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事堂會議上決定了對河北二鎮所要采取的戰術之後,李璟就吩咐禁衛們移駕去王惋君處。

李璟把在外麵等候著的長子李德昭三兄弟和女兒一起叫上了自己的玉輅,“你們母親今天好點了沒?”

“母親大人最近心情抑鬱,日漸銷瘦,整日臥病在床。自那日收到父王送去的花後,十分欣喜,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這幾天更是慢慢恢複了些許,飯也吃的多了點。”李德昭轉眼間已經十歲了,他已經有差不多五尺高,身的麵色白淨,溫文爾雅,十分有禮。舉手投足之間,充滿著一種貴公子的瀟灑氣度。而且李璟也問過他的老師們,知道李德昭學習方麵確實很不錯,天生的聰慧。不過李璟卻從這個長子的身上看到了一絲缺限,那就是他太文了。自小接受學士們教導的李德昭,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這些年李璟確實有些疏忽了對兒子的教育,他做為李氏的長子,王惋君對他雖然全心教育,可還是有了缺限。文有餘而武不足,或者說有一絲過於文了。

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如果李家隻是一個普通的士族門閥,那麽李德裕按這樣成長下去,會是一個名士。可李璟早晚會成為這天下的主人,而李德昭做為李璟的長子,很有可能將來會繼承這個天下,如今這樣的李德昭,過於文弱了。在虎狼遍地的這個時代,就不合適。

也許現在還來的及矯正。

他又轉頭看了看與王惋君所生的另外兩個兒子。李德曄和李德晧。兩人比德昭要少上幾歲,還帶著孩童的純真。不過也看的出來,他們受王惋君的影響很大,同樣有些偏過向文的勢頭。

李璟皺了皺眉頭,這些孩子可以說完全是在溫室中成長的,這與李璟心中預期不符。雖然說並不是每個孩子都有可能成為繼承人選,但做為王子,哪怕不能成為繼承人,也不能當豬養。李璟對於曆史上朱元璋的大明。將皇室成員當豬養的策略是極難讚同的。皇室成員,應當是最精英的一批,他們生來就得到極大的權利,那麽自然也得負起相應的責任來。

不過曆來皇室成員如何安置也是一個大問題,就算是大唐,也有十王宅,十六王宅。百孫院這樣的圈養皇族的地方。目的自然就是不肯給宗室們權利,以防止出現皇族內鬥的可能。可不管是唐朝的把皇室成員都安置在京師,還是明代的把皇室成員都當成豬養在各藩地的行為,都不是李璟所能接受的。不過隋朝那種對皇室大為重用,讓皇室成員在京則擔任著三省主官、六部尚書,京兆尹等要職。在地方則擔任一方刺史,甚至是統領數州兵馬的這種過於重用,也有些反對。

李璟低頭沉思著,心頭沉重。

兒子們已經開始長大,長子都十歲。其它的也都有八九歲七八歲了,如同一顆小樹苗一樣。正是最關鍵的時期。俗話說三歲看大,八歲看老。正是這段時間的成長,對於他們一生至為重要,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就在這個時候漸漸成形,通俗點說,一個人的性格如何,正是在這段時間開始形成的。

王惋君的寢宮裏,她早已經為了時隔兩年李璟的再次踏入這所宮門而做了精心的準備。宮殿裏早已經打掃一新,並且還用心的裝點過了,不顯張揚,卻十分用心。甚至王惋君今日還換上了漂亮的宮裙,她知道李璟不喜歡濃妝豔抹,因此精心的化了淡妝,兩葉柳眉飛揚,一雙剪水秋瞳,朱唇一點紅,玉頸鎖骨處還噴灑了一點清香宜人的薔薇露。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兒子和身後的娘家家族,王惋君都得努力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重新贏得李璟的寵幸。她有這個自信,這自信是對自己美貌與智慧的相信。

這是一個並不太寒冷的夜晚,紫禁宮城這座新建的充滿大氣與堂皇的建築,透露著如他的主人李璟一樣的威嚴。那一排排的石柱和長廊透著威嚴與尊貴,李璟在宮殿門前下車,一手牽著李德晧,一手抱著女兒雪兒,一左一右跟著李德昭和李德曄。王惋君早已經在門口恭侯多時了,看到李璟終於再次出現在她麵前,這個女人甚至心裏激動的想要哭泣。

長達近兩年的冷落,讓高傲自負的王惋君每日裏都追悔莫及。現在,他終於又出現在了麵前,而且還放下了那高高在上的秦王架子,如同一個慈父,抱著他們的女兒,牽著他們的兒子,這副畫麵多麽的讓她激動。綠蕪果然說的對,讓兒女們出麵,果然打動了李璟的心。

