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龍和靖昱出去打探了半天消息,回來後顯得臉色凝重。

隨後他們召集幾個弟子到屋裏,向他們大致講了一些他們了解到的情況,以及接下來的安排。不出颺羽和葉靈所料,他們講了昨晚大澤上發生的那件事,大致和颺羽、葉靈在涼茶攤上聽到的差不多,都不清楚其中的具體情況。但越不清楚,就越讓那件事顯得神秘恐怖。大澤上出現了如此慘烈恐怖的狀況,對於他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除此之外,他們也了解到,鬼道聖宗之人,已經出現在了附近。而且魔宗和鬼道聖宗之間,似乎已經開始有了接觸。其他正邪各派勢力,也有暗流湧動。目前的大澤周圍,當真是龍蛇混雜,凶險莫測。而大澤中異寶還未出世,所以在了解更多情況之前,他們不宜行動,還得留在落霞城中。

不過靖龍和靖昱也知道要讓弟子們完全不活動,很不現實。他們並不限製弟子們活動,但告誡他們盡量不要與其他門派勢力的人起衝突。想到昨晚大澤上發生的事,兩位掌殿都有些覺得心緒複雜,這大澤內外複雜的情勢,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為了盡量確保不出差錯,他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打探梳理一下眼前的情況。

斜陽欲沉,在落霞城外一片不起眼的樹林中,出現了一批人。

血色的陽光,將整片樹林映紅,使得樹林中的人,在紅暗的光線中,仿佛剪影一般。這些人身著黑衣,黑衣衣襟上有一個血紅的鬼麵,卻是正宗的鬼道聖宗服飾,這批人,自然也是鬼道聖宗的了。

這批鬼道聖宗之人,似乎正在等著什麽。

其中有兩個,看起來似乎是聖宗小統領的,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忍不住抱怨起來。

其中高瘦的那個,叫趙金,抱怨地說道:“這統領搞什麽?不是說好了現在會合的麽,怎麽還不出現?”

矮胖的那個,叫徐莽,哼了一聲道:“隻怕他現在正在城裏吃喝玩樂,哪還記得會麵的事?把我們當猴一樣耍了,我們還不知道呢?”

趙金有些不屑地呸了一聲,有些憤憤不平地道:“我實在很不明白宗主是怎樣想的,他根本就不是我們聖宗之人,宗主卻對他另眼相看,委以重任,我真看不出他有什麽資格能夠統領我們。”

徐莽啐了一口道:“你說的不錯,這個人整天戴著一副臭麵具,神神秘秘,裝什麽蒜?出來混憑的是實力,不是裝神秘!我真想用我這把閻王斧把他那鬼麵具劈成兩半!”說話間,他下意識地揮了揮手中黑鐵大板斧。這黑鐵大斧其實和他矮胖的身材很不相稱,看起來有些滑稽。況且對於他們來說,完全可以將兵器收回身體中。但他之所以還把黑鐵板斧拿在手中,耀武揚威的樣子,是想炫耀給別人看。

趙金聽得忍不住拊掌笑道:“徐兄,我當然毫不懷疑你可以用閻王斧將他臉上的麵具劈成兩半,但是你有所不知,你劈壞他一個麵具,他難道不會再做一個?而且金銀銅鐵,花樣翻新哪!”這些話,完全是一種戲謔了。看來,他們口中的那個統領,在他們心中絲毫沒有一點權威。

徐莽又啐了一口道:“他媽的,那老子就把他的手爪子砍了,再把腦袋瓜摘了,看他還怎麽戴麵具?”

趙金哈哈一笑道:“徐兄這個想法不錯。”

這趙金和徐莽,乃是這一批聖宗嘍囉的小頭目,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聽到自己的老大對新統領如此不屑,他們也跟著狂起來,彼此議論聲聲,簡直將新統領說得一無是處。

眼看斜陽漸漸沉下去,天色越來越晚,而新統領還不現身,趙金終於忍不住呼喝一聲道:“兄弟們,我們被別人當白癡耍了,還在這裏傻等個屁!聽我的,大夥兒改裝一下,都到落霞城裏快活去!”

二十餘個嘍囉頓時轟然應好。

“我們走!”徐莽舉起黑鐵板斧,帶頭開走。

正在這時,忽聽樹林中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道:“哪裏走?”

那個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穿透力極強,直接響在林中每一個人耳中,震得他們的耳膜發疼。

一股冰冷的威壓,在血紅的霞光中彌漫而來。

“是誰?”徐莽抄起黑鐵大板斧,驚叫道,聲音微微發顫。

其他人也紛紛驚呼出聲,警惕地看著林子四周。

黃昏的林子裏,一片死寂。

“何方神聖?還不滾出來!”趙金忍不住吼叫道。

“哼!”

