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51章 顰鼓
李璟的條件完全出乎李全忠的預料，他不由的驚呼出聲。
他現在可謂是窮途末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處於李克用、王景崇、李璟三家包夾之中，覆沒隻在眼前。可李璟這個天下第一強藩，此時不但沒有落井下石，乘機提出吞並，反而要伸手來拉他一把，這不免讓他有些驚愣了。
李璟什麽時候成了一個好人了？
在李全忠的眼中，李璟雖然一直打著忠唐旗號，但卻絕對是天下第一反王。李璟對待各藩鎮，也從不會手軟。現在明明有吞並義武鎮的機會，李璟卻為何要救他？
如果李璟真的願意出手相救，區區一個幽州割讓給李璟，李全忠還真是沒有什麽不願意的。幽州雖然重要，可比起眼下即將覆滅的危險局勢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買賣啊。李璟隻要幽州，起碼他吞下的盧龍鎮還能剩下一個涿州啊。
這個提議讓李全忠極為動心，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但是，李全忠心裏疑惑，李璟真有這麽好心？
“秦王當真願意救李某？”李全忠邊說邊認真觀察著蓋寓臉上的表情，眼下他就如同那溺水之人，雖然覺得這事情不太靠譜，可這根救命的稻草擺在麵前，他依然無法拒絕。
想想有些可笑，前不久李全忠還與其它三鎮與李璟在河北大戰一場，他丟了瀛州。然後，他與三鎮還有李克用、契丹等謀劃結盟對付李璟。結果，眼看萬事俱備之時，卻因劉嶽之死，導致了這一連串的反應。最終使得聯盟破裂。先前還稱兄道弟的盟友李克用和王景崇聯手打他，反倒是原先的敵人李璟卻要出兵救他。
真是讓人感歎。
蓋寓知道李全忠擔憂的是什麽，他並不完全相信秦軍。害怕的隻是秦軍的詐計。
端起茶杯，蓋寓輕抿一口，“好茶。”放下茶杯。蓋寓從容道：“郡王，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家殿下有句話說的極好，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想必郡王如今定然是極有體會的。”
李全忠點了點頭，事實確實如此。
蓋寓繼續道：“郡王當知，我家殿下曾經出兵代北，大破沙陀，李克用與我家殿下可謂是仇怨不小。眼下，李克用更是勾結我們的死敵契丹。先後破了依附於朝廷和我們大行台的奚與陰山韃靼，並且，李克用還抓了殿下的一位紅顏在手。眼下李克用雖是兵指李郡王，可是我們同在河北，可謂是唇亡齒寒，郡王若被李克用所滅，這對我們同樣不是什麽好事。”
“秦王是一位厚道之人。願意出手拉郡王一把。隻要郡王願意與我們合作，那麽過去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不但如此，我們還將立即出兵相援，助郡王擊退李克用和王景崇。當然，這需要郡王付出一定代價，代價也並不大，我家殿下隻要幽州而已。”
李全忠心動，卻又還有些遲疑。他現在無路可走，極想馬上答應李璟的要求，和李璟結盟。可又怕這是引狼入室。李璟可非善良之輩。今日得幽州，誰知他接下來會不會想要得隴望蜀，接下來又想要涿州，易州，定州？
蓋寓並不著急。說完那番話，便不再言語，隻是慢慢的品嚐著李全忠府中的杭州龍井清茶，悠然自得。
片刻之後，蓋寓的這番表現讓李全忠終於下定決心，實在也是李全忠除了如此，也沒有其它的路可走了。答應李璟，雖然這事有可能是與虎謀皮，但不答應，卻是要馬上就要被李克用和王景崇這兩頭狼給分食了。
有的時候，明知是飲鴆止渴，也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多謝秦王美意，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就按秦王所說的，事成之後，幽州交給秦王了。但不知，秦軍兵馬幾時能出兵？”蓋寓抬起頭，與李全忠四目相對，絲毫不怯。反而輕笑出聲：“某提醒郡王一句，幽州不是事成之後交接，而是什麽時候郡王將幽州交給我們，我們就什麽時候正式出兵救援易州。”
李全忠黑色的瞳孔微微縮小幾分，然後目中精光一閃。
“秦王殿下的人品，郡王難道懷疑?”
