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陰 洞 藏 屍

自古以來,我國民間就一直流傳著神秘的“養屍地”傳說,更有甚者還誇張地將其渲染成所謂的僵屍起源地。清代袁枚所著的《子不語》中就有相關的記載描述,並把僵屍分成八個品種: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遊屍、伏屍、不化骨,並被後世的江湖術士和盜墓賊奉為典範標準。當然,在我國曆代的筆記體小說中,均有許多這類“養屍地”和僵屍等相關的傳奇記載。

近代,人們對屍變之說大為批判,但對這一神秘現象卻十分關注,試圖用科學的道理去解釋其中的奧秘。不過,因為很多客觀原因,始終還是無法證實,於是便有些人類學專家極端的認為:“這隻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類木乃伊現象,而沒有腐爛的屍體就是僵屍”。

其實不然,我國古代的風水堪輿理論中就對這些有著相當詳細的研究和解說,尤其是對屍體變化和起因更是羅列了相當全麵有據的案例和分析。

在風水堪輿學說中,養屍地被稱為“養屍塋地”,是一種極為奇特的葬地,由於其特殊的地氣及土質結構會導致一些不利於葬者的事情發生,因此被界定為惡性葬地。

諸如青烏子的《葬經》、郭璞的《葬書》、管輅的《地理指蒙》、楊筠鬆的《三龍經》等許多葬理辨龍經書中,均認為“養屍塋地”在喪葬風水中是最為恐怖、危險和忌諱的墓地。明清時期的大量手抄辨龍秘笈中更是認為,當遺體誤葬在“養屍塋地”後,人體肌肉及內髒器官等不僅不會腐爛,而且毛發、牙齒、指甲等還會繼續生長,部分身體機能恢複生機,有如死魄轉活便會幻變成僵屍,四處遊**吸人的精血為生。

當然,這些經書理論未免有失偏頗,事實上沒有一具屍體是能夠在“養屍塋地”中完整保存的。

這個村子的事件就是最好的活體實例,尤其是那些四處活動的半腐屍體。

據《聞風拾水錄》的相關記載,“養屍塋地”是一種非常巧合的地理格局構造,其產生比率微乎其微。

首先是土質,養屍塋地的土質相當陰寒,土色呈黑,其膠質粘性和酸堿度極不平衡,閉氣性能良好,這就使得埋葬在其中的葬者屍體在腐化過程中產生了特殊的變化。一般屍體的腐化很容易就損壞了原本的血脈經絡,但養屍塋地中卻不同,因為特殊的構造關係,它們的血脈經絡會保存得相對完好,這便成為了活屍產生的基礎要素。

其次是地氣,養屍塋地多處於某些地脈的陰脈結穴處,換而言之就是陰氣匯集之處,在這裏的屍體很容易受到陰氣影響,產生微妙的變化。《聞風拾水錄》書稿上描述:“陰氣入百骸血脈,鬱積而變,其狀如針灸之,若陰陽激耀,得引經絡複動,似無魂複生。”事實上這段話的描述正是解釋了活屍產生的激發條件,養屍塋地中的特殊地氣影響下,屍體的經絡血脈中產生了一種特殊的生物電,從而激活屍體的某些生理機能。

最後是時間,養屍塋地並不是一直具備激活死屍的條件,通常隻有在月圓之夜,才會使得各項條件完全具備,這就是為什麽楊葛根他們在月圓之夜才發現那塊葬地中的屍變現象。古人認為,月為太陰之相,在滿月的夜晚,月球磁場和輻射影響會對世間萬物產生影響。養屍塋地自然也不例外,月圓之夜往往就是地脈陰氣暴增的時刻,這輪時常被人們浪漫歌頌的圓月便成了滋生活屍的幫凶之一。

…………

“這地咋成了養屍地咧?”楊葛根端著煙鍋納悶道,“早些年也麽啥事嘛。”

“是啊,我和楊村長也是同樣的疑問。”暉兒接道,“如果說那塊地是養屍塋地,那為什麽現在才發作呢?”

“養屍塋地的形成很特別,而且三大要素缺一不可。”我搖頭道,“從村裏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塊養屍塋地卻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都說是自然形成的了,會不會是最近正巧滿足了三大要素?”S琢磨道,“就像火山爆發似的,到了關鍵時間了?”

