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幽幽的鈴鐺聲音響起,叮叮的聲音,悅耳動聽,更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隻見玲瓏苗條的冰怡輕輕地舞動著手,臉色虔誠而寧靜。

金色的九幽鈴鐺,在她玉腕上輕輕搖動著,聲音清泠泠好聽。

這動聽的鈴鐺聲音,仿佛裹挾著神秘強大的咒語,將颺羽擊中,使他聽得呆住了。他的心底深處,出現一種久遠又熟悉的悸動,漸漸地和另外一個可人的心意相連,聽到輕聲呼喚。這些呼喚,帶著真摯的關心,緩緩將他從一個暗黑無底的深淵中喚醒。

魔主和鬼王看得吃驚,相視麵麵相覷。

鬼王看著女兒,微微皺著眉頭,眼中帶著擔憂。

而魔主似乎也想要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所以並沒有立即下令。

颺羽的目光完全被冰怡手腕上的鈴鐺聲音吸引過去了,猩紅之色,在他眼中不停地消失又出現,詭異無比。

詹雨薇愕然又淒然地看著冰怡的鈴鐺,又看著颺羽,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幽幽的鈴鐺聲音,帶著神秘古老的力量,帶著純潔摯愛的心意,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颺羽。颺羽的臉色開始急遽地變幻,一會兒是原來的那個他,神情迷茫,一會兒又是失控後的他,冷笑不屑。他像變臉一樣,不停地變幻著這兩種表情。眼中的猩紅之色,也是不停地消失又出現。

就這樣,持續了半晌,當冰怡的額頭上滲出點點汗水時,經曆了最後一次變幻後,颺羽終於如同大夢初醒般,醒了過來,不過臉上卻帶著迷茫。但隻是片刻間,忽然一段記憶如同潮水般,湧進他的腦海中,衝擊之下,使得他頭痛欲裂。但痛楚也隻是短暫一瞬,一瞬過後,這段記憶,便完全融入他原有的記憶中。這段記憶,就是他發狂失控以來發生一係列事,包括他如何打傷詹雨薇,如何狂奔出城,又如何救了詹雨薇……一切的一切,他全都知道了,這些事情,是發狂失控後的那個他做下的,但是這份記憶現在卻又歸還給了正常的他,讓正常的他,承擔失控時犯下的錯。這可真是,很殘忍啊!但是一切卻又天經地義,無論正常和失控,隻要犯下錯,他都得承擔。這一段記憶中,讓他心裏刺痛而且愧疚的,是詹雨薇。在他發狂失控這段時間裏,他帶給了她多少傷害啊!

而詹雨薇,現在就在他身後,他緩緩轉過頭去,看著她,隻覺眼眶發澀,嘴唇劇烈顫動著,似有千言萬語,但出口之時,卻隻是悔恨無比地澀聲叫道:“雨薇師姐……”

詹雨薇看著他,怔住了。此刻,她並沒有在意他的語氣裏包含的複雜情緒,她隻是感覺到那個熟悉的颺羽又回來了,她的身子顫抖著,欣喜地叫出聲:“颺羽……”

“你終於醒過來了……”她來到颺羽身邊,拉住他的手,歡喜地說著,不由自主地流下淚水。

“雨薇師姐,對不起……”颺羽淚眼溫熱地看著她,心中隻是悔恨痛楚。

他的這句話,使得詹雨薇一怔,驚喜過後,她似乎才忽然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這些事畢竟真真切切地刺傷了她,要她完全不在意,根本不可能。這樣一怔後,她臉上的驚喜,便緩緩褪去了。

“沒關係……”她淡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卻已經陌生客氣得令人心疼。

颺羽聽得一怔,但是他傷害她那麽多,又如何能奢望她真正原諒,看著她忽然間客氣的樣子,颺羽心裏滿是苦澀,黯然無言。

詹雨薇將頭轉到另一邊,但她的眼中,分明閃爍著淚花。

“嘿,臭小子,你不認識我了麽?”那邊冰怡見颺羽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詹雨薇身上,根本一眼都不看自己,終於不滿到了極點,氣呼呼地叫道。

颺羽這才忽然一醒,趕緊收拾了心緒,轉過頭,看向冰怡,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道:“冰怡,好久不見了。”

見他回頭過來向自己打招呼,她發現他並沒有變,心裏高興,氣全消了,甜甜地一笑,點頭應聲道:“嗯。”

看著她如此嬌俏甜美的樣子,卻不是對自己,那些私下愛慕冰怡的魔宗弟子們,心裏被嫉妒的毒蛇噬咬,簡直巴不得一把掐死颺羽。他們不明白到底他是哪輩子修來這樣的好福氣,能讓冰怡小姐如此青睞。

為什麽不是老子啊?他們的心裏悲傷而絕望地呐喊著,痛哭著。

一雙雙嫉妒怨恨的目光,仿佛一把把刀子一般,狠狠紮在颺羽身上。

隻是颺羽渾身不覺,他把目光轉向鬼王,臉色頓時一肅,恭謹地行了一禮道:“小子見過前輩!”