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餐,飯後水果時,雪兒纏著李璟講故事,李璟便講了兩個童話故事,哄的女兒高興不已,等到她困了睡著後,李璟便親自抱著女兒送去**,幫她蓋好被子後才離開。

“德昭三個有些過於文弱了一點,這不好。”

沐浴之後,換上了睡袍之後,李璟躺在**,對著換上一身美麗且又充滿了情趣**睡袍,滿臉激動緋色,充滿著期待的王惋君說道。今天晚上,李璟沒有回去,直接留在了這裏過夜。

對王惋君冷落這麽久,算是懲戒了。但這種冷落也不能太久,不然就失去原本的初衷,弄不好,王惋君就要成一個深宮怨婦了。不管怎麽說,她是他四個孩子的母親,同樣的,她們王氏家族也勢力不小,李璟雖然說早不用擔心王氏家族,可沒有必要,還是不要讓原本的助力,變成阻礙。更何況,她身後不單單有王氏,王惋君的母親家族封氏,也是不小的勢力。再加上,王封兩家族通過那些複雜的聯姻。結下的更大的利益網。

正散發著迷人**的王惋君一驚,當下再顧不得如何對李璟展示**了。

雖然她有兒女四個。可李德昭卻是最重要的,她不清楚李璟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不管怎麽說,文弱一詞並不是什麽好評語,李璟是個馬上打天下的人,自己統兵百萬,他肯定不會希望自己的繼承人是個文弱之人。王惋君心情一下子失落萬分,甚至緊張萬分。她沒有想到,被她寄以厚望的長子。居然在李璟的眼中是這樣的評價。可她清楚這樣的印象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這可能讓長子失去繼承人的位置。

也許是秦王喜歡上了王桂娘的兒子,所以才找理由這樣說?王惋君腦子嗡嗡作響,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她努力的道:“其實昭兒外表看起來文靜,可骨子裏卻也繼承殿下的勇武血液呢。平日裏除了學習經典之外,也還從不錯過騎射學習。甚至兵書戰冊,也沒少看。上次保國公還親口稱讚昭王馬騎的好,還說水平已經足以進入禁衛騎軍了呢。”

“德昭騎術箭術都不錯,槍術和擊劍課也都成績不錯,甚至馬刀課程有很驚人的天賦。”李璟並不否認兒子在這方麵的成績,但他說的文弱並不是單指身體。而是指長子的性格。長子的性格說白點,缺少一種霸氣。一般人看不出這種缺點,但如果是在軍中打滾出來的人,則很容易看出這種缺陷。這就好比以前的鎮國軍和長安的神策軍一樣,當年他們在長安時。神策軍外表看起來甚至比鎮國軍儀表更威武,可事實上。神策軍外表威武,卻是銀樣臘槍頭。如今的德昭也有這種缺限,當然也主要是年紀的問題。可在李璟看來,這是因為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最終影響到了他的性格。

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曹操曾經對漢獻帝的評語,是很多承平帝王的性格特點。這就如同溫室中生長的樹苗,看似比野樹長的更漂亮更茁壯,可卻沒有經受過風霜雨雪,他們其實更脆弱。

“德昭是個不錯的孩子,不過我覺得他需要一些更多的磨礪。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自磨礪出。德昭若要承擔更大責任,現在教育方式還不夠,我想送他去一個地方。”李璟平靜道。

原本擔心受怕的王惋君聽到這話後,心裏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激動起來。秦王說德昭若要承擔更大責任,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秦王看好德昭,想讓他做繼承人?送他去一個地方,去什麽地方?王惋君即激動,又迷惑。他高興的是李璟並不是已經對德昭失望了,又擔心不知道李璟要把德昭送去哪裏。

“送去哪?”

李璟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把被子扯了扯,給兩人蓋上了一點。

“在遙遠的西方之地,那裏曾經有一個叫做被稱為斯巴達人的希臘多利亞族部落。那是在大約兩千年前的時候吧,這些多利亞部族人南下入侵了一個叫拉哥尼亞的城邦國家,毀掉了他們的城邦,在那裏居住下來。他們被稱為斯巴達人,他們的新城邦沒有城牆,也沒有象樣的街道,可他們卻從此漸漸成為當時最強大的城邦之一,知道斯巴達人為什麽那麽強大嗎?”

