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太陽越升越高,霧氣也變得亮融融的。

嗖嗖幾聲破空之響中,幾道流光掠進大澤,穿進縹緲混沌的霧氣中,轉瞬消失不見。

葉靈站在草灘上,怔怔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緒有些複雜。

颺羽禦劍緊跟在師父後邊,飛進大澤中。

霧氣宛如清涼的絲縷,涼涼的,拂過臉龐。

越向前,霧氣越濃重。

整個大澤中似乎一片安靜,隻有蘆葦搖曳和水波動**的聲音。這使得颺羽心中有一種錯覺,仿佛這個傳說中的大澤,並沒有太凶險的存在,隻是一片濃霧籠罩下的水域。不過,另一方麵,他對大澤有一種潛意識的敬畏,所以還是下意識地提高了戒備。

霧氣籠罩下的大澤,所有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包括依稀的樹和蘆葦的影子。大澤中有蘆葦並不稀奇,但是長著樹,多少有些古怪。颺羽隨意打量了下,發現這些樹似乎是生長在一塊一塊的浮積物上,顏色碧綠,樹葉和枝幹不分,所以準確地來說,它們似乎並不是樹,而是一些高大得像樹的藻類植被。

由於霧氣濃重,他們禦劍的速度並不快,前後彼此間,相隔不過半丈,所以基本上,颺羽完全可以看到他們同行的所有人。詹雨薇就在身旁飛著,淡淡幽香傳來,颺羽下意識地向她看去,隻見她藍色窈窕的身影在霧氣中,更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她的目光一轉不轉,看著前方,不過眉頭輕輕皺著,像是一種戒備,又像是擔憂。

颺羽看著她,忽然莫名地很想和她說一句話,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強行給壓下去了。詹雨薇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似的,忽然向他偏轉過頭來,美麗的臉龐十分寧靜,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後,便很快轉過去了。

颺羽微微尷尬地笑了笑,也轉過頭來。

他們一行人隻是靜靜地向前飛著,也不說話。

濕潤的霧氣中,大澤上的一切顯得如此寧靜,似乎與它原本凶險的名聲不符。但正是這種寧靜,讓颺羽心裏隱隱感到一絲不安,他覺得這種寧靜,似乎有些異常。不過具體異常在哪裏,卻也說不上來。不僅他,連靖龍和靖昱兩人的臉色也十分凝重,同時帶著疑惑。

不過,他們並沒有因此停止不前。

片刻後,在他們前方,忽然出現一片朦朧的黑影,看上去像是一座山。

他們吃了一驚,出於謹慎,不得不停了下來。

“那是什麽?”颺羽下意識地問。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其他人看著前方如山的黑影,也是疑惑不已。不過,這其中也有不同,隻見秦宇臉上先是疑惑,但緊接著卻露出一絲陰險的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其他人的目光都盯著那朦朧的山影,倒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

颺羽飛到師父靖龍身邊,問:“師父,前方是什麽?我們還要前進麽?”

靖龍臉色凝重,微微沉吟道:“那是一座山。”

“山?”颺羽有些不解,“可是現在我們在大澤中,怎麽會有山出現,難道我們到了大澤邊緣了?”

靖龍搖了搖頭,道:“西方大澤廣闊無比,要到它的邊緣,可不容易。不過前方確實是一座山,是一座大澤中的山。大澤向來神秘莫測,地理複雜,出現一座山,倒也不是不可能。我看前方並沒有什麽危險,具體是什麽,我們前去看看就知道了。”說著,他看向靖昱,征求他意見,問:“靖昱師弟,你覺得如何?”

靖昱剛才也仔細觀察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麽危險,所以對靖龍的話,並無異議,道:“師兄所言不錯,我們自該前去看看。”

既然大家都無異議,他們便繼續向前,緩緩向那片黑影靠近。

穿過一縷縷霧氣,他們終於來到黑影前方。

颺羽發現,那確實是一座山。不過那座山很古怪,山上生長著的除了青苔,就是先前他們看到的那種像水藻一樣的樹,碧綠而柔軟,在風中簇動。雖然古怪,但他們打量一番後,卻並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便飛到了山上。這座山也不知道是什麽組成的,腳踩上去,是一種柔軟的觸感。不過更讓他們吃驚的卻並非這個,而是,當他們飛落到山頂上時,才發現這座山的裏麵與先前他們表麵看到的,大有不同。

站在山頂上,看著前方的一切,他們一時間怔住了,麵麵相覷。

霧氣中,隻見前方是一個漏鬥形的山穀。四周向下的通道成螺旋狀,穀底,有一座黑色的神廟,被霧氣籠罩著,朦朦朧朧。

颺羽看著那座神廟,隻覺有一種隱隱的壓迫感傳來,暗自心驚。

朦朧的霧氣中,黑色的神廟透出一股古老神秘的氣息,但似乎並不凶險,這使得他們打量了一番後,決定到下方去看看。畢竟傳說中,西方大澤雖然神秘凶險,但也有許多奇物異寶,這眼前的神廟,明顯就是一個奇異的存在,在他們看來,這未必不是一種機緣。

靖龍、靖昱當先禦劍向下飛去,秦宇緊跟其後,颺羽和詹雨薇在最後。

不過是眨眼功夫,他們已落到神廟之前。

剛才在山上看,距離遠,感受並不真切。此刻到了神廟前,颺羽才發現,神廟高大而恢宏,通體黑色,透著一股淡淡幽涼的氣息。大門上方牌匾上,刻著幾個古老的字符,彎彎扭扭,颺羽左看右看,也認不出是什麽字,鬱悶不已。忽見詹雨薇站在身旁,似也在仔細辨認,不由心裏微動,微笑道:“雨薇師姐,你認識上麵那幾個字麽?”