“土壤和時間都好說,問題就是這地氣,如果附近沒有適合的氣脈,再怎麽日積月累也不會形成養屍塋地。”我向楊葛根問道,“最近村子周圍是不是發生過什麽變動,比如輕微地震或是山崩滑坡?”

“沒咧,除了這些東西,其他都太平地很。”楊葛根連連搖頭道。

“不是天災,是人禍。”耿婆呡了口茶道,“王亦凡,路上你沒看出來嗎?”

“路上……”我有些惶然,在耿婆麵前常常會有種被嚴師指導的感覺,更何況我根本沒注意到路上有什麽特別。

“我倒是覺著有些古怪,路上的樹木不太對勁兒。”林嶽摸著下巴道,“南北的植物像長倒了似的。”

在植物生態環境中,地理的南北朝向往往決定了植物的品種和枝葉生長情況,熟悉植物特性的林嶽應該不會看錯。

照這樣來看,那村子附近就應該是……

“山上有不少的膠土和砒砂,山間土石層次錯亂。”耿婆微微笑了笑,“這村子不知道惹了什麽晦氣,居然讓人弄上了轉氣叩穴法。”

“轉氣叩穴法?!”眾人都是一驚,除了我和林嶽外,其餘人僅是對這名稱的玄妙有些吃驚。

“不能吧?”林嶽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跑小村裏整這麽大動靜,那不是腦子有病嗎?”

轉氣叩穴法一般是過路陰陽風水師所慣用的,可這麽大手筆的運用卻是聞所未聞。照這麽看來,村裏的變故應該就是人為布設的,難道村子裏得罪了什麽人?

楊葛根和兩位長輩立刻否認了我的假設,這個村子一向與世無爭,更別說得罪什麽風水高手了。

“會不會是那個風水師擺大家了一道?”林嶽突然冒出一句,“這塊葬地不就是讓他給整出來的嗎?要不也不能有那麽多屍體。”

耿婆擺擺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身進了裏屋,暉兒識趣地跟了進去,沒多久便又轉了出來。

“今天太晚了,大家先各自休息。”暉兒柔聲道,“明天一早去葬地勘察一下。”

楊葛根等人立刻點頭稱是,客氣了幾句便離開了,姚建國招呼著老婆桂芬燒了些熱水供我們洗漱,也不再打攪。

看來耿婆的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與其在那裏妄自揣測,到不如安心睡覺,等明天勘察了葬地情況之後,相信自會有分曉。

…………

村邊,一棵高大的槐樹上,茂盛的枝葉間伏著一個隱蔽的人影。

“有趣的老太太,看來這些人肯定是不會迷路了。”那人影懶懶地笑著,摘下了頭上的耳機,在他手裏正拿著一個槍形的接收器。

“這裏差不多該完事了。”那人影貓似的竄下樹梢,悠然地點起一支煙,“我還是早點趕去下一個地點吧。”

幾個起落間,那人影奔上了村旁的小路,看似悠閑的行進卻有著驚人的速度。

忽地,人影停住了腳步,彎腰從地上拾起一件東西,那是一串精巧的水晶手鏈,在淡淡的月色下顯得分外晶瑩可人。

“這不是她的手鏈嗎?”那人影嘴角一揚,轉頭望向姚建國家的後屋。

手鏈不住晃動著,晶瑩的光芒閃爍不停,仿佛戀愛的男女心中悸動不已的綺思,在手鏈的連接處掛著塊小小的銀牌,上麵清晰地鏤刻著一個字母“S”。

…………

村北,葬地區域。

“好家夥,不管那人是誰,在這兒可算是下了血本了。”林嶽撚著一手的黑土直咂嘴道。

一大早,楊葛根和姚建國便領著我們來到村北的這塊葬地,雖然早有耳聞,但當我們看到這些多得誇張的墳頭時,不免還是感歎了一番。

耿婆的確沒有說錯,圍著整個葬地查看了一番格局後,我們很快發現了幾處人為改造的痕跡。

這塊葬地依山傍水,乍一看去似乎有那麽點藏風得水的意思,難怪那個風水師信口胡謅兩句就哄得村民深信不已。但這隻能騙騙外行人,從整個格局方位來看,葬地在山北陰處,附近的小河是曲水東流,山風陰冷飛卷,水質混黃不堪,處處透著陰寒凶險,哪裏是什麽風水寶地。

