颺羽對他的厲喝聲並無所懼,輕笑了笑,隨即目光凝注向神秘人影,道:“小子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是靖靈教弟子也好,是鬼道中人也罷,這一點,對尊駕那麽重要嗎?我與尊駕素不相識,不知道尊駕是否另有指教?還請明說吧。”

神秘人影笑了笑,道:“現在你總算很誠實。實不相瞞,老夫到此,也並無太重要的目的,不過是想對你說說一些情況,順便給你一些指引。”

指引?颺羽聽得一怔。

神秘人影道:“少年,請問你現在要何去何從呢?”

颺羽自然回答不出,搖了搖頭。

神秘人影輕輕一笑,道:“也罷,讓老夫為你指一條明路。你既然口口聲聲宣稱自己是靖靈教弟子,那老夫現在就送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有軒道留在仙路中的一樣東西,就看你是否有機緣能夠取得了。”

颺羽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神秘人影微笑著,緩緩伸出手,按在那火焰狀的幽地玄焱石之上,絲絲靈力,從他掌心裏透出,注入其中,隻見整塊岩石嗡嗡震顫著幻化成一道門。

“少年,有膽量進去嗎?”神秘人影收回手,轉而看向颺羽,打趣似地說道。

颺羽皺著眉頭,靜靜地看著他,並不答話。

神秘人影嘲弄地輕笑一聲,道:“怎麽,你難道擔心這是我設計的陷阱要害你?”

颺羽微微冷笑了笑,道:“尊駕多慮了,小子豈能不知,憑尊駕的實力修為,要對付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設此陷阱?”

神秘人影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既然如此,那麽,你為何還猶豫,不敢進呢?”

颺羽凝視著他,道:“無他,我隻是對有件事情很感興趣,不知道尊駕是否願意為我解答?”

神秘人影道:“無妨,你說吧。”

颺羽道:“尊駕一直以高絕修為模糊幻化自己,這使得小子實在很好奇,我們雖然以前素不相識,但是從今以後,也算是萍水相逢,有過一麵之緣了。”微頓了頓,他語聲頗真誠地說:“不知道尊駕能否露出真容讓我見一麵,也算真正成全我們的一麵之緣。”

神秘人影沒想到他竟要求的是這個,不禁發笑出聲,道:“老夫不露真容,自有用意。你的這一點要求,注定要失望了,恕老夫沒法滿足。除此之外,你還有話說麽?”

颺羽輕歎口氣,微顯失望道:“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微微一拱手,他接著道:“前輩,告辭。”

他突然換了一個客氣的稱呼,倒是讓神秘人影微微一怔。

颺羽沒再多說什麽,徑直走上前,微微頓了下,輕吸一口氣後,進入前方的門中,隨即消失。

眼前一陣宛如夢幻般的光影閃過,片刻之後,颺羽出現在一片草原上。在他前方不遠處,聳峙著一座筆直的山峰,這座山峰,宛如一柄利劍,直插雲霄,氣勢凜然。山峰正麵,是一道如同刀削般的山崖,上麵刻著一行字,龍飛鳳舞,筆勢雄健而猙獰,透著一種強烈的不甘和不屈之意。

淡金色的夕陽光映照下,隻見那一行字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一道裂痕,從山崖上方蔓延而下,將這行字割裂得破碎。

裂痕的源頭,山崖之巔上,插著一把暗金色的古劍,似乎,山崖上的那道裂痕,正是這柄古劍插下時震裂開的。

颺羽看著那道山崖,看著那行字,看著上方的那柄古劍,心裏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那柄古劍,就那樣插立於山巔之上,仿佛孤獨地睥睨著世間,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歲月,淡金色的劍刃在夕陽光下熠熠閃爍,透著蒼涼神秘之意。

“這難道……”颺羽忽然渾身一震,他看到那行大字的旁邊,不起眼處,竟然還有一行小字,是:“軒道留劍於此。”

“這是軒道祖師留下的劍!”颺羽的心情霎時激動起來,想起剛才那個神秘人影的話,他說軒道祖師留了一件東西在仙路中,難道就是指的這個?關於軒道祖師的傳奇,作為靖靈教弟子,颺羽自然知之甚詳。千年前,軒道祖師縱橫天下,驚才絕豔,除了是因為他修為冠絕天下外,還因為他手中神兵——誅邪劍。傳說,誅邪神劍乃是軒道從一個神秘的上古真仙遺地中所獲,並且已經隨著他飛升天界了。但是沒想到,這柄傳說中的神兵,竟然會在此處?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軒道祖師為何會把自己的神兵留在此處?激動過後,轉瞬間,颺羽心中卻是疑惑重重。

他怔怔地看著山崖上那行雖然破碎但依然鋒芒畢露的大字,其中透出的強絕意蘊,漸漸地使得他的魂魄有一種顫栗之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颺羽心裏細細地體味著這句話,其中蘊含的天道無情之意,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這句話無論從鋒芒氣勢上來看,顯然是軒道祖師刻下的。”颺羽怔怔地想著,心中緩緩生出揮之不去的疑惑,“但是,軒道祖師為何會留下這句話在這裏,難道是為了警示後來的修仙者嗎?”

