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看著颺羽,微微一怔,隨即怒哼一聲,摔袖子道:“放肆!你是哪根蔥?本座與你見過麵?哼,也許吧,但是本座不記得了。你這種連自己小師妹都保護不了的廢物,就算本座見過你,怕也不會有印象!”他的這一番話,竟然是一種嚴厲的責怪語氣。

颺羽聽得一驚,被他罵成是廢物,心裏不由得微怒,但是轉瞬間想,他的話,又何嚐不對?自己確實沒有照顧好葉靈,那時在大澤之畔,若非自己非要進入大澤,而是留下來陪著她,也許她現在也不會……想著想著,颺羽霎時神情黯然,低下頭,眼中淚光閃爍。

詹雨薇看著他,眼中透著一絲不忍,但也不知該說什麽話來安慰他。

神秘人看著颺羽的神情,微怔了怔,眼中透著複雜,隨即他卻又是怒哼一聲,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後悔愧疚,又有何用?別裝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平白讓人看了心煩!本座不陪你們了!”話音未落,他的身子驀地一動,化作一道碧色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靖昱一驚,正要出手將之留下。但是靖龍攔住了他,輕歎道:“師弟,由他去吧。”

靖昱不解道:“師兄,他可是鬼道之人,而且他明顯知道這其中的一些內幕。”

靖龍微微搖了搖頭,道:“他並非是鬼道中人,我已經猜到他是誰了。”

靖昱聽得吃驚,旁邊的颺羽、詹雨薇、高陽也是帶著驚訝詢問的目光,看向他,等著他說。

靖龍淡淡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緩緩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此人正是當初帶著靈兒上靖靈山的黑梟鬼判。”

“黑梟鬼判?”颺羽聽得驚訝出聲,看著師父問,“師父,你說他就是靈兒的父親?”

靖龍點點頭,道:“不錯,剛才他的話大家也聽到了,他的話中,分明因為靈兒的失蹤,對我們靖靈教有責怪之意。而且我剛才和他交過手,對他的修為,也有幾分熟悉。”

颺羽聽得一怔,回想起剛才的話,似乎的確如師父所說,剛才神秘人明顯對他沒有保護好葉靈而十分生氣,而且他到此處,分明也是來打聽葉靈的消息的。這個世上,除了他和師父,若說還有人會如此關心葉靈,那隻有她的父親了。想到他臉上戴著的麵具,颺羽忽然想起昨天和葉靈在街上見到的那個戴麵具的中年人來,心裏不由得暗自震驚,是否他便是黑梟鬼判?但是為何他見了葉靈,並未相認呢?想著這些,颺羽心裏頓時有些亂,既擔心,又疑惑。

黑梟鬼判當初上靖靈山,覬覦淵龍訣,事情敗露離山後,一*聲匿跡,沒想到會出現在此處。靖龍和靖昱麵麵相覷一番後,卻是默然無言。

“師父,現在看來,葉靈一定是被妖族抓走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對她……”颺羽心裏擔憂,忍不住澀聲道。

靖龍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道:“小羽,我相信靈兒會沒事的,想來妖族抓她,必然是對我們靖靈教有所圖謀,他們既然要利用她,自然不會把她怎麽樣。”

說來這些道理,颺羽自己也知道,但是一想到葉靈,他便忍不住擔心,而且悔恨愧疚。

靜了片刻,靖龍輕歎口氣,隨即道:“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靈兒和秦宇的失蹤,定然是和妖族有關。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去查尋妖族的蹤跡,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靈兒和秦宇救回來。”微頓了頓,他看向大家道:“現在,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

夜色下的大澤,濃霧籠罩下,顯得更為凶險神秘。此刻在大澤的中心處,連月光也透不進的空間中,有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淩空卓然而立,四周一片死寂,這道身影靜靜的,顯得孤傲峭拔,他的頭微揚著,仿佛有睥睨世間之意。他顯出的隻是一個背影,無論如何也看不到他的容貌,不知道他是誰。整個場景顯得十分詭異,而更詭異的,是這道身影的下方水域,夜色下暗黑的水域,此刻仿佛沸騰了一般,冒起了無數個激烈湧**的水包,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藏在下麵,就要破水而出。

如水月光下,距離大澤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出現一個身穿杏黃僧袍的年輕和尚。隻見這個年輕和尚相貌俊朗,眉宇間透著一股和善之氣,清澈的眼眸,閃爍著溫暖的光芒。微風拂動,月光從枝葉間濾過,將點點清涼的光斑灑在他身上。

這個年輕和尚,正是來自佛宗的法空。幾日前,師父圓上將法空叫到自己禪房,對他說了一些關於大澤即將發生的事,然後讓法空去往大澤,尋求機緣。此刻,法空已經來到大澤附近的這片樹林。