裹挾著強大威勢的冷哼之聲,簡直震得他們渾身一顫。

隨即,前方樹林中,響起腳步聲,腳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喀嚓的脆響。

腳步聲,在黃昏死寂的樹林中,顯得那樣清晰,重重搗在他們的心窩上,使得他們心驚肉跳,不寒而栗。他們都意識到,來人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他們都根本不敢逃,因為隻要一逃跑,就肯定會被來人立即滅殺。甚至連動也不敢多動,生怕自己弄出的動靜太大,招來禍患。

來人緩緩地向他們走近。

終於,來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暗紅的霞光下,隻見來人一身青衣,臉上帶著一個黑鐵麵具,在霞光下微微閃光。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看到來人,趙金、徐莽和一幹聖宗嘍囉,全都傻眼了。

來人竟然是……竟然是他們的新統領!新統領原本是正道一個小門派的掌教,叫做蕭槐,加入聖宗之後,改名叫鬼麵。

看著鬼麵,趙金、徐莽和一幹聖宗弟子,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鬼麵冷笑了笑,忽然厲喝道:“一個個杵著不說話,傻了嗎?!”

這一番厲喝聲,嚇得眾人渾身一抖,但也清醒過來,連忙微微躬身,恭敬地行禮道:“參見統領!”

剛才他們還對新統領甚為不屑,但是新統領出場帶給他們的震懾,使得他們不由自主地變得畢恭畢敬,甚至微微惶恐。在聖宗裏,向來就是以實力為尊,先前他們之所以敢輕視新統領,是因為他們沒有見識到新統領的實力,道聽途說之下,以為新統領不過是一個正道小門派的掌教,既然在正道中都混不下去了,實力肯定也高不到哪裏去。現在才猛然發現,新統領的神秘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深不可測。

鬼麵其實早就來到了樹林中,所以剛才他們的話,他都一字不落地聽全了。他的目光冷冽地看過眾人,最後停留在趙金和徐莽身上時,不由得為之尖銳。趙金和徐莽雖然低著頭,沒有和他對視,但是被他盯著,卻覺得渾身如同被針紮一樣不自在。

“趙金,徐莽!”鬼麵忽然喝聲道。

趙金和徐莽嚇得渾身一抖,尤其徐莽最為狼狽,手中黑鐵大板斧險些脫了手。

“屬下在!”趙金和徐莽誠惶誠恐地應聲道。

看著他們現在的惶恐不安,又想到剛才他們對自己百般不屑理直氣壯的模樣,鬼麵忽然忍不住輕笑一聲,緩了聲音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對我這個統領很不滿?”他雖然笑著,但是平緩聲音中的寒意,卻更讓人不寒而栗。

“屬下豈敢?”

“屬下不敢!”

趙金和徐莽惶恐萬分地說。站在他們身後的聖宗小嘍囉,先前也說了不少對新統領不敬的話,此刻眼見新統領似乎要算賬,雖然他們不是首當其衝,但是也嚇得滿手是汗,不敢作聲。

“不敢?”鬼麵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但立即便厲聲喝道:“還在撒謊?”

趙金和徐莽嚇得渾身一顫,忙不迭地告罪道:“屬下知錯,屬下該死,屬下剛才完全是胡說八道,屬下絕不敢再有半分對統領不敬,還請統領大人有大量,饒恕小的!”

“統領饒命!”小嘍囉們也緊跟著求饒道。

想來剛才他們背地裏對統領出言不遜,甚至辱罵,這在聖宗裏,算是大罪,現在統領就算要殺了他們以作懲罰,他們也活該。先前他們也主要是因為不把鬼麵當盤菜看,所以才有些肆無忌憚,此刻見識了他的實力後,在他的威怒下,他們發自內心地感到一種恐懼。隻盼新統領能夠手下留情,饒過他們這一次!

鬼麵聽著他們的求饒聲,隻是冷冷看著,也不說話。

趙金和徐莽心裏感到一陣不妙,慘然相視之後,又趕緊求饒。

“統領,屬下以後再也不敢了,請統領開恩!”

“屬下再也不敢了,請統領手下留情!”

一時間,求饒之聲,響成一片。

鬼麵聽得心煩,不由得怒喝道:“住口!”

樹林中霎時鴉雀無聲,隻有微風吹過的聲音。

眾人心裏都感到不妙,住了嘴,身子卻忍不住發抖。

鬼麵靜靜地看著他們,隻是冷笑。

徐莽原本惶恐無比,但是現在漸漸感到絕望之時,他心裏反而突然生出一股無所畏懼,靜靜地抬起頭,凜然不懼地看向鬼麵,喝聲道:“我徐莽雖然很怕死,但是統領你未必也欺人太甚!不錯,先前我的確對你很不服氣,笑你罵你,我都說了,怎麽樣?老子現在不要你可憐了,你殺我啊!”

“放肆!”鬼麵怒喝一聲,陡然間身上碧氣暴漲而出,啪一聲,一掌拍向徐莽臉上。

“統領,不……”趙金和眾小嘍囉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