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兒,你怎麽了?”洪山禾看著她這樣子,心疼地問。

他想,這些人的討伐怒罵,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洪欣不過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她如何能夠承受得住這許多的討伐怒罵聲?

聽到爺爺的話,洪欣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澀聲道:“爺爺,欣兒好想回雪狼部落,不想留在這裏……”

洪山禾聽得心裏一痛。

蠻康一路上受到自己古猿部落族人的歡迎,原本是興高采烈,躊躇滿誌,但忽然一瞥間,發現洪山禾和洪欣都不見了,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尋找,才看到他倆在後方站住了,而洪欣竟是淚眼瑩瑩。

蠻康大驚失色,立馬轉身向他們跑去。

“洪欣,你怎麽了?”蠻康跑到洪欣麵前,看著她,神情緊張地問。

洪欣不願意讓他關心可憐,徑直將頭撇到了一邊。

蠻康看得一窒,卻也無話可說。他隻怪自己剛才隻顧著和族人們打招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異樣。

“洪爺爺,欣兒她……”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已聽到四周傳來的對洪山禾的討伐聲,不由得怔住了。

洪山禾的目光冷冷地向四周看過去,透著隱隱的殺氣,讓討伐怒罵聲順間弱了許多。

他冷冷一笑,隨即目光看向洪欣,頓時為之柔和。

他緩緩蹲下身,抬頭去看著她,神色肅然地說:“欣兒,你難道忘記爺爺從小給你說的話了嗎?”

洪欣淚眼看著爺爺,淒然微微搖頭。

洪山禾看著她,語氣鄭重地道:“我們雪狼族兒女,要勇敢,要堅強,不輕易流淚,知道嗎,欣兒?”

洪欣用手抹去忍不住流出的眼淚,重重地點頭。

洪山禾神色不忍地看著她,隨即站起身,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微頓了頓,又道:“尤其在麵對不喜歡你的人時,更不應該流淚。”

洪欣默然地點頭,淚水卻忍不住落下,連忙用手背抹去了。

蠻康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仿佛癡了。

“好孩子,走吧。”洪山禾心裏澀然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說道。

於是,爺孫倆繼續向前走。

蠻康回過神來,也趕緊跟上他們,他怕自己說話惹洪欣討厭,就不說話,隻靜靜地跟在她身邊。

走著走著,兩旁各大妖族對洪山禾的討伐怒罵聲,又開始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對這些,洪山禾自是橫眉冷對,不屑反駁,而洪欣聽了剛才爺爺的話,也確實變得堅強許多,不再流淚。不過蠻康走在她身旁,把她的神情看得很清楚,知道她表麵上看起來冷漠平靜,其實心裏暗自為爺爺受到怒罵討伐感到難過。

隻要能夠讓她開心,蠻康做什麽也願意。他索性豁出去了,凶狠地和路邊妖眾對罵起來,簡直像潑婦罵街一樣。路邊妖眾原本罵得過癮,沒想到突然蹦出一個瘋狗一樣的少年,罵人之凶狠,竟不在他們之下,經過剛開始的吃驚之後,他們便狠狠反擊,一時間,倒是把所有矛頭都指向了他,痛罵不已。

蠻康則以數倍痛罵回擊。

對他的出頭,洪山禾和洪欣並不領情,洪山禾看著像潑婦一樣和路邊妖眾對罵的蠻康,隻是搖了搖頭。而洪欣看著他,也是臉色冷漠。

蠻康畢竟是單嘴難敵眾口,罵不過別人,怒急之下,便挽起了袖子,要打人。洪山禾趕緊走過去一把拽住他,冷喝道:“小子,你想幹什麽?”

被這一喝斥,蠻康的心神倒是為之一醒,怒氣頓時散了大半,下意識地看向洪欣,卻見洪欣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對他所做的一切並不領情。

見此,蠻康不由得心裏一酸,瞬間又清醒了許多。

洪山禾靜靜看著他,隨即放開他的手,轉身走向洪欣,隨後兩人繼續向前走去。眼見他們甚至都沒打算叫上自己一起走,蠻康感到很傷心,賭氣之下,便故意不再跟著了。但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便又悄悄跟上去。

又走了一段,前邊突然響起一片喧嘩之聲,洪欣聞聲好奇地看去,卻忍不住驚叫出聲。

隻見是一個強壯的中年男子正和一群人在對罵,他叉著腰,口沫橫飛的樣子,顯得威風凜凜。

洪欣歡喜地跑上前去,激動得聲音發顫,喚道:“爹爹……”

強壯中年男子聽得一怔,緩緩轉過頭來,看到洪欣,片刻間竟然愣住了。

洪欣徑直撲進他懷裏,歡喜得哭了,道:“爹爹,欣兒好想你……”

