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這番反應,讓族長吃驚不小,在他想來,不過是一個魔宗弟子死去了,魔主何至於如此失態?難道其中另有隱情不成?站在人群中端木長明從魔主的反應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想,尋常魔宗弟子死去,絕不可能讓魔主如此神色大變,除非死去的是魔宗的重要人物,比方護法之類的。

站在魔主身旁的鬼王,並不太相信隱龍族族長所說的話,此刻見魔主頃刻間便神情大異,判斷力大降,根本不像是他平日的風範,於是終於忍不住提醒道:“魔主老弟,我看你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這個老族長的話,我看來也是虛虛實實,不足完全取信。你不是一直循著藍雨的指引才到此的麽,你現在是否還能感應到呢?”

鬼王的話,頓時讓魔主清醒冷靜了許多,本來,他既是一代魔主,判斷力豈會如此平庸?剛才他之所以對隱龍族長的話有些信以為真,完全是因為他太擔心藍雨的安危了,關心則亂,他是魔主也不例外。此刻冷靜下來,他才發現剛才族長的話中有許多破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夠強烈感覺到海靈子就在附近,這已經足以說明藍雨還活著,畢竟海靈子不是一般靈器,尋常人就算得到了,也不會使用。而且剛才族長說,他們是通過服飾辨認出那個魔宗弟子的,這一點,與藍雨不符。魔宗之中,隻有普通弟子才會統一服飾,護法長老級別的人物,大多穿著自由。藍雨向來沒有穿宗門服飾的習慣。

想到這裏,魔主心裏安定下來。沉吟片刻,他看向隱龍族長,聲音微冷道:“我那個魔宗屬下還好好活著,還請族長讓她出來一見。”在他看來,藍雨既然還活著,但現在並不主動出現,唯一的可能,是她被隱龍族困住了。既然他到了這裏,豈能容隱龍族再困住她?

族長卻是聽得滿心茫然,如果那具浮屍不是魔主要找的屬下,難不成讓他變出一個魔宗屬下來?念及於此,他便有些不客氣地直說道:“魔主尊駕,我們隱龍族雖小,卻也不怕誰脅迫。整個隱龍族裏,就隻有那具已被安葬的屍體是你們魔宗弟子。如果那不是你要找的人,那這裏就沒有什麽魔宗屬下。”

魔主微微冷笑道:“本座能夠感覺她就在這附近,豈會有假?”

族長沉下臉,問:“不知你能感應到他在哪裏呢?哼,你們若想找我們隱龍族的麻煩,盡管直言,何必用這種低劣的借口?”

“借口?”魔主氣得失笑,“本座若要對付你們隱龍族,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何須找什麽借口?老族長此言,豈不可笑?”

族長陰沉著臉,正要出聲反駁。

忽聽身後人群中端木衝恍然大悟似地驚叫道:“是他!”

族長頓時聽得一怔。旁人或許覺得端木衝的話說得莫名其妙,但是對於這些隱龍族人來說,卻是一點即通。魔主執意說魔宗屬下就在龍島上,而且還活著。整個隱龍族中,滿足這個條件的,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是從外麵進來的,自稱是在妖族長大,身體裏有隱龍族的血脈。那個人的名字,叫做炫月。雖然祭血儀式上,已經驗明了炫月隱龍族人的身份,但是這些隱龍族人對此一向不以為然。他說他是端木乘風之子,當年端木乘風義無反顧地叛出隱龍族,若說現在整個隱龍族裏有誰還有反叛的本性,那自然是非他的崽子莫屬了。而他的崽子,正巧不巧,就是炫月。在這些隱龍族人看來,若事實證明炫月真的是魔宗打入隱龍族的奸細,他們也不會太奇怪的。雖然還沒確定,但其中以端木衝、端木川等人為首的隱龍族人,已經把炫月當成奸細痛罵起來,語言惡毒齷蹉不堪。

整個人群中,隻有端木長明堅定相信炫月,他聽著端木衝、端木川等人罵得很起勁,氣得身子發抖,怒吼一聲道:“都給老子住嘴!”

他的聲音之猛,簡直一下子蓋過了端木衝、端木川等人的罵聲,根本就像是一個悶雷在人群中突然炸響,端木衝、端木川等人,驚得呆住了。

這時,隻見族長轉過身來,目光一下子鎖定端木長明,鐵青著臉,聲音低沉道:“端木長明,你上前來吧。”

族長質問似的語氣,使得端木長明一怔,他隱約間已想到了什麽,心頭頓時湧上一片苦澀,但轉瞬間,這片苦澀卻化成了難以壓製的怒火,使得他的身子都忍不住發起抖來。

他強行壓著怒氣,沉著臉,走上前。

族長失望地看了看他,隨即哀歎口氣,聲音霎時為之冷漠,道:“你現在說說吧,你為什麽要把那個魔宗奸細帶到我們隱龍族來。”