李全忠心中複雜，這是一個賭博。如果他先交出幽州，也許李璟得了幽州之後根本不會派兵救他。但他還有其它選擇嗎？事到如今，也就隻能指望於李璟的人品了。
不過他還是咬牙說道：“好，本王相信秦王殿下。但是醜話說在前頭，若是秦王殿下得了幽州卻不守信用發兵來援，那某無奈之下，到時隻能投降李克用了。某相信，秦王殿下也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吧。”
蓋寓心中微驚，但表麵上依然不動聲色，笑著點頭，“放心吧，秦王殿下一諾千金，言出必行。”
此次前來與李全忠密議，本來是監察廳的任務。但是蓋寓還是親自前來了，因為他知道這次出行的重要性。李全忠根本支持不了多久，秦軍若不插手此事，李克用將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攻入河北，控製幽、涿、易諸州。這對於秦軍來說，將是災難性的後果。
而此時秦軍就算也出兵攻打李全忠，也不見得比李克用有優勢。
因此，最後李璟拿出的計劃就是與李全忠合作。
出兵救援李全忠，目的是阻擊李克用進入河北。
合作條件，隻要一個幽州也是李璟思慮許久之後的結果。開口太大，李全忠不會答應。但李璟也不能白救他，借此機會，先把最重要的幽州拿到手再說。
從某些角度來說，這次李克用進攻河北，其實反而讓李璟有更好的機會插入河北局勢之中。
“一言為定！”李全忠最終還是踏出了李璟給他安排好的預定之路。除此之外，他也別無選擇了。
當天，李全忠親筆書信，讓次子李匡籌隨蓋寓前往幽州，親自把他的命令帶給長子李匡威，讓他將幽州交接給李璟的秦軍，然後率軍與秦軍一起回援易定。
蓋寓與李匡籌先入瀛州河間，剛一入城，卻聞知一個極壞的消息。
河北都督裴宥陰沉著臉，沉聲道：“軍都關內密探飛鴿急書稟報，就在昨夜，軍都關已經為沙陀軍攻破。”
蓋寓和李匡籌都是大驚，沒有想到號稱盧龍雄關的軍都關居然這麽快就失守了。這個消息對他們可十分不利，軍都關一失，沙陀軍可就已經打開了幽州西北大門。
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沙陀軍居然這麽快就攻破了軍都關。
“我兄長眼下如何？”李匡籌急問道。
“令兄兵敗，率萬餘人馬撤入幽州城內，領兩萬人馬。”
聽說李匡威還有兩萬人馬在幽州城內，蓋寓算是稍鬆一口氣。
“破軍都關者，乃是李克用義子李嗣源為主將，又有如今沙陀軍中新冒起大將郭崇韜，加上原盧龍降將劉仁恭，還有李克用大將李存信、薛阿檀、安休休三將。兵馬原有兩萬，破關之後，兵馬依然有一萬五千。目前還在軍都關內，估計三日之內就會到達幽州城下。”
蓋寓心神稍穩，“李嗣源和郭崇韜皆上將，不過他們兵馬不多，雖破軍都雄關，但要想攻幽州城，這點兵馬卻是不夠，必然還需要從代北調來更多兵馬。我等並不用太擔心，眼下立即出兵幽州，可搶先一步據守幽州。”
軍都關內，李嗣源和郭崇韜諸將都十分興奮，圍了軍都關十餘天，就用計奇襲奪下如此險關，可謂是讓大家都有些微微得意。李嗣源笑道：“郡王大人已經將李全忠圍於易縣，眼下李全忠覆滅指日可待矣。”
薛阿檀道：“李匡威如今敗守幽州城內，敗兵不過兩萬。某願意引軍五千，前去奪取幽州。”
李嗣源為軍之主將，聞言搖頭道：“幽州為北方第一大堅城，輕易之間難下。況且，幽州之北，盡屬秦軍。我們須得小心提防，我意還是在軍都關休整數日，我已派人往後方調兵。待我們軍力稍強，再攻幽州不遲。”
郭崇韜卻是大笑反對道：“機會稍縱即逝，眼下剛破軍都關，我軍正是新勝勢銳之時，正宜率軍乘勝入關，一舉攻取幽州。遲恐生變，夜長夢多。”
諸將皆附議，李嗣源也無法製止，最後隻得同意由郭崇韜親率一萬人馬往攻幽州，李嗣源則坐鎮軍都關，等候沙陀援兵。
幽州北，順州。
飛騎軍都知兵馬使兼順州防禦使楊師厚仔細閱過河間發來的緊急軍令，心中熱血沸騰。做為李璟的第五門徒，他在秦軍中身份超然，如今年紀，就已經成為精銳的飛騎軍軍主，兼一州防禦使。不過這段時間他有些有些鬱悶，此次秦王南下黃淮，他卻留在河北，眼看著其它各位師兄弟們捷報頻頻，自己未免羨慕。
身為秦王門徒，若沒有實打實的功績，也是不好混的。
現在，機會終於來臨了。
秦王飛鴿傳下帥令，令楊師厚出兵軍都關，斷郭崇韜後路，準備關門打狗。
“來人，擂鼓聚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