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雨薇神色不忍地看著他,此刻,她比他要理智一些,腦中飛快地猜想著剛才可能發生的事,心裏卻忽然有些疑惑,說道:“靈兒的修為並不低,秦宇剛才雖然禦劍飛在我們前麵,但是也不可能比我們快很多,他幾乎沒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將靈兒帶走。況且,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就在他後麵,隨時可能趕上他,他難道真會不顧一切對靈兒出手?要知道他畢竟還是靖靈教弟子,不可能全然無所顧忌。”

颺羽憤恨心急,但還是把詹雨薇的話聽在了耳中,她的分析何嚐沒有道理?不錯,秦宇的確和他們視同仇敵,但是還不至於真要不顧一切傷害葉靈,說來葉靈和他並無深仇大恨,秦宇是個聰明人,不可能為了在葉靈身上發泄私恨毫無顧忌,要知道同門自相殘殺,對於靖靈教弟子來說,是重罪,輕則會被廢去一身修為,逐出師門。重則會被師門直接擊斃。凡靖靈教弟子,若非喪心病狂,走投無路,斷然不可能會公然觸犯這條教規。秦宇身為主殿第一弟子,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先前他們的擔憂,也隻是出於一種最壞的考慮,但是決然沒有料到,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颺羽原本死死攥緊的拳頭,又緩緩鬆開,心頭疑雲重重。他飛快地想著一切的可能,一會兒想到秦宇,一會兒又想到魔宗、鬼道,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勢力,卻是越想越亂。

“靈兒,到底發生什麽了?你去哪裏了?”颺羽心頭湧上濃濃的苦澀,低著頭,身子微微發抖,攥緊了拳頭又鬆開,如是再三。

詹雨薇的臉色也不好看,思量一番,她說道:“如今看來,秦宇或許已經先回落霞城了,我們隻能先回落霞城,看看靈兒是否也回落霞城了,如果這件事並不是秦宇所為,我們或許也能從他那裏得到……”

詹雨薇沒有把話說完,但颺羽已經聽得很明白,他對這提議並不反對,但也沒有立即答應,見他在猶豫,詹雨薇並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看著他,眼中透著不忍。

颺羽默然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詹雨薇的決定。

隨即,兩人便禦劍心急火燎地趕往落霞城,一路上,兩人甚至都沒有說一句話。到了落霞城外,他們也顧不得會引起城裏修仙者的注意,徑直禦劍飛向租住的那個庭院。

片刻後,他們先後落到庭院中。

漸近正午,太陽光變得越發炙烈,明晃晃的。整座庭院中顯得十分寧靜,隻有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颺羽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隨即,他們找遍了整個庭院,不僅沒發現葉靈和秦宇,甚至連留下來休息調養的高陽也不見了。

一切的一切,變得如此詭異。

頹然停下來,兩人站在前院中,漸漸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絕望。

看著颺羽慘白黯淡的神情,詹雨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他了。

這時,忽見原本清掃這座庭院的那個灰衣小廝從外回來,手上提著一個竹籃,竹籃裏裝著一些果子,也不知道是在城外摘的,還是在市集上買的。

看到颺羽和詹雨薇,灰衣小廝吃了一驚。而颺羽和詹雨薇看到灰衣小廝,便連忙向他走去。看到他們臉色異常的樣子,灰衣小廝吃驚之餘,更是心情忐忑,臉色慘淡,嚇得不敢動,但是下意識地臉上露出和善的笑,不過這笑因為太勉強,所以顯得很尷尬難看。

颺羽走到他身邊,徑直詢問高陽、葉靈和秦宇的下落。

見颺羽神情嚴肅緊張的樣子,灰衣小廝心裏忐忑無比,不敢隨意敷衍回答,他略微頓了下,像是思慮,又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回道:“回公子的話,我沒有看到葉靈姑娘和秦宇公子回來。剛才我出去買果子了,但就隻是一會兒。如果他們回來了,我不會錯過的。至於高陽公子,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也許是出去了。”

見他神情恭謹,不似撒謊,颺羽和詹雨薇聽得一怔,隨即臉上顯出失望。

灰衣小廝注意打量著他們的神情,已隱約察覺到發生了些什麽事,出於一種友善的心理,他臉上顯出擔憂之色,大膽地問了一句:“颺羽公子,他們怎麽了?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麽?”