想到這裏,颺羽心裏猛然劇震,差點叫出聲:“難道,軒道祖師根本沒有飛升成仙,而是殞落在這仙路中了?”

這個念頭,對從小被灌輸祖師傳奇故事的颺羽來說,無異於一個轟雷當空炸響。如果,這一點屬實,將會顛覆靖靈教千百年來因為軒道祖師積攢下的聲威,天下正道之首的地位,也許也將不複存在。不僅如此,這一點,或許還會招致天下人對靖靈教的痛罵,痛罵靖靈教弄虛作假,浪得虛名!

想到這些,颺孤不由得渾身一抖,腦海中一種強烈的主觀排斥,讓他努力地打消這個念頭。

“應該不會是這樣,”颺羽自己對自己說,“軒道祖師留下誅邪劍於此,不過是希望後世的有緣人能夠得到,並追尋著他的腳步,飛升成仙。他並不是因為殞落而將劍留於此,而是出於對後輩修仙者的饋贈和提攜,一定是這樣,至於他刻下的那句話,何嚐不是對後輩修仙者的告誡和鞭策!天地不仁,暗示著若非自身修為強絕於天地,是萬難飛升成仙的,這對於那些進入仙路、自身修為還未登頂、但是自高自傲的人,何嚐不是一種當頭棒喝般的警醒?”

颺羽越想越覺得有理,隻要不是軒道祖師殞落在仙路中了,他覺得其他的一切都是可能的,甚至確信的。

“既然祖師把神兵留於此,而自己又正好來到此處,這根本是天賜機緣,要讓自己這個前靖靈教弟子得到祖師神兵,”他想,“雖然自己被逐出師門,但心裏一直把自己當靖靈教弟子看待,等自己得到神兵,找到師父後,轉交給他,或許師父會因此收回成命,讓自己重歸靖靈教,但即便不如此,自己為靖靈教取得祖師遺物,也是理所應當,心裏歡喜。”

念及於此,颺羽微微凝神,再不猶豫,輕喝一聲,禦氣而動,飛向山崖之巔,手下意識地向前伸出,要取誅邪神劍。

這短短的距離,不過轉瞬即至。但是,陡然,誅邪劍之外的數丈方圓空間,嗡然閃爍光華,出現一個神秘威厲的禁製。

颺羽的眼前,忽然有千百道氣劍飛射而來,鋒芒凜冽,還未及身,已經讓人渾身刺痛發麻。眼見自己就要被刺個千瘡百孔,颺羽猛然一驚,身上靈氣爆湧而出,砰然一聲,向後飛退。

等他退到數丈之外的空中時,眼前的那千百道氣劍便忽然消失了。接下來,颺羽嚐試著從各個方向接近誅邪劍,但是每當他到達距離誅邪劍數丈之處時,便會引發那神秘威厲的禁製。而且,那個神秘禁製上透出強絕殺意,讓他心裏發寒的同時,甚至打消了強行轟碎它的念頭。颺羽對現在自己的修為很自信,全力一擊,也威力驚人,但是,他心裏實在沒有信心打破眼前這個禁製。而且,他心裏莫名地有一種擔憂,擔心自己如果出手未能轟破禁製,會給自己帶來殺生之禍。因為他隱隱意識到,眼前這神秘禁製並非是死的,而更像一個有意識有喜怒的存在,如果自己冒犯了它,但又不能擊敗它,下場恐怕隻有死路一條。

颺羽雖然很想為師門取得這神兵,但他也不想因此丟了性命。頓時心裏猶豫了,暗想或許另有方法,自己不能急躁,便輕歎口氣,降落到地上。隨後凝目,仔細搜尋著山崖上可能與禁製相關的破綻,但是找了半晌,並沒能發現。

暗歎一聲,颺羽又抬頭看向山崖頂上的誅邪神劍,心裏疑惑重重,他想,自己要取得這神兵,恐怕非得冒險一試了。

正在這時,突然天邊處出現一聲異響。

颺羽吃了一驚,轉頭看去,霎時隻見一道紅色流光,宛若驚虹一般,暴掠而來,強絕妖異的氣機在這片空間中滾滾湧動,聲威震天。

看到流光中的人影,颺羽不由得心裏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