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兩世之異

可憑他一人之力,是斷然做不成那等事的。所以他有幫凶……

她這才對他連夜遁走之舉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以期能找到那人老巢,然後一網打盡。

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是苑帝幺子。

那人身份尊貴,這次趕赴齊國京城,身邊自然會帶著高手相護。所以短時間內,齊君便是傾整個京城之力,怕是也難以擒下他。

一天不能抓到他。

一天便不能定楚家的罪。

齊君在等,在等那人落網。而對楚家來說,這便是生機。世上之事,發生之前,誰人也難以預料到。可發生了便是發生了。悔恨怨懟都於事無補。

即使最終楚家真的難逃劫難。

她也會努力,絕不會坐以待斃。“暖玉,你的話祖母明白。可是自證?談何容易啊?齊君本就對楚家不滿。過去十幾年來,他待你姑姑雖然算不得獨*寵*,可在外人看來,至少是*寵*愛的。如今,他恨不得尋個機會便要了你姑姑性命。上次你姑姑被貶聽雨軒,身子已毀了大半。便是齊君不找她麻煩,你姑姑怕是也會大病小病不斷。若他再私下裏欺淩你姑姑……我們楚家,對齊國可謂是忠心耿耿。不惜耗費心神,多少楚家先輩戰死殺場,馬革裹屍而還!可換來了什麽?正吉,靖兒,朝廷對我們不仁,我們何必愚忠。想法子,逃……能逃多遠逃多遠?能逃幾個是幾個……這京城,我們不留了。”

這是楚老夫人第一次義正言辭,絲毫沒有猶豫的痛斥齊君。

痛斥朝廷待楚家不公。

“你說的輕巧,逃?怎麽逃?如今楚家被圍的水泄不通。連隻鳥恐怕都飛不出去。丫頭,就像祖母說的,我們歲數大了,一輩子該經曆的都經曆了,我們便是命喪黃泉也沒什麽。可你年紀還小,未來還有幾十年好活。丫頭,不管如何,我和你祖母一定想法子送你出京。你去淮陽道,去找衛宸。宸小子如今身在淮陽道……所謂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便是那姓夏的小子不甘,衛宸也有法子置他。你隻要呆在衛宸身邊,宸小子定然能護你周全。”

暖玉所說的自證自辯。

楚老將軍也覺得希望不大。

與其耗時耗力的去自證,倒不如竭盡全力送暖玉出京。

大不了,一把火燒了楚家。然後趁著院中大亂,侍衛顧忌不周之時,把暖玉送出京城。

什麽財富,什麽地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

毀便毀了。隻要人在,那些身外之物都能再次置辦。

隻有人,才是最寶貴的。

“父親說的是。暖玉,我們舉楚家之力,送你去淮陽道找衛宸。”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楚文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家敗,人亡。可是暖玉,一定要平安離京。

好歹要給楚家留個香火……

不甘啊,真的不甘。他一時大意,竟然禍連整個楚家。

麵前的二老,還有父親,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暖玉。暖玉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什麽是家人?

家人便是危難之時相護,富貴之時相守,劫難之時,舍己為她……上一世,她錯過了這樣可愛的家人,何其不幸啊。這一世,她有了家人,有了至愛之人,她不會妥協的。

衛宸不在,她,也能撐起楚家這一片天。

不能下次見麵,讓衛宸笑她白白多活了一世。

北苑……

印象中能和北苑扯上關係的,上一世隻有禍連齊國的那件驚天的貪墨大案。

因為有人私自克扣糧草,甚至將粟米換成了黴米。使得楚文靖麾下數萬將士身染惡疾。

最終敗於北苑之手。

然後衛宸前往和談。

最終雖然和北苑握手言和,可是卻割了齊國幾個大鎮,給了北苑。

衛宸回朝後,暴出了這件驚天的糧草貪墨案。上一世,北苑發難時,衛宸已是首輔,而且時間大致該十餘年後。那時候衛宸三十出頭的年紀,即便如此,他也是齊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登上首輔之位的人。

如今首輔還是盧嶽。

而且齊國向來隻設一首輔,一丞相。

那件案子,是暖玉為數不多的記憶中,最最血腥的一幕。

衛家上下百十口人,上至衛老爺夫妻,下到丫頭小廝,盡數伏誅。而衛宸,則端坐在高頭大馬上,冷眼看著這一幕。

那血,似乎染紅了整個天際。

這一幕,暖玉十分不願回想。

本以為這一世,再不會經曆,所以也不需她去回想了。可比上一世早了這麽多年,北苑竟然有了動作。

難道,上一世北苑也是這麽早便開始有所動作。

隻是她遠在甘寧道,不得而知。

上一世直到北苑入侵,楚家還是齊國第一武將府。

那時楚老將軍已經解甲,其子楚文靖接替楚老將軍之職,成了主帥。

暖玉怔怔想著。

楚老夫人以為暖玉是傷心了。

不由得溫聲說道。“傻丫頭,人都有個旦夕禍福的。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祖母這輩子什麽都經曆過了,也看開了。早一天走晚一天走,早已不在乎的。可你不同。你還沒給衛家留後,咱們楚家的香火也不能斷在你父親這一脈……你的孩子,便是我們楚家的血脈。所以,一定要平安送你離開京城。”

暖玉回神。

眨了眨眼睛,才將滿眼的血色眨去。

沒有,無論怎麽回想,上一世這個時候,也沒有發生什麽與北苑有關的事。若北苑真有細作入京,而且行蹤暴露。這可是大事,甘寧道雖遠離京甚遠,可早晚消息也會傳到的。可是沒有,而且上一世這個時候,她應該便是這個時候動身來京城的。她記得入城那天,天上下著鵝毛大雪。

那頂花轎,便在雪中徐徐而行。

直到喜樂劃破了天際,她才尋回神智。

然後她沒有鬧,隻是靜靜看著計宏禮娶了側室。

她進京的具體時間已記不清了。不過按了從甘寧道到京城的距離算起,大概十天半月之後。

那時候京城戶戶張燈結彩,準備過新年。

而整個京城都迷茫著一股喜慶之意。

人們說的最多的便是置辦年貨,哪家的便宜幾文,哪家的東西雖貴卻值得。

沒有人提起北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