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長明和端木昌夫婦聽他說這話,分明有妥協的意思,不由得一喜。端木長明看著他道:“陽兒,公平我們自然要盡力爭取,但有些時候,卻也不得不妥協。你現在先聽聽族長他們對你的懲罰是什麽,如果真的很不公平,三叔和外公外婆也不會答應的。”

炫月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族長,看他有什麽話說。

不過,此刻族長卻退到了一邊,換作大祭司來說話,他靜靜地看著炫月道:“端木陽,族長剛才的說話,或許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但是你說的話,卻也很不妥,你可知道?”聽他這樣說話,明顯有緩和和解的意思。

炫月道:“大祭司,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好,”大祭司也變得十分果斷,道,“我就直說了,剛才你說端木堂也有錯,我們單單處罰你不公平,我們想了一下,你說的這一點,倒也不無道理。但是,無論如何,現在他已被你打成重傷,這重傷,難道不是一種處罰?他就算真有什麽錯,你打了他那一拳,他也還清了。現在你已是我隱龍族人,豈能不遵守我們的族規,甘願受罰呢?”

大祭司的這番話,倒是說得合情合理,炫月於是道:“大祭司,我當然不會公然違反族規,我倒很想聽聽你們對我的處罰是什麽。”

見他鬆口了,大祭司心裏也暗鬆口氣,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道:“端木堂是你長輩,你以下犯上,還重傷了他,在我們隱龍族族規裏,就是大錯。但是念在你多少有些情有可原,我們對你的處罰便適當減輕。”說到這裏,他忽然目光掃過全場,朗聲道:“現在我代族長宣布,端木陽以下犯上,重傷長輩,我們依族規,處罰他到赤岩島思過一月。”他轉過頭,看向炫月問:“端木陽,你可願受罰?”

炫月沒有立即回答,轉頭看了看三叔和外公外婆,隻見他們都向他點了點頭。

炫月會意,便回答大祭司道:“我願意受罰。”

他願意受罰,祭壇下方的隱龍族人卻瞬間嘩然起哄。

“思過一個月,這也算處罰!”

“他重傷了二老爺,不能這麽便宜他!”

“處罰太輕了,我不服!”

“打斷他一條腿!”

“不能輕饒他!”

“狠狠整治他!”

一時間,各種懷疑和反對之聲四起,而且越來越強烈。

數百隱龍族人,全都憤憤不平的看著炫月,叫嚷著。

炫月耳聽全是要求大祭司重懲自己的聲音,不由得微微冷笑。

他的冷笑,更加激怒了下方的人群,痛斥喝罵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整個祭壇四周,簡直吵得像一個菜市場!

大祭司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正要說話。

卻突聽族長的聲音暴吼道:“吵什麽吵?!”

他的聲音中裹挾著雄渾元力,霎時間橫掃全場,使得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族長鐵青著臉,看著他們,隨即又喝聲道:“對端木陽的處罰,是我和大祭司以及各位長老商議後的結果,不會改變,大家不必再多說了!”

族長的話,在隱龍族中,畢竟是很有權威的。聽到他這一番怒喝,誰還敢有異議?他們心裏就算還有不滿,也不得不壓下了。不過轉而間,他們都把這不滿和胸中的怨氣加倍轉成了對炫月的憤恨,霎時間,一雙雙惡狠狠的眼睛盯向炫月,仿佛千百把刀子扔向他。

對此,炫月顯得很平靜。

宣布了對炫月的處罰後,祭血儀式就宣告結束。

午後,陽光燦爛,在端木長明的指引下,炫月看到自己即將前往的赤岩島。

赤岩島位於龍島東邊,相距不遠。該島就由一座小山組成,隻見赤紅色的岩石在陽光下熠熠閃光,仿佛暗蘊著火焰。

看著赤岩島,炫月默然不語。

端木長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陽兒,這是你回歸隱龍族的第一步,就暫時委屈自己一下,安心去赤岩島思過吧,以後三叔每天會給你送飯的。”

炫月抿了抿嘴,又淡笑了笑,卻不知該說什麽好。他想,自己來這裏,好歹與外公外婆相認了,而且現在已成為了隱龍族的一員,也算完成了當初對三叔的承諾。接下來,他需要想辦法去取古獸印記了。不過,古獸印記在隱龍族禁山上,現在這個時期,想必守衛十分森嚴,自己縱然修為不凡,但要悄無聲息地到禁山上去,恐怕也得費一番功夫。況且,他現在已算是隱龍族人了,行事之間,便多了一些約束,如果貿然到禁山上,事情敗露,會很麻煩。畢竟三叔和外公外婆都極其希望他能夠被隱龍族徹底接納,如果他行事不慎,又違反了族規,難免不會讓他們傷心失望。

想到這裏,他心裏頗有些五味雜陳,低頭默然。

端木長明以為他還在因為被處罰的事耿耿於懷,不由得失笑地拍了拍他,道:“你小子,就別這樣愁眉苦臉了。你把端木堂打成重傷,族長隻罰你到赤岩島思過一月,已經夠寬大了。一個月時間,還不是一轉眼就過去了。”

炫月見他誤會了,不過也不解釋什麽,隻苦笑了笑,隨後道:“三叔,我們走吧。”

