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子夜好戲

就在楚文靖鬆了一口氣之時。

景衡緩緩開了口。“我姓景。”三個字一出,楚小將軍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聽說姓景,楚老夫人倒沒有多想,世上姓氏有百千,景這個姓雖然有些稀奇,可楚老夫人也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的,不至於因為一個姓露出什麽異樣神情來。

隻是,景……景。確實有些熟悉啊。

“你這小子,怎麽夜裏亂走,我不是告訴過你,楚家有人巡夜嗎?”

楚文靖趕忙開口相攔。

他目光望向暖玉,目光是有著提示之意,想讓暖玉安撫一下楚家二老。

整個楚家,也隻有暖玉能安撫自己那暴躁的父親和嚴苛的母親了。隻是暖玉輕輕搖搖頭,示意自己這時候開口,隻會火上澆油。暖玉不開口,楚文靖想想也覺得暖玉做法沒錯。這時候他們父女同時開口,自己生性有些多疑的母親必定會更加懷疑。

反正他一口咬定他隻是讓暖玉代為照顧幾天這孩子。

暖玉和這孩子並不熟悉。

暖玉執意開口,反倒更惹人疑。

“父親,母親。這孩子是我一個故人之後,故人逝去,我憐他無依無靠,便想接到身邊照顧……這孩子生性膽小,不敢見外人。我思來想去,想著暖玉先前將彥兒照顧的很好,也順便照顧一下這孩子。他比暖玉小些,尊暖玉一聲姐姐。”他在解釋為可將景衡安排在攏月軒。

“……不過是件小事,瞞著我和你母親做甚?”楚老將軍問話直奔根源。

“我知道這陣子二老心裏惦記著衛宸。這等小事,實在不必煩憂二老。”這樣也能解釋的通。楚老將軍上下打量景衡,覺得這孩子模樣雖然不差,可是怎麽感覺,感覺有些不好呢。

他也說不上景衡到底哪裏惹人厭。

總之,這孩子一點也不合楚老將軍的眼緣。

一旁楚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也同樣打量著景衡。

都說相由心生,這樣一張臉,本應是光風霽月,是張俊俏後生的相貌。可這孩子站在那裏,眼神中似乎暗含著什麽東西。

不管這孩子的父母是誰。這孩子性情,似乎並不太好。

隻一眼,楚家二老已經給景衡定了性。

暖玉一直沒開口,眼睛微垂,也沒去看景衡。

楚小將軍鬆了一口氣,覺得事情應該能搪塞過去。至於過後,想必父母能理解的。

就在這時,景衡突然撲通一聲跪地。

然後用膝蓋爬向楚家二老……“祖母,祖父,我是衡兒……我母親是……”“景衡。”楚文靖厲聲喝止。

可是晚了,景衡既然開了口,是斷不會半途而廢的。“我母親姓楚名文涵,我父姓景名敬之。”

楚文涵,景敬之。

文涵,景……文涵,景。楚老夫人恍然大悟。難怪她覺得景這個姓氏熟悉呢。楚文靖說的清楚,當年和女兒一起離開京城的那人,便是姓景。

這孩子莫不是……楚老夫人目露懷疑。

“祖母,我父親母親死的冤枉啊。祖父是大將軍,一定要替我父母報仇雪恨。祖父……祖母。”

景衡戲演的挺上癮。

祖父祖母叫的十分殷切。

一旁楚小將軍臉上露出頹敗之色。他簡直不敢相信景衡竟然會這樣做。他明明千叮囑萬囑咐,說父母年邁,景衡父母的消息一定不能直言相告。這會要了二老的老命的。當時景衡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輕重。

可是……

景衡是故意的。故意在父母麵前透露他的出身。

楚文靖突然意識到。

而暖玉,也麵露疑惑之色。似乎沒想到景衡竟然不管不顧的開了口。

“靖兒,楚文靖,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楚老將軍大喝。

楚老夫人心中也很激動,可這時她發現暖玉把手輕輕放到了她肩上,然後輕按了幾下。楚老夫人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眼望向兒子。

楚文靖揮手,屋中丫頭盡數退下。

這時候才開口,緩緩說出他和景衡相遇的過程。

沒什麽新意,直聽得楚老將軍蹙眉。“你說這小子闖進隊伍,毫發無傷的撲到你的近前……”

楚文靖點頭。

他也驚歎景衡的好運氣,最終歸結為是妹妹在天有靈,在護佑著自己的孩子。

“他有信物,有書信,所以你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身份?”

“有信物,有妹妹的親筆書信,他模樣細看之下也確實和妹妹有幾分相像……我為何懷疑?”

屋中一陣沉默。然後楚老夫人一字一字的問跪在她麵前的景衡。“你說你父母死的冤枉?他們如何死的?”

心在泣血,暖玉能明顯感覺的出楚老夫人身子在顫。她微微在手上加了力。

這事若是早些說破,終究是個隱患。

不管真相如何。隻要能證明景衡身份存疑,那麽他說的話,自然也存疑。

楚文靖冷冷瞪向景衡。他覺得自己一番善意,他收留他,甚至讓暖玉照看他。他付出了最大的誠意。可是景衡卻……景衡能明顯感覺的到來自於楚文靖那陰沉不滿的目光。

那目光簡直像刀子,在淩遲著他的後背。

可事已至此,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讓這事輕意搪塞過去,那他在楚家才是真正的舉步為艱。

他不能無功而返。

甚至此時,連抽身而退也成了難題。他唯有前行,想通這些,他緩緩開口,把其父母慘狀用十分低沉的語調呈現在楚家二老眼前。

被辱,撞柱,遷怒,枉死。

他說的血腥十足。

而聞者,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楚老將軍是上過殺場,見過屍山屍海的。他不相信一個孩子,甚至一個人,會用這樣的詞形容死亡。

何況死者還是他的父母親人。

楚老將軍沉默著,他不由得用眼角餘光掃向暖玉。發現暖玉臉上神情十分平靜,不見絲毫驚訝之色……今天這事,怎麽看都透著古怪。

不管這個景衡身份是真是假。

別人不知道這攏月軒的守衛程度,他卻是知道的。

如果暖玉不想,那個景衡,是無論如何不會悄無聲息的走出攏月軒的。

所以……他且靜觀其變。[感冒了,難受。親們天冷,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