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中,可能隻有洪欣和蠻康把事情看得很單純簡單,洪山禾和蠻蒼自不用說,就連妖族另外幾個天才如虎天、羊林等人,似乎也隱隱意識到炫月去尋找獸神的事有些不尋常。除此之外,颺羽、藍雨、覺空也從剛才炫月的一係列神情變化中,知道此行應該會不平坦。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要一同跟去。

“如此,我們便出發吧。”洪山禾道。

這時覺空上前說道:“族長,先前小僧進入大澤,多蒙你們關照。現在小僧願隨你們一同前往,希望能夠幫上一點小忙。”

沒想到覺空竟會主動這樣說,洪欣頓時歡喜叫道:“太好了,覺空!”說著打趣地看向他,顏笑如花地道:“覺空,正好你路上多和我說說話,以後再跟女孩說話,就不會臉紅了哦。”

洪山禾見她說得戲謔,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卻全沒放心上似地,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覺空聽得尷尬,無言以對,隻好宣了一聲佛號,掩飾過去。

覺空的話,讓洪山禾心裏也頗感動,他說道:“覺空師傅,你言重了。佛宗和我們妖族淵源頗深,這些小事,你無需掛懷。尋找獸神本是我們妖族的任務,但若能得師傅你相助,那實在太好不過了。”覺空的手段他已見識過了,暗想如果此行不平坦,他的確會是一大助力。

颺羽先前早已說明自己會跟著他們,此刻自不必再廢話。現在唯一一個沒有表明態度的,就是藍雨了。不過,他們也沒想她一個魔宗護法要跟著去,所以便下意識地忽略了。至於炫月,他想自己已經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不至於非要跟去,自討沒趣。

隻是沒想到的是,等他們出發時,卻發現藍雨默然地跟著他們。

炫月看到了,簡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麽,心裏莫名地生出一絲怒氣,轉身走到她身前,冷冷道:“你還跟著我們幹什麽?”

藍雨不屑地輕哼一聲,道:“我乃魔宗護法,想去什麽地方,恐怕用不著你一個妖族之人來管吧。”

炫月聽得一窒,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冷笑道:“你是不是還想圖謀我手上的誅邪劍?好,現在我把它給你,你拿去立功啊!”說話間,他的情緒簡直有些失控。

藍雨徹底怔住了。

“你怎麽不要?你還想從我身上圖謀什麽,你還要騙我嗎?”炫月冰冷無情地厲聲叫道。

全場霎時鴉雀無聲。

藍雨的淚水就那樣奪眶而出,她霎時間痛哭著,一巴掌打在炫月臉上。

“炫月,你個混蛋!”藍雨痛哭失聲。

炫月完全沒有料到,所以藍雨的那一巴掌準確無誤地重重抽在他臉上,響亮的聲音,還很好聽。但刹那間,他被她一巴掌打懵了。

藍雨痛哭著,淚水止不住地落下,她看著炫月臉上的指印,忽然有些後悔。但轉瞬間,卻是更大的傷心和委屈。她忽然痛叫一聲,轉身哭著跑開。

炫月用手緩緩摸著臉上她留下的指印,怔怔地看著她傷心地跑開。

洪欣、洪山禾等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擁上前來。

“哥哥,你怎麽樣了?”洪欣心疼地看著他。

炫月隻是傻了一般,搖了搖頭,怔怔不語。

等到藍雨的哭聲漸遠,直到的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炫月似乎才回過神來,莫名地覺得心裏空****的,悵然若失。

“哥哥……”洪欣擔憂地看著他。

炫月輕輕吸了吸鼻子,勉強向她露出了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頓了頓,他說道:“我們走吧。”神情顯得非比尋常的平靜。

眾人麵麵相覷一番,對這樣的事,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隨即,他們重新開始向前走。

等他們的身影漸漸遠了,藍雨出現在後方的山道上,哭得身子顫動,臉上滿是淚痕,她怔怔地看著那一行人的身影,心裏淒然,聲音哽咽道:“炫月……對不起……”

她終於還是後悔了,那一巴掌打下,她知道自己和炫月之間已經徹底完了,想起他們在赤岩島上相處的那些日子,她的淚水又止不住地落下來,心裏悲哀絕望地想,就這樣了,這就是最後的結局……不,她心底忽然不甘心地叫起來,她不要就這樣結束!