王惋君心想,也許這個部族有勇武的傳統,注重軍事。不過她沒有說出來,隻是傾聽著。

“斯巴達人是一個戰爭之國,所有的斯巴達人不許從事工商業,他們不用金銀做錢幣,而用廉價的鐵做錢幣。他們有一個獨特的製度,整個斯巴達社會過著軍事化的生活,斯巴達人的責任隻有一個,那就是戰爭。所有的斯巴達人的軍事教育從每個嬰孩墜地便已經開始了,母親對剛剛出世的嬰兒用酒洗浴,讓孩子的身體變的像鐵一樣結實,並且剛一出生就要拋到野外幾天,如果能存活下來就證明這個嬰孩體製強壯,能夠撫養長大。

把活下來的孩子帶回家,幼兒階段,母親就要訓練孩子不怕黑暗、不怕孤獨、不計較食物,不蹄哭喧鬧。

甚至對於子女的教育,斯巴達人的父親不能由自己的意誌決定,法律不允許父親照自己的意願來培養和鍛煉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在母親的教育下,到七歲的時候,就將由國家接受並編入連隊,他們在連隊中受著統一的鍛煉與教養。他們同吃同睡,接受各種各樣的體能鍛煉,跑步,擲鐵餅,投標槍,角力,還有更多的軍事訓練,鬥拳、擊劍等。

甚至為了訓練男孩們的忍痛勇力,每年還要借著敬神之名將他們赤身**的鞭笞一次,並且還不能大聲叫喊和蹄哭求饒。斯巴達人用這種棍棒方式教育出了兩千年前最堅韌不拔,英勇不屈的戰士。

在少年團隊裏,所有的斯巴達少年終年都須赤腳走路,穿粗樸的衣服,吃簡單粗糙的食物。在冬天裏,他們必須在冰冷的河水裏洗澡,睡在自己紡織的未經刀削過的蘆葦墊上,隻放一些薊毛借以取暖。

等到十四歲起,他們就將跟隨斯巴達青年一起參加屠殺鎮壓那些戰俘奴隸的活動,白天潛伏在隱蔽的地方,偵探希洛人中的強悍者或有反抗嫌疑者,到夜間便摸進希洛人的村子將其殺掉,以此訓練勇敢精神和對希洛人的殘酷無情。斯巴達男子到20歲時,便正式成為軍人,受正規軍事訓練,參加軍事活動。終其一生,每個人從20至60歲,都必須每日出操,參加軍事訓練。”

王惋君心裏充滿著震驚,她從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個國家。而她更驚恐的是,這些話是從李璟的嘴裏說來出的。難道,李璟打算把德昭也送去斯巴達?

“殿下要送德昭去那個斯巴達?”她帶著顫抖問,她無法想象,自己出身高貴,聰明孝順的兒子如何能在那裏的環境裏生存下來。

“早在中原戰國時代,斯巴達人就已經因為殘暴的政治而日益衰弱,最後滅亡了。”李璟答道,然後自顧自的繼續道:“你知道嗎,在斯巴達,男孩七歲編入連隊,十二歲編入少年隊,二十歲正式參軍,三十歲結婚,一直到六十歲都一直服役。而且就算是斯巴達人的女孩,雖然七歲以後會留在家中,但她們卻並不會整天織布做家務,而是一樣的從事體育鍛煉,學習跑步,擲鐵餅,投標槍,搏鬥等。斯巴達人認為隻有身體強健的母親,才能生下剛強的戰士。斯巴達婦女很勇敢和堅強,她們不怕看到兒子在戰場上負傷或死亡。一個斯巴達母親送兒子上戰場時,不是祝他平安歸來,而是給他一個盾牌,說:“要麽拿著,要麽躺在上麵。”

王惋君心裏越來越驚,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李璟剛剛還說德昭文弱,現在又大談這什麽斯巴達人,這是要做什麽。

“我打算建立一個斯巴達訓練營,李家的男孩七歲之後也要開始進入訓練營!”

震驚,驚恐,王惋君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她連忙道:“可是殿下,那斯巴達人都是一千多年前的部族人,而且他們不是早滅亡了嗎?況且,馬上可以打天下,可治天下將來還是得馬下啊。斯巴達人如此嚴酷的訓練方式,妾身以為實不適合德昭他們。”

“放心,訓練營並不會完全照搬斯巴達人的做法。我計劃最開始,是讓他們從走一遍當年我的足跡,我擬在登州、都裏、清泥、卑沙、遼陽等地,按秦軍的發展足跡,先建立十八個訓練營,讓德昭他們也跟著我們的足跡走一遍,接受改良過的斯巴達式訓練,讓他們成為一個文武兼備的李氏精英子弟,以讓他們將來能承擔更重要的擔子。”

“可是”

“放心吧,德昭也是我的兒子,我不會害他的,過度的溺愛,才會真正的害了孩子。時間不早了,睡吧!”李璟躺下。

王惋君卻失眠了,一夜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