片刻後,法空來到一棵大樹下,盤腿坐定,閉上雙眼,打坐休息。*蠕動,似在無聲地念著一些經文。漸漸地,有淡淡金色的佛光從他身上浮現而出,顯得十分莊嚴。

夜色漸深,法空盤坐在樹下,挺拔的身子一動不動,仿佛一座雕像,四下周圍,在月色下一片寧靜。

突然,原本平靜的樹林中出現一絲異樣,一陣冰冷妖異的氣息緩緩彌漫而來。

法空霎時一驚,眉頭一皺,睜開雙眼,向四周林子裏看去。

正在此刻,頭頂上,一枚葉子在微風中悠悠而墜。法空的手微微一動,下意識地將這枚葉子拈在手中,打量著。一縷月光照下,隻見葉子青紅斑斕,似乎是一張病葉,還未到秋,便提前飄落。

法空神情寧靜地看著這張病葉,隱約間想到了什麽似的,輕歎口氣,隨即將之放在地上。然後隻見他的神色忽然為之一肅,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間,*念動,霎時身上的佛光為之一亮,把四周映成淡淡金色。

幽暗的樹林中,隱約響起一聲驚咦。片刻間,妖異冰冷的氣息隨之暴漲,仿佛一陣風般,席卷而來,將滿林樹葉吹得簌簌作響。

金色佛光籠罩,法空靜靜站立在猛烈席卷而來的妖氣前,巋然不動。

大澤之上,霧海之心,靜謐夜色籠罩著隱龍族聚居之地龍島,龍島東邊,有一座赤紅岩石形成的島嶼,名字就叫做赤岩島。赤岩島向來是犯錯的隱龍族人麵壁思過的地方,此刻在島上的,是一個在妖族長大的隱龍族人,他的名字叫做炫月。

炫月來到這島上已有數日,這幾日間,都是三叔端木長明為他送飯,算是他幾日間見到的唯一一個人。原本他的外公外婆是想來看他的,但因為族長有言,炫月到赤岩島是受罰,除了必要的送飯人外,其餘人不得前去看望。炫月的外公外婆和端木長明一樣,都是想要炫月能夠真正被隱龍族接納,雖然他們知道這一點並不容易,但隻要還有機會,他們都會盡力爭取,所以,他們不會公然違背族長的命令。不能去看望炫月,他們也能用另外的方式表達自己對這個外孫的關心,那便是每次都準備了最好的飯菜,讓端木長明送去。

端木長明將飯菜送去時,將這些情況都對炫月說了,炫月心裏很感激,外公外婆和三叔,是他在隱龍族最親的長輩了。原本,在名義上,炫月還有爺爺奶奶的,不過他的爺爺端木方顯然沒有絲毫要認他這個孫子的意思。就在這幾天,端木長明還試圖去撮合他們祖孫之間的關係,不過碰了一鼻子灰。端木方直言,他沒有什麽在妖族長大的孫子,要端木長明趁早死了那條心,別再到他麵前胡說八道。此外,炫月的幾位親叔叔、嬸嬸的反應,也和老爺子十分一致,他們全都覺得炫月和他們沒有絲毫關係,要端木長明別再白費口舌,他們說他們絕不可能認炫月這個侄子的。

這些人的反應,簡直讓端木長明失望憤怒不已,不過隨後他轉念想,他們不認炫月,是他們自己的損失,自己又何必再強求?難道少了他們,就沒有親人站在炫月身邊了?當然不會,至少還有外公外婆,和他這個三叔,會永遠站在炫月這一邊的。這些事情,端木長明沒有對炫月說,即便炫月偶然問起,他也隻是敷衍過去。他知道,這些畢竟不是什麽好事,炫月能夠不知道,就盡量別知道吧。雖然炫月的爺爺叔叔們無情,但他並不想炫月也同樣以無情來回應他們。

此刻夜已漸漸深了,炫月坐在赤岩島的那間茅草屋子中,還沒有睡。在茅草屋子後方,高聳的赤岩在夜色中顯出暗紅之色,仿佛暗蘊著火焰。

炫月坐在窗前,看著前方月光下茫茫的蘆葦叢和大澤之水,四下一片寧靜,隻有微風聲,和清泠泠月光流瀉在水麵上的聲音。

炫月回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想到了夏傾城,想到了那個寧靜的鳳陽小鎮,想到他們相處的那些時光。明明就發生在不久前,但他卻覺得好像很遙遠,遙遠得連夏傾城的容顏也有淡淡的模糊。當一切往事漸漸明晰,他和夏傾城之間,已經連做朋友的可能都沒有了。想到這裏,他的心頭湧上一陣苦澀。原本他並不覺得自己和夏傾城之間有太特別的關係,他想他們隻是相處過一段時間,或許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也隻是朋友而已。隻不過,當他真正與她分開後,往日那些他不經意的瞬間,卻又不時在他腦海中浮現。他隱約意識到,或許自己與夏傾城之間,真的有一種獨特的關聯存在。但具體那是什麽,他並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