“是欣兒,”強壯中年男子這才反應過來,激動得語無倫次,道,“欣兒,太好了,你回來了,我的乖孩子……”

強壯中年男子,便是洪欣的爹爹洪戰。

“爹爹……”洪欣激動地流下淚水。

洪戰日思夜盼,可終於把女兒給盼回來了,原本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但此刻抱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話,心裏隻是歡喜激動。

“阿戰,你還好嗎?”洪山禾走上前來,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縷柔和的笑意問。

洪戰看向他,點點頭,由衷地感激道:“族長,謝謝你一路照顧欣兒,把她給我平安地帶回來了。”

洪山禾淡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隨後,一行人來到王者部落中央處,紫心大堂外。

妖族大祭司連莫早聽聞了消息,已經站在紫心大堂外等候他們。

他臉上帶著微笑,不過還是掩飾不住他的憔悴和蒼老。

洪欣第一個快步走到他麵前,歡喜地喚道:“師父。”

大祭司笑著看著她,溫言道:“欣兒,看到你平安回來,師父可算放心了。”

“師父,”看著師父,洪欣忽然想到了哥哥,心想如今他們都已經回來,可哥哥卻……她心裏忍不住一酸,澀聲道,“師父,炫月哥哥他……”

聽到炫月,大祭司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隨即暗歎口氣,神色慘淡。

“師父……”洪欣哀求地看著他。在她印象裏,師父身為妖族大祭司,是無所不能的,如果現在還有人能夠救哥哥,就隻有他了。

大祭司神情中透著一絲傷感,看著她,輕歎一聲道:“欣兒,炫月是我看著長大的,為師也一直對他寄予厚望,隻是我也沒想到……”

“師父……”洪欣淒然地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絕望之色。

大祭司神色不忍地看著她,黯然搖頭道:“欣兒,為師實在沒法答應你什麽……炫月他反叛的,是我妖族的神啊……”

洪欣不願就這樣,淒然哀求道:“師父,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大祭司隻是黯然搖頭。

“師父,你救救哥哥,隻有你……”洪欣帶著哭音哀求著。

大祭司為難地看著她,第一次,他感覺自己是如此無能為力。

眼見洪欣都把大祭司逼到這份上了,洪山禾終於忍不住,趕緊把她拉過來,輕聲喝斥道:“欣兒,不得胡鬧!”

洪欣黯然地低下頭,隻覺心裏酸楚,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兒。

大祭司心懷愧疚地看著她,霎時又是暗歎一聲。

“大祭司,”洪山禾神情鄭重地看著他,問,“不知道此次你召我們回來,所為何事?還有,為什麽……”

大祭司輕輕揮手製止了他的話,道:“不急,我們進大堂裏去說吧。”

洪山禾微微一窒,但還是點了點頭。

隨即,他們一行人走進紫心大堂裏。

在大堂裏落座之後,洪山禾這才又問:“大祭司,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其實他們各自心中都有猜測,隻是並不確定。

大祭司目光靜靜掃過他們,微微一頓,神色凜然道:“獸神要降臨妖族了。”

“獸神所為何來?”古猿族大長老蠻蒼下意識地問。

大祭司語氣平靜道:“說實話,這一點,我也不知道。”

眾人聽得臉上色變,麵麵相覷。

從洪山禾和蠻蒼等人了解的情況看,他們可以猜出的是,獸神降臨妖族,是因為他們無力捉拿炫月,所以要對整個妖族進行懲罰。但是這一點上,存在了不少疑問。先前在南疆祭壇之時,獸神向洪山禾等人下令,要他們捉拿炫月,但是並沒有規定期限。說來就在幾天之前,他們還努力地守在靖靈山下,想要抓住炫月去向獸神複命。但是他們還並沒有宣布任務失敗,就被大祭司召回。而大祭司之所以召回他們,顯然是受命於獸神。即是說,獸神是主動打斷他們的行動,並不管他們是否已抓到炫月。這一點,到底是獸神自己放棄抓炫月了,還是因為等他們抓炫月等得不耐煩了?

他們不是獸神,無從猜測。

“大祭司,你是說,獸神也並沒有向你明說,他是為何而來?”洪山禾看向大祭司,問。

大祭司點頭道:“不錯,獸神大人降臨在祭壇之上的投影,隻是吩咐我將所有妖族召集起來,還特意提了你們的名字。所以我才不得不傳信,要你們盡快趕回,所幸你們回來的時間也正好。”

洪山禾皺起眉頭,道:“如果獸神是因為我們沒有捉住炫月,而要對整個妖族進行懲罰,他不會不對大祭司你明言。這一點,他完全可以當眾宣布的。”

大祭司道:“洪族長你的意思是說,獸神並不是要來懲罰我們妖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