颺羽已經猜到是什麽事,隻是微微苦笑了笑,並不說話,等著他說。

鬼王微微一頓,認真地看著他,道:“我重新邀請你回歸我們聖宗,這一次,你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

和自己所料不差,颺羽一時間默然無言。

見他這樣,鬼王的臉色不由微變,道:“怎麽,你還在猶豫嗎?”他忽地忍不住輕笑了笑,道:“小子,難道直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現在你已不是靖靈教弟子,根本就已經是無處可去。你和怡兒那麽要好,你回歸我們聖宗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有更多時間陪著她了,難道你不想要嗎?”

和冰怡在一起,他當然感到歡喜,但若要讓他因此必須得加入聖宗,他卻做不到。先前他看著冰怡傷重的時候,隻要她想要,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那是因為他願意付出一切換來冰怡的健康。如今,冰怡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他心裏有一種使命完成的感覺。既然是這樣,他就不願再因此讓自己妥協。其實就在之前,當冰怡尚未恢複的時候,他就沒讓自己妥協加入聖宗。

不過,如果是冰怡親自開口求他加入聖宗的話,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這樣拒絕。他想,如果真是冰怡開口求自己,自己恐怕無法拒絕。不過事情沒有發生,他也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麽。

颺羽輕吸一口氣,看向鬼王道:“前輩,能夠陪著冰怡,是我的榮幸。不過要我加入你們聖宗,卻是恕難從命。”

鬼王沒想到他還是這麽不知好歹,不由冷笑道:“難道你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回歸靖靈教?哼,你有沒有想過,現在葉靈父女倆已是我聖宗屬下,據我所知,你和葉靈的關係不一般吧,難道你想要回歸靖靈教後,與她成為敵人嗎?”

“靈兒?”颺羽聽得心裏一震,他想,無論什麽時候,自己也絕不會與她為敵的?想著她,他的心裏卻忽然忍不住一酸,想,自己來到總殿這麽久了,她卻依然不願見自己。暗想如果是她來求自己,讓自己加入聖宗,自己會拒絕嗎?不會,肯定不會的,他現在連見她一麵都得不到,如果是她主動來求自己,他一定會答應她任何事。隻不過,他知道,她卻絕不會來求自己的。

鬼王見他產生猶豫了,不由得接著道:“據本座所知,你很關心葉靈姑娘,如果你不願加入我們聖宗,就此離開,難道你能夠走得安心嗎?”

他當然願意關心照顧她,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隻是她連一麵都不願和他相見,她根本把他當作陌生人還不如,又怎麽會需要他的關心照顧?想著這裏,颺羽隻覺心裏一酸,賭氣似地道:“她和爹爹在一起,有爹爹保護照顧,我不過是一個外人,何必費心勞力去關心照顧她?不顯得愚不可及嗎?”

鬼王聽得愕然,隨即忍不住失笑道:“你心裏真是這樣想的?不知道葉靈姑娘聽到你這話,會是什麽想法?”

颺羽吃了一驚,心神為之一醒,道:“你說什麽?”

鬼王微笑道:“鬼麵統領,你們現在進來吧。”

颺羽輕輕“啊”一聲叫了出來,臉色頓變。

霎時隻見書閣的門打開,鬼麵和葉靈走了進來。

葉靈現在穿著聖宗的黑色服飾,神情冷淡,與先前相比,少一分嬌媚可愛,多了幾分清麗冷豔。剛才颺羽的話她已經聽到了,此刻進屋來,簡直沒有正眼看一下他,隻是冷冷地斜睨著他,對他當真是比陌生人還不如。

“靈兒,我……”颺羽想要對她解釋些什麽,但是接觸到她那冰冷的目光,便頓時為之一窒,說不出話來。

鬼麵也是冷冷地看著他,不屑地哼了一聲。

颺羽剛才那句話原本是一句賭氣話,但那想到竟會讓葉靈給聽到了,此刻話一說出口,他簡直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隻覺心裏愧疚後悔無比。

鬼王見他們見麵如此生分,倒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道:“你們不是很熟悉嗎?怎麽都不說話?葉靈姑娘,這是颺羽,先前在靖靈教中,不是你的師兄嗎?你怎麽現在不和他說話了?我也是好不容易安排你們見麵,你們可別辜負我一番好意啊。”

任鬼王在一旁說什麽話,葉靈也隻是冷冷地看著颺羽,不和他說話。

“靈兒……”颺羽心緒複雜地看著她,主動喚道。

但葉靈隻是一臉冷漠,連正眼也不看他。

鬼麵看向鬼王,問道:“宗主找我們來,可是有什麽吩咐?如果隻是為了見這個混蛋,那也不必了!”