這一路,颺羽一直想要和詹雨薇說話,卻總也開不了口,但此刻,卻是有意無意間,很自然地就對她說出話來。

詹雨薇轉過頭來,顯然對他主動向自己說話感到微微驚訝,不過總的來說,她神情十分平靜,淡淡看了一眼颺羽,微微搖了搖頭,以作回答。她也不知道那牌匾上的幾個字符是什麽意思,見颺羽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忍不住輕聲問:“你認識麽?”

她會和自己說話,颺羽有些始料未及,心裏簡直感動。不過,看著她期待的眼神,他卻隻能無奈地苦笑了笑,如實回答道:“我也不認識。”

聽到他這話,詹雨薇的神情很奇特,既像是驚訝,又像是失望,不過更像是無語,但她沒有說什麽,徑直轉過頭去了。

颺羽心裏頗覺遺憾,暗想要是自己認識這幾個字符該多好,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有這次和詹雨薇說話的機會,可惜,終究還是以失望告終。忽然心思一轉,想自己剛才也未免太老實了吧,就算自己不知道,難道胡編還不會?料想剛才要是換作是葉靈問到他,他一定會胡編。但是不知為何,在詹雨薇麵前,他卻是那樣的老實,老實得甚至有些拘謹,潛意識中,就沒想到要去胡編。這一點,和他與葉靈和冰怡相處時表現出的那種戲謔開朗,多有不同。他也不知道具體為何,看了一眼詹雨薇,一時間心緒複雜,卻也難懂。

旁邊的秦宇,自從在大澤邊被靖昱責備了一句後,就很少主動說話了,但臉上總帶著隱隱陰險的笑意,顯得神秘莫測。此刻聽到颺羽的話,他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從他嘴中卻發出了嘲諷的嗤笑聲。

颺羽如何聽不出其中的嘲笑之意,忍不住道:“秦師兄既然見多識廣,想必是認識這幾個字符的,還請不吝賜教。”

原本以為秦宇一副高傲不屑的樣子,是因為成竹在胸,不想此刻聽到他的問話,卻連屁也放不出一個!颺羽不無嘲諷地微笑道:“怎麽,原來秦師兄也是不知道的麽?看來是我太高估秦師兄了。”

秦宇冷哼一聲道:“五十步笑百步,有什麽好得意的!”

颺羽對此,隻有嗬嗬了。

這時忽聽前麵的靖龍輕歎一口氣道:“這是古衍文,你們當然不認識的。”

“師兄,你認識?”靖昱吃了一驚。

靖龍把目光從那幾個字符上收回來,看向他們,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的確認識古衍文,不過也很有限,僅限於一些特定的字符。”

靖昱問:“那師兄可認識上麵的幾個字符?”

靖龍點頭,神情透著凝重,緩緩道:“那幾個字符,叫做‘須羅衍祭’。”

“什麽,須羅衍?就是傳說中的大澤之神‘須羅衍’?”靖昱的聲音有些失常。

“大澤之神?”颺羽也忍不住微微咋舌。先前,他已從古籍典冊上對這西方大澤多有了解,自然知道大澤之神。傳說中,大澤之神須羅衍是一個極其神秘又古老的存在,曾經掌控著西方大澤,因為他凶險而強大,在很久之前,曾令許多修仙者聞風喪膽,同時也不知道有多少不信邪的修仙者曾喪命於他手下。在遙遠的那個時代,他是一個邪惡強大的傳奇。不過雖然他凶名遠播,但是關於他的來曆,卻是一個謎。自從他在數萬前消失後,這個謎更是漸漸湮沒在了時間的洪流中,慢慢被後世的人所遺忘。不過正因為如此,他才顯得更神秘詭譎。大澤之中,便有神秘族群,將之視為守護神侍奉祭拜。須羅衍是消失了數萬年之久的邪神,如今又重新顯露端倪,自然讓人心裏震驚不已。

回想著師父的話,颺羽忽然忍不住驚道:“師父,你說這幾個字是‘須羅衍祭’,這個‘祭’字,怎麽解釋?”說話間,他心裏莫名地感到一些異樣,有一種發毛的感覺。

“祭,當然是祭祀,祭拜之意。”靖龍原本隨口說著,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霎時變了臉色,十分凝重,盯著颺羽問:“小羽,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