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博弈

他悔了,悔恨極了。

明明離楚家不遠了,為何不把暖玉平安送回楚家再去衛宸。

衛瑞一時三刻也死不了,可是沒平安看著暖玉進家門,他哪裏能放下心來。

真是疏忽了。

衛宸自認還從未做過這般疏忽的事,他隻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一路疾馳到楚家,迎上護衛驚詫的目光。

那一刻,衛宸似乎感覺到自己腦中嗡的一聲,似乎有個鐵捶捶在他腦子上。他險些從馬上跌落,李二手急上前替衛宸穩住了坐騎。“……主子,不對啊。按理說馬車早該到了。”從分開到衛家,再從衛家一路疾馳來到楚家,用了近半個時辰,馬車走的再慢,也應該到家了。

這時候馬車依舊沒有蹤跡。

衛宸冷冷的看向楚家護衛。

護衛覺得全身一僵,他知道出事了。小姐馬車早該回府,卻沒有回來。

這事可大可小,也許小姐貪玩……

可是楚家小姐什麽性子,這些護衛還是知道的。自家小姐行事沉穩,是個懂規矩識禮數的。“李二,你隨護衛進府,將此事告知老將軍,我沿路去找。”衛宸等不及親自和楚老將軍交待了。

不管暖玉出了什麽事,最重要的便是在第一時間找到她。

此時,衛家,衛瑞通通從衛宸腦海中消失了。

唯有暖玉。

如果暖玉出事,如果她出事……

他不介意搗翻了整個京城。也一定要那傷暖玉之人給她陪葬。

李二點頭,他知道事情緊急。他無論如何想不通怎麽這麽一會功夫,楚家小姐的馬車便會出事。

這時候主子自然急著去尋馬車,留下來給楚老將軍說事情經過的重任自然落到他身上。

衛宸不再說話,調轉馬頭離去。

齊天朔自覺還有時間和暖玉耗,雖然心裏有些煩躁,可暖玉不矢口否認,他總覺得自己如果動粗,便失了先機。

不甘心啊。

自己哪裏比衛宸差,出身比衛宸高。對暖玉用心程度他自認也不比衛宸少。

可是楚暖玉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他。

難得一次知道楚家長輩不在,他想進府見一見她,為此楚家還大動幹戈,把狀告到大殿上。雖然最終隻是被禁了足,可是齊天朔還是覺得委屈,他也沒做什麽,怎麽就惹了眾怒。

他親自登門,算是給足了楚家麵子。

好在楚老將軍還算通情達理,招待的還算周到。

還一個勁的說上次是他莽撞了。其實事情不必到這個地步的。齊天朔才算壓下了心頭那口火氣,打算好好表達一下自己對暖玉的喜愛之情。

可是……“楚暖玉,你再不開口,休怪我動手了。”

“我早已定親,悔婚這種事,楚家不會做。”這時候,她孤立無援。衛宸在哪裏?父親在哪裏?

暖玉很怕,可又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死都死過一次了。

也沒什麽好畏懼的。隻是可惜,她這輩子這麽喜歡衛宸。她都還沒機會嫁給他。

若是齊天朔逼她,暖玉似乎隻有一條路。

她是寧死,也不能讓齊天朔近身的。

心中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暖玉反倒不怕了。

齊天朔聽完暖玉的話,臉色立刻變了,再不複剛才的彬彬有禮,他冷笑著一把掀下車簾,然後邁腿要上馬車。

眼看著齊天朔隻一步便能碰到她,暖玉小臉煞白的從頭上抽下一根簪子。

這是根銀簪,簪頭鋒利,泛著淡淡光亮,幾乎刺痛了齊天朔的眼睛。“你若敢再近一步,我便死在你麵前。”

微微用力,簪頭刺破皮膚,刺痛襲來,暖玉身子顫了顫,複又挺直。

她不知道和衛宸分開了多久?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她。

與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別人身上,暖玉更多的想的是如何自救。

威脅隻是手段,她用簪子刺傷自己也不是想死,而是想活。不讓齊天朔看到她的決絕,他如何能被震住。

果然,齊天朔不上不下的停在馬車邊,隻一步,隻一步的距離。

如果是平地,他還敢賭一賭,可此時他重用在腳下,若想上馬車,必定有空子讓暖玉鑽,他以為楚暖玉隻是虛張聲勢,可有血絲順著簪子滑落。

齊天朔目光一凝。

她竟然……“你寧願死,也不願離開衛宸。”這才是致命的,打的齊天朔周身泛起無邊冷意來。

“你一個紈絝公子,如何明白我和衛宸情深似海。齊天朔,要不今天你放我回府,我們之間的過往一筆勾銷。要不我便死在你麵前,以衛宸的精明,必然會發現蛛絲馬跡的。你等著承受來自衛宸和楚家的報複吧。”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你高估衛宸了,也高估了你在楚家的地位。你不過是楚家才尋回的女兒罷了。過去楚家沒有你,日子過的很是逍遙自在。如今多了一個你,使得楚家震**,沒了你,楚家日子更高穩。”

“隨你怎麽說。放或不放,由著你……”

暖玉的手初時還有些發顫。此時卻無比的穩。

簪頭似乎又刺進了一些,血流的速度更快了。

痛意彌漫,暖玉反倒越發的清醒。這便是一場博弈,輸或贏是以她的命為賭注的。所以,她不能輸,她不怕死,可她怕衛宸失去她,會瘋。

真的會瘋的。

衛宸曾和她說過,這輩子什麽都可以沒有。

沒有權勢,沒有地位,沒有親人,可他不能沒有她。

其實她也一樣,可以失去一切,卻不能失去衛宸。所以齊天朔並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這次是她大意,也不必怨天尤人。輸便是輸了,可即便是輸,她也要輸的有尊嚴。在失去知覺前,她會讓簪子取了自己的小命的。上輩子活的太苦了,在發現計宏禮在京城另娶後,她絕望的回到甘寧道。然後想的最多的便是去死,她恍惚了一陣子,也真的有過幾次自殘未遂。她知道怎麽用簪子要了自己的小命,現在想來,上輩子之所以沒能真的死成,或許也是不夠決絕吧。

如今,她終於狠心對自己下手了。

失去衛宸,她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