鬼王陰沉著臉,目光嚴厲,怒哼一聲,就算是回應了。

在冰怡他爸麵前,颺羽簡直有點誠惶誠恐,低著頭下意識地看向冰怡,眼神中透著無辜。

冰怡見他這樣子,得意地嘻笑起來,又向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颺羽看得愕然,輕輕吸了口氣,看向魔主,微微拱手,苦笑道:“魔主前輩,我們又見麵了。”

魔主驚訝地看著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他似的,道:“什麽又見麵了?我們見過麵麽?本座怎麽不記得了。你小子以為在本座麵前套近乎,本座就輕饒你?想都別想!”

颺羽如何不知道他是故意裝作不認識自己,他本不在意,但是聽他話說得輕蔑,胸中一股傲氣被激起,不無嘲弄地笑了笑,道:“前輩大概是貴人多忘事,記不得小子,倒沒有什麽奇怪的,何況小子也沒什麽資格讓前輩記得。但是前輩若以為我向前輩打招呼是有所圖,未免太小看人了吧!”因為一股傲氣,他最後一句話簡直透著嚴厲。

這讓魔主大吃一驚,隨即他便不屑地哼了一聲,冷笑道:“狂妄之徒,那好,本座倒很想看看你今天如何在本座坐鎮的情況下,從我魔宗的包圍圈裏逃出去!”

颺羽隻是冷笑一聲,不再答話。

他想,他們靖靈教原本就和魔宗等邪道勢不兩立,現在既然自己殺了他們的弟子,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自己既然會落到這裏,也沒抱著希望能活著出去,但拚死一戰而已。不過轉念想到詹雨薇,卻不由心裏一片苦澀,想她那麽年輕漂亮,不應該死在這裏的,都是自己害了她,但是此刻,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等一下拚殺起來,但求自己能夠以命護住她片刻,也好。

這樣一想後,颺羽下意識地靠向詹雨薇。

詹雨薇微微吃了一驚,看著他,隨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又黯然低頭。

颺羽看了她一會兒,隻覺滿心抱歉,不知該說什麽好。他隻是下意識地將她護在自己身後,然後看向包圍圈上的眾人,目光漸冷。

見他分明是擺好了要拚殺的架勢,魔主冷笑一聲,道:“眾魔宗弟子聽令,捉住或擊殺眼前兩人,人人皆有重賞!”

聽到這話,魔宗長老、壇主、小頭目一一幹魔宗弟子,全都轟然應是,一個個紛紛祭出兵器。

颺羽輕喝一聲,渾身頓時散發出幽藍威勢,連同詹雨薇,一起籠罩其中。

眼見已是劍拔弩張,忽聽一個少女的聲音叫道:“魔主叔叔,慢著!”

卻見是冰怡,聽到她的聲音,魔主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手勢,製止了即將發起攻擊的魔宗弟子,微微吃驚看向她道:“小姑娘,你有什麽話要說麽?”

魔主叫冰怡小姑娘,也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親切叫法。對於冰怡,魔主向來是頗為喜歡看重的,所以對她的意見也很尊重。似乎他也猜到她將要說什麽,臉上露出淡笑來,並不點破。

冰怡深吸一口氣,然後道:“我想求魔主叔叔一件事。”

魔主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放過他們。”

雖然明知這個請求有些過分,冰怡還是硬著頭皮,點頭道:“是的,魔主叔叔,希望你能夠答應。”

雖然明知女兒和颺羽之間有感情,但鬼王卻並不是太喜歡颺羽,畢竟他是靖靈教弟子,乃是他們鬼道的死敵,見女兒竟會當眾為敵人求情,鬼王不由得沉下臉,怒道:“怡兒,你為靖靈教弟子求情,成何體統?”

冰怡一窒,但滿臉卻是不甘,懇求道:“爹……”

鬼王截口道:“你不用多說了,所謂正邪不兩立,正道中人向來欲將我們這些邪道除之而後快,今日你即便為他們求情,難道你以為以後他們見了你,就會對你手下留情麽?怡兒,凡事不能太任性。”

冰怡氣急,衝動之下說道:“爹,如果你們非要殺了颺羽,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剛才魔主的話裏雖然說了有活捉這一可能,但她對颺羽的性格也算有一些了解,知道如果真的拚殺起來,他絕對會拚個魚死網破,她絕對不能讓這一幕發生,為了能救他,她顧不得這許多了。

“胡鬧!”鬼王氣得臉色鐵青,神情十分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