“馬師弟,莫非你怕了?”狀元郎沒用錯稱呼,佛門通用男性稱謂,沒有師妹師姊師姑師婆的女性稱謂。

“龍師兄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

“怕!當然害怕!掌教至尊都說了,機會與風險並存,修真界的風險哪個不要玩命?”

“師兄的文名,奴奴去日閨中便早有耳聞。”馬諾輕顰淺笑,流利無比地背誦起了某人無恥剽竊的《自為墓誌銘》:“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橘虐,書蠹詩魔……”

說到這裏,紅衣少女英氣勃勃地揮了揮粉拳,神情恍如穆桂英附體,梁紅玉重生:“行艱弄險既非君子所長,待會兒師兄隻管跟緊奴奴就是……馬諾自幼習武,水行不避蛟龍,陸行不避獅虎,今春伴駕上林苑,一日便獵熊十四頭,射雉三百餘!”

“納尼?”常凱申傻眼了,敢情這個大蘿莉不是來找保鏢,而是來收馬仔的:“你、保、護、我?”

馬諾的粉臉羞起了兩朵桃花,怯怯地垂低了螓首,一個勁盤弄著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了半天方才鼓足勇氣,蚊子叫似得拽了句文: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這是一句非常雅致的上古詩歌,它的主要涵義在後半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涵義隻有用最粗俗的翻譯才夠給力:看見你這樣的大帥哥,我的下麵怎麽能不濕呢?

常凱申頓時進入了失語狀態。

他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對方的意圖,就是沒想到過有這種可能。

這TM叫怎麽一回事啊?

想我堂堂一個穿越者,竟然反被異界蘿莉很含蓄的當眾給泡了?

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

“師兄,你的詩我也全會背,我的武功也很厲害!”

“龍哥哥!我的劍器得過公孫十二娘的真傳,記得師兄有詩雲‘綺羅堆裏埋神劍’,說的可不正是小妹天然寫照!”

“還有我,我是慈航劍齋的甲級姬武士!”

‘鳥’大了,果然什麽林子都有,又有三個妙齡大蘿莉滿臉潮紅地湊了過來,她們豎長耳朵聽也聽了半天了,一個潑出膽,個個都跟著豁出去了。

在掌教至尊的‘袖裏乾坤’中上演‘凰求鳳’大戲,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見到的。

菜鳥們大都不說話了,一個個咧著嘴看起了西洋景。

當世民風奔放,窈窕淑女見到心儀君子,贈以白茅、瓜果,矜持地表達愛意並不罕見,但是這麽赤果果、上杆子的倒貼……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摩訶無量宮雖是佛修門派,卻也提倡顯密同參,大歡喜禪,定慧雙修,都不算新鮮,而狀元郎長得確實太禍國殃民了一點……

不過,也有一個腰佩寶刀,神情剽悍的少年郎,對這種不分場合的卿卿我我非常看不慣,抱著胳膊排眾而出,罵罵咧咧地朝常凱申這邊走了過來。

臉上一副世界大戰即將打響的表情。

金剛三藏及時地將菜鳥們從‘袖裏乾坤’中解放了出來。

所有的修真學徒都收斂姿態拋開了雜念,畢恭畢敬地看住了掌教至尊。

彪悍少年沉腰坐馬刹住了車,卻還是不忘送給一龍四鳳一記惡狠狠的威脅眼神。

“他叫祈典,華胥帝國冠軍侯世子,在咱們小佛洲的凡俗武林中,有‘風雲第一刀’的美稱,出了名的狗拿耗子,愛管閑事。”馬諾安慰常凱申:“不過龍師兄你務虛擔心,別人懼讓他祈一刀三分,奴奴卻是半點也不怕的!”

另外三個小辣椒也拍著胸口大包大攬,同時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了祈典幾記白眼。

常凱申才懶得管這些狗屁倒灶,自從‘袖裏乾坤’中出來之後,他的目光就被麵前的大型石窟給牢牢吸引住了。

這是一座鑿滿了佛龕和佛像的古代遺跡,外表風化剝落的很嚴重,處處透著歲月沉澱出的古樸、頹敗與滄桑。

石窟的四周是綿延起伏的沙丘、枯幹倒臥的胡楊和累累叢生的沙棘草,皎潔的月光下,遠方凝著白露和霧氣的浩瀚沙海,靜靜地在群星下伸向遠方。

世界在此刻顯得簡單而又深邃。

小佛洲隻有一個沙漠,距離摩訶無量宮所在的連城山脈足足五萬二千裏之遙的‘嬋娟大沙漠’!

佛修學徒們意識到了這一點,表情頓時肅然起敬。

“別在心裏瞎想,本座趕的路沒你們想象的那麽漫長。”金剛三藏皺了皺眉毛,看樣子他並不太喜歡門下弟子盲目崇拜權威:“嬋娟大沙漠雖不在我們摩訶無量宮的勢力範圍以內,但也離得不算很遠。”

“龍師兄,掌門這話是什麽意思啊?”馬諾悄悄拉了拉常凱申的袖子。

“阿彌陀佛!還請女菩薩稱呼小衲的法號:法、克、油。”大帥哥低宣佛號,法相莊嚴:“掌教至尊之所以能用如此之短的時間趕出這麽遠的路程,是因為我們摩訶無量宮在四方邊境別院設有‘乾坤大挪移法陣’——有空的話,你應該多多查閱一下智珠裏的記載,別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要來請教師兄。”

