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些小嘍囉的叫囂,靖龍不過付之冷冷一笑,不予理會。隨即他又看向颺羽,冷笑道:“颺羽,沒想到你會如此自甘墮落,實在讓為師失望透頂!”

颺羽有些愧疚地沉著臉,沒有說話,但是胸中卻有一股莫名的逆反之氣,翻騰著。

看著他這樣子,靖龍失望又頹然地哀歎口氣,道:“罷了罷了,枉我一直對你寄予厚望,沒想到你的表現越來越令人失望,也許我真的看錯你了。”

颺羽聽著這話,心裏一震。但緊接著的,卻是一股不服,他想,自己現在都已經被逐出師門了,難道非得要自己一個人獨自傷心難過,置冰怡的好意完全不顧,才能讓人不失望麽?難道交上一個邪道的朋友,就真的如此天理難容?這樣想著,他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

靖龍見他僵著臉,也不說話,根本就沒有一絲覺悟。他心裏失望氣怒之下,簡直覺得颺羽就是爛泥扶不上牆,頹然歎口氣,搖了搖頭,正要轉身離開。

此刻,颺羽卻抬起頭,看著他,鐵青著臉,低沉地出聲道:“師父,到底弟子要怎樣做,你才滿意?”

這句話,已很明顯地帶著一種不服氣,和一絲隱隱的挑釁。

颺羽向來對自己畢恭畢敬,從未如此對自己說過話,所以他的這句話,讓靖龍聽得吃了一驚,但立即,一股莫名的怒氣填滿他胸膛,使得他身子發抖,一時間,他甚至氣得說不出話。

颺羽看著師父,因為心裏絕望,他不再像以往那樣會因為師父的生氣而惶恐,顯得很平靜,但漸漸地,嘴角卻露出一抹苦澀。

靖龍氣得身子發抖,臉色鐵青,似乎有千萬句教訓的話要說出口,但臨到最後,隻有簡單低沉的兩個字:“孽障!”

這兩個字,仿佛一記重拳,狠狠擊打在颺羽心口上。

靖龍說完這兩個字,氣怒地轉過身。

這時颺羽大聲道:“師父,現在我是一個外人了,我剛才打了你們靖靈教的弟子,難道你就不教訓我麽?”

聽到這話,靖龍的腳步頓時一滯,氣得下意識地握緊拳頭,但緊隨著又鬆開了,他頭也沒回地冷聲告誡道:“下次你膽敢再如此,休怪我靖龍出手無情!”

這一下,算是徹底完了。

颺羽怔怔絕望地想著,忽然忍不住仰頭笑出聲來,笑著笑著,眼角卻湧動淚花。他這樣子,把冰怡嚇得不輕,她擔憂地看著他,連聲道:“颺羽,颺羽,你沒事吧,你快別這樣了……”

颺羽卻像是置若罔聞。

首艙閣樓上,魔主和鬼王看完了剛才下方發生的那一幕。

魔主看了看靖龍的背影,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這師徒倆,倒是很有意思。”

鬼王微微冷笑了笑,不屑置評。

魔主苦笑著搖了搖頭,對他這副反應,倒有些無可奈何。

鬼王隨即問:“老弟,我們現在到什麽地方了,你可看出此處的異常了?”

經他這樣一提醒,魔主頓時想起眼前的事,臉上的笑意便消失了,道:“我找老哥來,就是想要和你說這件事。我們現在所處的水域霧氣全無,日朗水清,與先前濃霧彌漫的景象迥然兩異,似乎我們終於到了一個好地方了,但是我的心裏卻越來越不安。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此處,隻怕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鬼王心中已有所料,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震,變了臉色道:“照老弟所言,我們現在豈不是要大難臨頭了?”

魔主輕歎口氣,並不是很確定,道:“也許是大難臨頭,也許會平安無事。這隻是我的一種感覺和猜測,希望是錯的。”

鬼王聽得愕然,但他並沒有再多問什麽。輕歎口氣,轉而看向窗外遠處的大澤之水,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麵,似乎很寧靜。但詭異的是,這一切卻仿佛隻是浮在表麵的,在這片寬廣的水域下,隱約有一片巨大的陰影伏藏著。

船頭甲板上,忽有人驚叫出聲道:“那是什麽?”

聽到這聲音,颺羽頓時收拾了心緒,轉頭向前方不遠處看去。

隻見前方寧靜的水中央,出現一座小島。

小島看起來有幾分奇特,島上有一道長長的孤岩向天翹起,和下方的岩石組成一個令人心驚的形狀,仿佛從大澤裏探出來張開的巨口。

“怎麽會有一座島?”冰怡心裏有些不安地問。

颺羽靜靜地看著,也不明所以,淡淡搖了搖頭。

“那是一座小島麽?”

“怎麽像一張嘴巴一樣,太奇特了!”

“哥幾個,到那島上去玩玩,怎麽樣?”

“好!”“行!”

說這些話的,乃是來自大梁山的三位邪道高手,是三兄弟,自稱大梁三刀。

此刻,大梁三刀看著前方那座小島,便突然興致勃發,要飛上島去玩。

旁邊一個魔宗弟子好心勸道:“三位英雄,萬萬不可。”

“你是哪根蔥?”三刀中的老大怪眼一翻,不客氣地問。

那個魔宗弟子倒是很客氣地回道:“在下是魔宗弟子趙大勇,見過三位英雄。”

三刀中的老二,看著趙大勇,陰陽怪氣地說:“你不過是魔宗的一個小嘍囉,竟敢擋住我們的去路,吃了豹子膽了?”