用袖子擦了擦淚水後,藍雨猛地頓腳,又向前追去。

在炫月從妖族部落出發前,大祭司告訴了他獸神的所在。六大古獸印記,是見獸神的資格,如果炫月沒有進入仙路,沒有提前看到那一切,他或許還會耐心地去集齊六大印記。但是現在,他沒有時間了,誅邪劍在手,一切事情已經勢在必行。

他們一行人一路南下,目標直指南疆十萬大山。

南疆,乃是中原大陸最神秘原始的地域,其中的十萬大山,山高穀深,林繁草盛,更有傳說中上古洪荒異獸隱藏其中,其間古老神秘之處,難以盡數,為天下之人所共知。

一行人曉行夜宿,時而禦器,時而步行,三天之後,抵達南疆十萬大山外圍區域。

這一天下午時分,他們來到十萬大山外圍一個叫做黑石的小鎮上。

南疆自古以來人煙稀少,居住在此的多是一些古老的族群,像這樣的小鎮,並不多見。不過雖然人煙稀少,但一年四季,從中原各地來到南疆的人,卻不少,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做藥材生意的,做皮貨生意的,做珠寶生意的,等等,來往最是頻繁。除此之外,還不定期會有三五成群的修仙者到來,他們或是曆練,或是尋寶,不一而足。

所以當炫月他們一行人進入黑石小鎮時,小鎮上的人們,倒並不是太奇怪。

來到此處,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目標近在咫尺,他們決定好好在小鎮上休整一晚,明日再進入十萬大山。

他們來到一家客棧住下。

熔金般溽熱的夕陽光穿過原木的窗格映照進來,帶著幾分荒涼的意味。

炫月一個人坐在自己房間的窗邊,怔怔地出神。進入南疆以來,他的心緒變得越來越沉重,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種莫名的宿命驅使著,正一步步走向毀滅的結局。這兩天,他一直在想,如果失敗會如何?這個問題總是一遍遍地從他腦海裏掠過,而實際上,他早已經知道了答案,如果失敗,不僅他自己會招來滅頂之災,爺爺、妹妹,這一行人,甚至整個妖族,恐怕都會難逃一劫。他有時候想,如果自己不進入仙路,沒有提前看到那一切,該多好?那樣,他也許可以繼續渾渾噩噩地尋找著永遠也集不齊的古獸印記,不用直接站在最前邊。但是既然這一切已經發生,他便也別無選擇。現在,整個妖族的命運已經係在他身上。仿佛最黑暗中有一道門,需要他勇敢地走過去,將之開啟。門後,也許是黎明,也許是死亡。

晚風吹過,帶來了南疆草木蔥蘢青濕的氣息,這股氣息,是那樣鮮活而濃烈,仿佛從鼻端,就可以嗅到萬物生長蓬勃的生機。

炫月把誅邪劍平舉在眼前,怔怔地打量著。

夕陽光在劍刃上熠熠閃爍,化成了一團灼熱,映入他眼中。

這貌似廢銅爛鐵的上古神兵,當它綻放出萬丈光芒之時,天下,沒有人能夠不臣服。

那樣的一刻,也許很遙遠,也許就在……

咚咚,敲門的聲音響起,炫月瞬間清醒過來,下意識地站起身,問:“是誰?”

門外之人,並不答話,而是又接著敲了幾下,也不出聲,顯得很神秘。

炫月微微皺起眉頭,緩緩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哇!”霎時洪欣如花般的笑靨迸現在他眼前,美麗可愛,撲麵而來,歡快俏皮的笑聲,宛若一串清脆的銀鈴。

炫月簡直看得愣住了,隨即臉上露出歡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笑罵道:“小丫頭,裝神弄鬼的。”

洪欣得意地笑道:“炫月哥哥,是不是很驚喜啊!”

炫月知道她這是特意要逗自己開心,心裏霎時湧過一陣溫暖,目光溫熱地看著她,笑了笑,問:“欣兒,你怎麽來了?你不會是專門來搞鬼的吧。”

“當然不是啦。”洪欣嘻嘻一笑,隨即道:“爺爺讓我來叫你下去吃飯呢,現在大家都在下邊喝果茶,就差你一個。”

炫月實在沒有什麽胃口,苦笑了笑說:“欣兒,我不想吃飯,你自己下去吃吧。”

洪欣頓時苦起臉,擔憂地看著他,問:“哥哥,你這是怎麽了,欣兒實在好擔心你。”

炫月道:“我沒事,好了,你自己快下去吧。”

洪欣下意識地牢牢抱住了他的手,不依道:“才不要嘛,炫月哥哥,你就陪欣兒一起下去好不好嘛。”

“欣兒,”炫月看著她,道,“你就別為難哥哥了,放開我吧。”

洪欣仗著他寵愛自己,不僅不放開他的手,反而抱得更緊,嘟起了小嘴,語氣忽然變得霸道,說:“不放!你要不去吃飯,欣兒也不去吃了!”

炫月聽得一怔,無可奈何,隻得答應道:“好了,小丫頭,我答應下去吃飯,你總該可以放開我了吧。”

聞言,洪欣頓時得意地嘻嘻一笑,顏笑如花,放開了他的手。

“走吧,小丫頭。”炫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說。

“嗯。”洪欣甜甜一笑,一把拉住他的手,拖也似地,向門外走去。

來到樓下,坐下。

洪欣連忙為哥哥斟上一碗青果茶。

隻見是南疆特有的紫木碗,青澄澄的一汪果茶盛在其中,沁涼清香。

不用喝,單單看一眼,就能讓人瞬間清爽幾分。

“哥哥,很好喝的,你快喝吧,喝了就想吃飯了。”洪欣笑盈盈地看著他。

“炫月,你怎麽了?聽欣兒的話,你是不想吃飯?”洪山禾頓時神情嚴肅地向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