水質中富含了大量的砒砂,這是一種用以改造水質的物質,性陰寒而沉滯,使用時鋪陳在改造區域的水源中,用以滯留水源中的陰氣,阻斷外界氣脈進入,並造成水源中生態環境的變化,將其改造成一處聚陰散陽的“水脈口”。

而葬地的土壤中則是被人摻入了更多數量的膠土,這種膠土取自西南內陸地區的土壤中。經特殊提煉的而獲得的膠土摻入土壤後,可完全地改變其中的膠質和酸堿度,並起到封閉地氣和改變地下環境的作用。照資料記載“閩地黑土取之三鬥,依法淬之可得五分,曰膠壤。”,如此換算下來,要想獲得葬地中所摻入的膠土數量,其工作量絕不是一般的大。

葬地四麵的地勢形狀也十分怪異,細看之下竟然蘊藏著更大的殺機。

東側是一個凹陷的地形,邊緣曲折外弓,兩條邊路直入葬地,看去像是沒頭沒尾的“雙斷路”,其間雜草叢生,地表層疊不齊,恰好犯了墓葬風水中的凶穴大忌――曲格沉亡穴,俗稱“死牛肚穴”

南側是一個外凸隆起的地形,這裏是整個葬地中最高的地勢,和山體形成了一個較窄的夾角,其間多出一些參差錯落的山石深入地下,這便是墓葬風水中的另一種凶穴――貪狼噬煞穴,俗稱“狗腦殼穴”。

西側就更為離奇了,幾棵半死不活的大樹斜斜地歪在那裏,似乎是被強勁的山風常年吹刮的緣故,但光禿禿的樹幹卻不約而同地直指此處的穴地,莫名地形成了一個“木硬槍頭”的凶穴。

至於北麵的地勢連耿婆看了也不禁暗暗搖頭,原本這裏是葬地四處中最為妥當的一處地勢,波浪般曲起的地勢符合葬地文曲的吉格,可不知為什麽,在最後的一個曲線上卻硬生生地被拉出條直線道路,也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變化,活活把這個唯一的吉格給變成了墓葬風水中最頭痛的凶穴――“破麵文曲”

若隻是單獨出現一個兩個凶格,倒還能設法改局換勢,可四處凶穴加上葬地中央的那個“土不成土”的大穴環境,整個區域幾乎囊括了墓葬風水中“養屍塋地”的全部凶格。我看得滿頭是包,恨不能立刻找來一隊開山作業隊,索性將這裏夷為平地。

“亦凡,很難處理嗎?”暉兒見我愁眉不展,便悄聲問道,“好像連耿婆也覺得有點棘手。”

“這塊葬地根本就是個‘十全大惡地’,什麽亂七八糟的倒黴格局都聚齊了。”我皺眉道,“的確棘手啊,至少以我現在的造詣是無法改觀這裏的。”

“光這格局就夠咱們忙活的了。”林嶽從地下抽出一根發黑的藤蔓來,“我不想添亂,不過還是得提醒下,這塊的地脈也不是啥好貨。”

林嶽手中的藤蔓叫“金烏藤”,陽性藤蔓類植物,對地脈地氣環境的變化最為敏感,一般情況下藤蔓表麵為淡紅色,如果地脈地氣陽炎過旺,便會呈現出深紫色。而現在這種黑得像腐爛了似的顏色,則說明地脈地氣陰澤過盛。

“這下手的人也忒狠了,搞得跟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林嶽丟掉藤蔓,不住地用紙擦手道,“這轉氣叩穴法不但把附近的陰氣引了過來,還順帶把那些陰毒的蟲子也連鍋端了。”

葬地裏的確有不少的蜈蚣、毒蛇爬動,不過它們似乎都很安分,隻是懶懶地窩在一些墓穴和孔道裏,並沒有主動襲擊人的舉動。楊葛根和姚建國也證明道,平日來下葬祭拜的村民從未被這些東西咬傷過。

這些東西當然不會咬人,因為它們身上的陰毒之氣全被葬地吸收殆盡,哪裏還有活力出來惹是生非呢。

“記得我的計算機導師曾經說過,當麵對複雜的問題時,往往要從簡單的角度去考慮解決。”暉兒攏了下耳邊的長發,緩聲道,“也許我們大家都想得過於複雜了,忘記了最直接的辦法。”

耿婆在一旁半天沒吭聲,但當暉兒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卻突然一亮,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土丘,轉而又若無其事地和楊葛根聊了起來。

“這些活屍白天不會出來走動,喜歡躲在一些特別的地方。”耿婆左右看了看,“你們村附近有什麽土窯、大坑或者山洞嗎?”