這番話拒人千裏之外的意思是明擺著的,其他三個小辣椒都幸災樂禍地看住了泫然欲泣的馬諾竊笑不已。

“本座所說的天大機緣,就在這裏!”金剛三藏哪裏知道自己的放牛班裏正在上演一幕瓊瑤愛情劇,抬手指住了石窟,食指上的碧璽戒指微微一閃藍光,掌心憑空多出了一麵花紋繁複、銅繡斑斕的古鏡。

菜鳥們仰頭看住了破破爛爛的石窟,脖子都梗酸了也沒瞧出半點名堂。

“猴兒們,你們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了,要學會用修士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別還是像凡人那樣想象力貧乏。”掌教至尊一邊說,一邊將青銅古鏡斜斜對準天邊的彎月,隻見一道長虹般的銀芒從古鏡上反射而出,筆直照在對麵的石窟上。

無數銀屑組成的,曲裏拐彎、古奧艱深的雲篆,慢慢從石窟的表麵浮現出來,就像一群找媽媽的小蝌蚪,遊弋轉動,盤繞組合,最後慢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銀色光圈。光圈的表麵如同緩緩流轉的水銀漩渦,**漾著月色般低調內斂、如詩如夢的美麗華曜。

“哇——”菜鳥們頓時**起來,這不是傳說中攫取月光源力,聯通異界的‘太陰潛行隧道’嗎?

“半年之前,本門煉氣三重的佛修弟子‘大遍覺’出外雲遊,在此夜宿。或許是他的機緣到了,當晚暴雨如注,漫天落雷,無巧不巧一個球形閃電突然落在‘笈多石窟’上,硬生生擊出了一個通往‘小須彌世界’的傳送道標。”

“哇——”菜鳥們再一次**起來。

閻浮世界是‘三千世界’的老蚌之珠、核心所在,有無數疆域不等、生態各異的亞位麵空間依附於它而存在——就像燒餅和餅麵上的那一粒粒的芝麻——在修士口中,這些芝麻或者說亞位麵,一概被統稱為‘小須彌世界’。絕大部分‘小須彌世界’都是獨立發展的一方天地,與閻浮世界其實並不存在直接的聯係。但是作為附庸位麵,它們不可選擇的在閻浮世界遺留下了自己獨一無二的時空道標,就像子孫後代必然會帶有祖先的基因一樣。

從洪荒時代截至目前,閻浮世界的修真者前前後後一共發現了三百五十四個‘小須彌世界’。

尚未發現的‘小須彌世界’究竟還剩多少?

按照佛門的三千世界理論,還有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六百四十六個!

對於修士來說,這絕對是一筆無比驚人的巨大財富!

一個從未有人問津過的‘小須彌世界’,意味著予取予求的處女地,大把大把可以獨享的資源,而且因為生物多樣性的關係,還能發現和挖掘出一些閻浮世界絕無僅有的好寶貝。甚至有些比較變態的‘小須彌世界’,靈氣濃鬱程度遠超閻浮——這便是修士們視如拱璧的‘洞天福地’——如果哪個小門派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小須彌世界’,就等於是土八路有了根據地,猶太人出了埃及,萬世基業指日可期。

事實上,很多‘小須彌世界’在獨立發展過程中,也醞釀出了自己的修真文明,麵對閻浮修士的入侵也不是沒有抵抗,但兩者的綜合實力實在差距太大了,迄今為止最牛叉的‘小須彌世界’金丹、元嬰就稀罕的跟什麽似的,可是在閻浮世界金丹、元嬰隻能算是中產階級,分神期才有資格自詡成功人士,更別說上麵還有一個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寂滅期和一個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羽化期——正因為這種壟斷性的實力,很多小須彌世界的修士甚至給閻浮世界冠上了‘靈界’、‘地仙界’等超誇張的頭銜。

對於閻浮修士來說,最大的難處從來不是征服,而是如何找到通往‘小須彌世界’的時空道標。

要是手頭有了道標,哈哈,莫說門派,即便混的好點的太乙散修,單槍匹馬征服一個‘小須彌世界’也不是什麽山海奇譚。

一想到這裏,很多菜鳥都內牛滿麵。窮鄉僻壤的小佛洲,隻有八大修真名門中的‘蘭若寺’坐擁一個盛產靈葫的‘小須彌世界’,而且因為事機不秘走漏風聲的關係,‘蘭若寺’每年還不得不分給其他七家地頭蛇一塊蛋糕。娘家有錢,嫁妝才厚,現在摩訶無量宮也找到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小須彌世界’,等著新晉修士們的將是何等光輝燦爛的前途啊啊啊啊啊啊啊……

“猴崽子們,先別忙著彈冠相慶!”金剛三藏作了個雙手下壓的動作,滿臉的黃連苦笑:“先教你們一句佛修名言:‘法輪是圓的’。當初大遍覺發現這個道標之後,立即開啟時空隧道……但他隻是進去張了一眼,就落得個丹田破碎、氣海崩裂的下場,險些沒能活著退回來——這個‘小須彌世界’的靈壓之大,前所未有!”

像是拔掉了電源的收音機,菜鳥們一下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掉了,笑容凝固在臉上久久不能褪去。

靈壓就是靈氣壓力,閻浮世界絕大多數地方的靈壓都很正常,隻有十來處窮山惡水存在異常巨大的靈壓,它們就是所謂的‘修真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