他的這點淡淡好意,颺羽能感覺到,不過此刻,他實在沒有心思和他多說什麽。頹喪地輕歎口氣後,黯然不語。

灰衣小廝站在他們身邊,深感壓力,見他們沒有再詢問自己的意思,便禮貌地招呼一聲後,匆匆離開了。

秦宇是飛在他們前麵的,這一點不假。但現在既然他沒有回來,又會到哪裏去了呢?颺羽又不由自主地推翻了先前的那番分析,把葉靈的失蹤和秦宇聯係到一起,並重新固執地認定,是秦宇帶走了葉靈。

“是秦宇,一定是他!”颺羽紅著眼眶,嘶聲叫道。

詹雨薇現在也不確信是否是秦宇所為,畢竟現在秦宇也莫名地消失了,事情便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她心裏一時間也是疑惑重重,不過看著颺羽傷心怒憤的樣子,她還是強忍著心裏的不安,安慰道:“颺羽,我相信靈兒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怎麽可能會沒事?”颺羽簡直有些歇斯底裏地叫道,此刻他已經快發瘋了,昏了頭腦,哪裏還聽得進詹雨薇安慰的話?

詹雨薇本是一片好心,卻沒想到他是這番反應,不由得頓時一窒,心裏微怒。但轉眼看到他傷心怒恨的樣子,她心裏忽然又不忍了,剛升起的一點怒氣,也隨之消散。

“颺羽,”詹雨薇靜靜地看著他,說,“我知道葉靈出事了,你很著急。我何嚐不心急?但現在心急根本沒用……”

“那你說怎麽辦?”颺羽簡直像突然變了個人一樣,紅著眼,向她質問似地吼叫道。

詹雨薇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嚇得身子一顫,說不出話來。

自從他們相識以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疾言厲色對過自己,從來沒有過的,他一直都對自己很好,很好。但現在他的樣子,好像葉靈的失蹤,全是她的錯一樣,這對她公平麽?驀地一股傷心和委屈湧上詹雨薇心頭,她心裏一酸,霎時淚水溢出,泛紅了眼眶。不過她絕不會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連忙把頭扭到一邊,聲音卻無意間露出一絲哽咽,藍色窈窕的身子輕輕顫抖。

颺羽現在一心擔憂著葉靈的安危,根本沒察覺到詹雨薇的異常,他隻是紅著眼眶,低著頭,身子因為怒憤心急而微微發抖,腦中努力地回想著,猜測著,但一時間卻是思緒如麻,亂成一團,根本無計可施。但越亂,他越逼著自己去想,腦海中各種東西紛至遝來湧現而出,擠得他的腦袋都要爆開一般。而與之同時,他心底深處,那股隱藏已久的暴戾念頭,又開始漸漸蘇醒。

隻見颺羽的身子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眼中漸漸露出一絲猩紅。

一旁傷心委屈的詹雨薇終於感覺到他的不對勁,霎時一醒,轉而擔憂地看向他,顫聲問:“颺羽,你怎麽了?”

颺羽卻低著頭,並不回答,但身子顫抖得越發厲害,渾身更有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息散發而出。

詹雨薇更是擔憂,忍不住走到他身旁,輕輕推了他一把,問:“你怎麽了,你別……”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颺羽粗暴的聲音打斷,他猛地一揮手,吼道:“你走開!”

隻見他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眼睛灼熱發紅,渾身透著瘋狂的氣息,詹雨薇被他猝不及防地猛揮手推了一把,向旁邊趔趄了兩步,等她站穩時,看著颺羽,徹底怔住了。

颺羽目光冷冽而瘋狂地看著她,像是完全不認識她了一樣。

詹雨薇怔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傷心地大聲哭叫道:“你到底怎麽了?”

颺羽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狂放不羈地哈哈笑了起來。

不過隻是短短一瞬間,他已經完全變得陌生。

詹雨薇心裏一震,忽然想起當初在噬心魔窟中的情形,驀然意識到,颺羽現在和當初一樣,發狂失控了。不過她並不害怕,反而惶急地跑到颺羽身邊,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大聲叫道:“颺羽,你醒過來,颺羽,你快醒過來……”淚水不由自主地從她眼眶中流出來。

詹雨薇在靖靈教中,向來是以冰霜美麗而出名,但是這一刻,在發狂的颺羽麵前,她所有的偽裝都不見了,隻是一個有些無助的女孩,擔心而著急地喚著颺羽,她不要他再次發狂。

但颺羽卻渾身冰冷詭異,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詹雨薇帶著哭音大聲向他叫著:“颺羽,你快回來,你快醒過來……”

颺羽忽然冷笑一聲,身上雄渾的氣勢瞬間暴漲,一把將詹雨薇的手狠狠摔開,並且順勢一掌,莫名其妙地猛擊在她肩上。

詹雨薇完全沒有防備,被他一掌擊中,頓時腳步踉蹌,一跤跌坐在地,隻覺肩膀疼痛欲裂。

颺羽冷笑一聲,渾身被冰冷強大的氣勢籠罩,忽地砰然一聲,拔地而起,衝飛上天,隨即淩空一折,向城外飛去,轉瞬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