隨即,隻見兩道身影飛向赤岩島上。

炫月思過的地方,在赤岩島的東麵山崖下,此處麵向大澤,背對龍島,清靜無比,倒也真是一個思過的好地方。山崖下,有一間茅草屋,供人居住。先前端木長明就曾在此呆了不短時間,此刻便把一些情況一一介紹給炫月。安置好炫月,又囑咐了幾句後,端木長明便離開了赤岩島。

炫月一個人留在赤岩島上,背對赤紅色的山崖,麵向茫茫的大澤,隻能聽到水波動**和葦葉翻折的聲音。呆在這裏,他看不到龍島上的情況,同樣,龍島上的人也看不到他的情況,他和龍島之間,就被身後高高赤紅的山崖隔斷。這樣的環境,一個人呆著,確實很需要耐心,需要能夠忍耐孤獨。不過對於炫月來說,這並不難做到。他的心誌向來堅毅,從小刻苦修煉,忍受孤獨的耐心從來就不缺。更何況,他也並非是單純地到這裏思過的,在這裏,他正好可以好好想想該怎樣到禁山上去取得古獸印記。

正午的落霞城,一片熙攘喧鬧。

最近一段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向西方大澤而來,因為這落霞城是最靠近大澤的一座城池,所以便成了許多人的落腳點,使得這座原本有些冷清的西域邊城,霎時間熱鬧興旺起來。

落霞城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中,有一行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們是修仙者,身上散發著特別的氣質,使得他們自然而然地與尋常凡人區別開。這一行人儀容端正,神清氣純,乃是修仙者中的正道,他們走在街道上,有見識的散修見到了,都會忍不住臉上變色,驚訝中帶著隱隱敬畏,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人並不是一般的正道,他們是來自於天下正道之首的靖靈教。

千年之前,軒道橫空出世,創立靖靈教。

隨著軒道幾乎憑一己之力重創邪道聯盟,後又飛升成仙變成傳奇,靖靈教的輝煌便到達了頂峰,一躍成為天下正道之首,屹立千年而不改。

時至今日,中原大陸上,雖然正邪兩道各有門派勢力不斷崛起壯大,但還沒有出現能夠獨力抗衡靖靈教的豪強,是以,靖靈教依然穩坐天下正道之首的寶座,名滿天下,風光無兩。身為靖靈教中人,平時在山上或許沒有什麽感覺,但是到了山下,到了俗世中,卻會明顯地感到有些不一樣。靖靈教這一行人一路走來,每逢住店吃飯,往往都會得到比其他修仙者更多的尊敬和照顧,這使得他們心裏感動之餘,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那便是斬妖除魔,守護天下太平。

靖靈教這一行人,領頭壓陣的,是兩位修為高絕的掌殿,分別是西殿掌殿靖昱和南殿掌殿靖龍,而弟子中,颺羽、詹雨薇、秦宇赫然在列,他們都是各殿的天才。不過這一次,還有一個例外,那便是葉靈。葉靈並不在靖靈教五大天才弟子之列,但是論及天賦,卻也並不比五大天才差。不過此次葉靈之所以能夠下山曆練,卻是因為東殿第一弟子應采玲的缺席。此次下山曆練,原本隻有各殿的第一弟子才有資格,但是葉靈極力向師父請求要跟著下山,靖龍向來疼愛她,也不忍拒絕,便為她向掌教求了情,恰好東殿第一弟子應采玲不願下山,掌教便將這個名額給了葉靈。葉靈當時從師父口中聽到自己可以下山的消息時,別提有多高興,她就是想要和颺羽、師父一起下山去曆練。這一路上,她便時刻緊跟在颺羽身邊,和他一起觀賞沿途風物,聊天說笑,別提多開心。

此次領頭的靖昱和靖龍,先前在靖靈教時,就有過一些小摩擦,雖然他們一路上在晚輩弟子們麵前,彼此之間表現得很融洽,但實際上內心裏,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隻是因為臨行前掌教特別有囑咐,要他們此行一定要相互協作,相互照顧,他們才暫時放下心裏的芥蒂,不至於鬧翻。

有兩個長輩在,晚輩弟子們,便也有意無意,暗自有了跟隨的選擇。中央主殿的秦宇和西殿的高陽,是和靖昱站在一條線上。颺羽、葉靈自然站在師父這邊,至於詹雨薇,向來厭惡秦宇,自然而然地選擇和颺羽、葉靈、靖龍站在一邊。

經過上次竹林中的事,颺羽已對秦宇保持了警惕和戒備,一路上,為了不至於讓詹雨薇顯得孤立,讓秦宇有機可趁,颺羽便下意識地盡量和詹雨薇多說話,隻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詹雨薇一路上竟然和他很生分了,反倒是和葉靈頗親近,以至於多數時候,他們三人在一起的時候,是詹雨薇和葉靈在開心地聊天,把颺羽晾在一邊。當颺羽插嘴時,詹雨薇便會立時不說話了。就算颺羽主動去引她和自己說話,她也顯得有些冷淡。結果三人在一起的情形,便主要成為了這幾種:1,詹雨薇和葉靈說話,颺羽沉默。2,颺羽和葉靈說話,詹雨薇沉默。3,颺羽主動找詹雨薇說話,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