趙大勇恭聲道:“豈敢?是我們尊主有鑒於前次邯瑯七邪的遭遇,傳令下來,要我們多留心,如發現各位英雄有魯莽行事的,必須加以勸止。在下見三位英雄在尚未探清前方小島虛實的情況下,就要貿然上島,完全是不顧死活,是以才鬥膽相勸,絕無半分惡意。”

三刀中的老三嗤笑一聲道:“什麽亂七八糟,滾一邊去,別攪擾了大爺們的雅興!”說著,用手將趙大勇一把推開,禦刀而起,向前方小島飛去。

趙大勇見自己阻攔不住,也隻能頓腳哀歎一聲。

片刻後,大梁三刀落到小島孤岩上。站在孤岩上,三人臨風暢懷,倍覺躊躇滿誌。隨即轉過身,得意洋洋地向大船上的眾人揮著手,叫道:“朋友們,來吧,這裏沒事!”

“呃,怎麽船上人的表情怪怪的。”

“是被我們三兄弟的絕世風采驚呆了麽?”

陡然,一聲凶叫響起,仿佛來自地下九幽,直衝雲霄。大梁三刀腳下的那座小島嗡然一震,化成一張血盆巨口,嘶吼著,噴出一陣陣雲霧般的熱辣腥氣。

大梁三刀驚飛而起,但就在他們飛起的那一瞬,一條血淋淋的巨舌,稀嘩一聲飛卷而出,瞬間將三人卷住,裹入後邊仿佛黑洞般的血盆巨口中。大梁三刀臨死之際,莫說遺言了,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吞噬三人的巨嘴咂巴了一下,霎時鮮紅的血水從它嘴角邊淋漓流出。

看著這突然出現的這一幕,整個船上鴉雀無聲,陷入絕對的死寂。

他們怔怔地看著,原先的那座小島,變成一個巨大菱形的蛇頭,幽綠的雙眸中寒光閃爍,靜靜地盯著巨船,冷漠而凶殘,隨後,緩緩沉下水去。

驚怔片刻之後,船上眾人麵麵相覷一番後,忽然間驚喝連聲,炸開了鍋。

“那是什麽?”

“凶怪,大澤第一凶怪!”

霎時間,一眾邪道高手瘋狂地議論起來,亂成一團。

魔主和鬼王兩人臉色劇變,從首艙閣樓上飛身而下。

魔主大喝出聲道:“這是大澤第一凶怪九淵蛇魚皇,大家準備戰鬥!”

魔主的聲音霎時響徹全場,場上每個人的耳中,都聽到了“九淵蛇魚皇”這幾個字。原來所謂的大澤第一凶怪,竟是傳說中消失了數千年的九淵蛇魚皇。這是傳說中最強大凶殘的第一凶物。

“九淵蛇魚皇不是消失幾千年了,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魔宗,騙得老子好苦啊,早知道是九淵蛇魚,老子死也不會上船!”

“當真是天意捉弄,沒想到老夫英雄一世,今天就要在這裏交代了!”

九淵蛇魚皇的名字一出,上百邪道高手中,驚駭者有,後悔者有,痛罵者有,不一而足。甚至還有幾個所謂邪道高手嚇得哭了出來。一時間,船上一片鬧嚷嚷,驚慌淒慘一片。

颺羽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先前心裏感到的那種不安,此刻變得尤為強烈。九淵蛇魚皇的信息,他也曾在靖靈教的古籍中看到過,九淵蛇魚皇乃是上古十凶之一,消失了數千年,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它滅亡了,但誰會想到它竟在此處出現?此刻,他終於有些明白魔主為何要集結如此多高手進入大澤,也明白了魔主為何沒有把大澤第一凶怪的身份當眾說出。如果知道大澤第一凶怪是九淵蛇魚皇,隻怕這些邪道高手,沒有幾人敢進大澤。

在這驚慌鬧嚷中,忽有幾個邪道高手終於忍不住,禦器飛起,逃離大船。魔主吃了一驚,根本來不及阻止。眼見這些所謂邪道高手驚慌失措的模樣,魔主有些不屑地冷笑一聲,隨後聚氣凝聲道:“大家不可貿然行動,現在我們麵對的是九淵蛇魚皇,隻有大家一起聯手,才有存活的機會。各位,請拿出你們邪道高手的膽氣來!”

他的話音未落,剛才逃離巨船的那幾個邪道高手,已經遠遠地慘叫一聲遇害了。見識到了逃船的悲慘下場後,魔主的話,對於留在船上的那些邪道高手,便如同當頭棒喝,瞬間讓他們清醒了許多。不錯,此刻他們別無選擇,隻有拚死一戰。他們好歹也是邪道上的成名人物,此刻醒悟過來,豈能再像剛才那樣窩囊恐慌?雖然他們現在麵臨的是絕世凶物,但也隻有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拚死一戰,才不枉高手之名!

不過是片刻間,船上的邪道高手便瞬間變了樣,膽氣橫生,自信暴漲。

魔主見此,猛喝出聲道:“我魔宗之眾,誓與大家並肩作戰!”

上百邪道高手被魔主這話引得情緒高漲,轟然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