聽族長這樣一說,端木衝、端木川等人仿佛得到了天意一般,一口咬定端木長明是奸細同黨,頓時對其毫不客氣地唾罵不已。

端木長明氣得攥緊拳頭,狠狠回頭怒瞪他們。

他這反應,簡直徹底激活了他們罵人的本性,對奸細,他們豈會有絲毫留情?他們簡直又跳又罵,恨不得吐口水就能把端木長明淹死。

端木長明聽他們簡直把所有惡毒齷蹉的話都罵了出來,怒到了極點。不過,他並沒有回擊,而是忽地歎了一口氣,暗想,自己和這些蠢貨一般見識,有什麽意義?這樣一想後,他便冷冷一笑,轉過頭去,對身後的那些罵聲置若罔聞。

這時,族長低沉冷漠的聲音提醒他道:“說罷。”

端木長明直接回答道:“我沒有帶什麽奸細回來。”

“還嘴硬?”族長簡直吼道。

端木長明輕輕冷笑一聲,隨即看著族長,一字一句道:“他的名字,叫做端木陽,不是什麽魔宗奸細,族長,請你記好了!”

“放肆!”族長嘶聲痛斥,氣得渾身發抖,老臉漲紅。

幾位長老趕緊上前勸說,要他消消氣。

聲音大就有理麽?端木長明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出來。

見他這副反應,族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差點直接哮喘發作。

端木長明哼一聲,徑直道:“端木陽通過祭血儀式,已經證明是我隱龍族人,你們憑什麽一口咬定他是奸細?”

族長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痛心疾首地吼道:“你為什麽要把那個奸細帶到我們隱龍族,還不從實招來!”

“奸細!”端木長明氣得咬牙切齒,忽地怒不可遏地吼道:“告訴你們這些蠢貨,魔宗護法現在就在赤岩島上,他們要找的是她,不是端木陽!”

他的聲音霎時響徹全場,全場鴉雀無聲。

族長和其他隱龍族人全都聽得呆住了。

端木長明的話,讓對麵的魔主聽得心裏大震,但轉瞬間,他便最先反應過來,目光鎖定端木長明,喜出望外地道:“這位朋友,你說的沒錯。本座要找的,正是魔宗護法藍雨,她現在在哪裏?”

當年白雲宗的一係列慘變,說到底,全都與魔主有關,端木長明現在看到他,不可能有好感。不過他冷笑一聲,還是冷聲冷氣地回答道:“你們魔宗護法現在就在龍島東邊的赤岩島上,要找她,自己去吧。”

這種語氣和腔調,聽得魔主一愣,心想他畢竟是一代魔宗之主,在正邪兩道上也頗有威名,往常那些正道弟子對自己都是聞風喪膽。雖說尋常人見了他,不一定非要嚇得屁滾尿流,但起碼的敬畏總該有吧。但眼前之人看起來再尋常不過了,竟敢在自己麵前拿腔拿調,是吃了豹子膽,還是深藏不露?魔主霎時對端木長明留上了心,仔細打量下,隱約覺得有幾分眼熟,便忍不住問:“這位朋友,你和本座是不是曾見過麵?”

端木長明不想再提及當年的傷心事,免得給隱龍族帶來麻煩,便冷聲敷衍道:“在下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識得魔主尊顏?魔主此言,豈不好笑?”

魔主見他好像一副憤世嫉俗的模樣,隻覺得有些好笑,對他言語的無禮,倒也並不在意。微微苦笑著搖了搖頭,魔主隨後說道:“無論如何,這位朋友,本座謝謝你透露這個消息。不然,本座還不知要被你們老族長瞞到幾時呢。”

端木長明對他的道謝,隻是不屑地冷哼一聲。

魔主的話,對族長有諷刺和取笑的意味。族長此刻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剛才他口口聲聲說這裏沒有什麽魔宗屬下,但此刻端木長明卻說出了魔宗護法就在赤岩島上。事情從表麵上看,就是族長拚命想要隱瞞的東西,被端木長明給一下子給拆穿了,族長一下子變成小醜一樣的存在。而實際上,族長自己對這一切簡直感到莫名其妙,他才不知道端木長明口中的魔宗護法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不過片刻間,他對這件事情已有了判斷,正要拿端木長明是問。

但這時魔主的聲音已響起,道:“老族長,沒想到你一直都在試圖隱瞞本座,現在你們自己人已經指出我魔宗護法就在隱龍族,你有何話說?”

族長鐵青著臉,他有屁話可說,他現在隻想罵娘。該死的端木長明,你瞞得本族長好慘!

見他並不答話,魔主的聲音突地一冷,道:“怎麽,還不打算帶本座去見我魔宗護法麽?”

族長簡直羞怒交迸,正要答話。

忽聽東邊響起一聲異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