“有咧,就在這邊上的山坡後麵。”楊葛根用旱煙杆指了指一旁的山坡,“有個呢大的洞,抗戰的時候日本人殺了人就丟進洞裏,邪氣的很,麽人敢進去。”

“嗬嗬,看來就是那裏了。”耿婆咧嘴一笑,“這幫東西也跑不遠,窩在那裏比較舒坦。”

看她悠然的笑容似乎找到了什麽解決辦法,我剛想開口詢問,耿婆卻像知道我心思似的擺手示意,到了嘴邊的問題立刻咽進了我的肚子裏。

“走,去山坡上的那個洞看看。”耿婆精神抖擻地招呼道,眾人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跟著走上了山坡。

村裏倒是有不少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村民看著一個小老太太帶著一幫子人探險似的走向山坡,不由都好奇地跟了上來。

一陣嘈雜聲中,十來個年輕力壯的莊戶漢子拿著棍棒鋤頭,從村裏趕來,為首的正是愣頭小夥姚遠山。他穿了一身厚布衣服,打了綁腿,手裏拎著一把大斧子,雄赳赳氣昂昂地率領著眾多漢子趕上了我們。

“你看你穿的啥嘛,麽錘子相。”姚建國看到兒子劈頭就是一頓訓。

姚遠山倒是不在乎父親的訓斥,笑嘻嘻地辯解著。原來他昨晚聽說今天我們要來看葬地,便興奮得一夜沒睡著,天還沒亮就爬起身,去村裏各處找來些精壯的村民,準備了棍棒家夥趕來協助我們。

“起,起,胡然撒哩?”姚建國一臉不樂意道。

他兒子自作主張不算,還興師動眾地找來那麽多人,做老子的心裏自然有些不樂意。更何況,楊葛根這個村長還在邊上,就算要組織村民幫忙,怎麽也輪不到乳臭未幹的姚遠山。

“小夥子挺機靈。”耿婆衝著姚遠山一樂,“這些人來的正好,別散了,跟上一起走。”

一聽這話,悶頭抽煙的楊葛根立刻揮了揮手,大聲吆喝著讓姚遠山和這些精壯村民跟上,當然還不忘喊上兩句“保持井然有序”之類的話語,聽得我們暗地一陣偷樂。

山坡背後是個背陰的去處,內凹的山壁間露出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來,黑乎乎的洞內似乎沒有什麽活物,除了山風掠過洞口時發出的聲響外,一片寂然無聲。

對我而言,山風早已將洞內的情形揭示了不少,這是一個“Z”字形的洞穴,小半部分是碎石和骨骸,而後麵的大半部分卻被一些詭異的身影所充斥著,那應該便是聚集在一起的活屍。

“奏是這裏咧,餓們先打頭陣。”姚遠山大聲道,洞外豔陽高照,身後又有大隊人馬跟隨,再加上耿婆和我們壓陣,這愣頭小夥一掃昨晚的狼狽,顯得豪氣衝天。

“呼”地一股陰風撲麵而來,洞內傳出的惡臭嗆得眾人連連作嘔,也許是姚遠山在洞口熱血沸騰的過頭了,洞內的活屍有了感應,如果不是白天的話,隻怕他早就被拖進洞內大卸八塊了。

“餓地娘唉~”方才還是豪言壯語的姚遠山,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手裏的斧子險些落在了姚建國的腳背上,氣得他隻罵兒子“瓜娃”

“瓜娃,紮式個啥咧,餓一錚耳子抽死你。”姚建國漲紅著臉就要打兒子。

“老姚,莫動氣,你家小子倒是塊料。”耿婆輕輕格了一下姚建國的手肘,“要整好村子裏的事,還得靠這幫小夥兒。”

“餓跟你們說,這是從上頭請來的專家。”楊葛根借勢給村民們放了個煙霧彈,“這次來是專門給處理村裏地怪事地,你們隻管聽話做事,有啥不明白地麽多問。”

村民們見村長發話,又看耿婆氣定神閑的樣子,心下自然有了數,個個口中應承著擺開了架勢,幾個性急的小夥更是把袖子擼到了肩頭。

“莫急,動手之前,要這幫小夥們先放放血。”耿婆眯縫著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