鬼王笑道:“鬼麵統領說笑了,其實本座找你們來,是想讓你們幫本座一個忙。”

鬼麵的臉色稍微緩和,道:“不知宗主有何吩咐?”

鬼王下意識地看了葉靈一眼,道:“本座想請你們代為挽留颺羽公子。”

鬼麵和葉靈吃了一驚。

隨即鬼麵看向颺羽,冷哼一聲道:“怎麽,你這就要走了嗎?你不陪冰怡大小姐了嗎?”

颺羽卻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葉靈一眼,心裏酸楚地說:“冰怡大小姐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我畢竟是個外人,也該走了。我又何必留在這裏,惹人厭煩?”

鬼麵嗤笑道:“你堂堂的靖靈教前弟子,誰敢厭煩你啊?你舍不得離開冰怡大小姐,何不加入聖宗,這樣你不就不算外人了?”

颺羽聽他語聲輕蔑,麵色冷下來,不作回應。

鬼麵不屑地冷哼一聲。

颺羽默然一會兒,又忍不住看向葉靈,欲言又止。他多希望她能夠對自己說一句話,可是她隻是冷冷地斜睨著他,並不說一句話。

鬼王察言觀色,知道如果有誰能夠勸說颺羽加入聖宗,恐怕非葉靈莫屬了,於是輕咳了咳後,道:“颺羽公子,你和葉靈姑娘原本是同門師兄妹,感情深厚,現今如果能夠一起加入聖宗,幫助我們聖宗建造一番偉業,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葉靈姑娘,你覺得本座說的對嗎?”

他本是暗示葉靈,要葉靈幫忙勸服颺羽加入聖宗,可沒想到葉靈對他的暗示無動於衷,根本不和颺羽說話,隻是冷眼看著他。場麵頓時有些僵了。

鬼王向鬼麵暗暗使了一個眼色,似乎要他提醒一下女兒幫忙。

鬼麵會意,於是對葉靈道:“靈兒,宗主在問……”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葉靈清冷的聲音打斷,她看向鬼王,恭敬地說道:“宗主,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屬下這就告辭了。”說著,根本不管鬼王是否真有什麽其他吩咐,徑直冷冷地轉身走了出去。

“靈兒,你……”鬼麵為之氣結。

鬼王雖覺遺憾,但並不在意,輕輕擺了擺了手,道:“葉先生,不必和孩子一般計較。”說著,他看向颺羽,道:“颺羽公子,本座再次邀請你回歸聖宗,希望你認真考慮之後,再給我答複。”

颺羽語氣蕭索道:“前輩不必多說了,我離開總殿便是。”

說著,不再多言,徑直轉身走了出去。

鬼王和鬼麵看得愕然。

颺羽走出書閣,原本以為葉靈還在書閣之外等著爹爹,他原本是想離開之前,無論如何也要和她說幾句話。隻是沒想到的是,書閣外的院子空****的,葉靈早已經離開了。

颺羽看著陽光下熠熠閃光的翠綠葉片,隻覺心裏一陣失落,不由暗歎口氣。既然葉靈如此不願和自己說話見麵,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也得離開這裏了。

離開之前,他當然還得去向冰怡道一個別,於是徑自往冰怡所居住的院落而去。

午後的陽光寧靜,有微微清涼芳香的氣息從冰怡房間的窗戶裏散發出來,混合著草木的芬芳,清新怡人。

颺羽靜靜地站在窗外一棵樹後,心裏在想著該如何對冰怡說道別的話。

從冰怡房間傳來嘰喳的鳥叫聲。

聽著這依然稚嫩的鳥叫聲,颺羽想起了自己和冰怡在黑風山上的那些日子,心裏不由得掠過一縷悵惘之意。那稚嫩的鳥叫聲,乃是小黃發出的,那是他和冰怡在黑風山山道上偶然撿到的,說來這小黃鳥倒是有些奇特,這都過去了兩個多月,它還是像原來那樣,還是那樣稚嫩,胖乎乎,虎頭虎腦,煞是可愛。

冰怡在房間正在用蟲子喂食小黃,忽聽窗外一個聲音打趣地說道:“小黃,肉好吃嗎?”

冰怡聽得一驚,霎時笑著看向窗外,隻見颺羽含笑站著,一臉明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悄無聲息靠近窗外,卻沒讓冰怡察覺到。

冰怡看著他,使喚一樣招招手,微微沒好氣道:“你這家夥,還不快進來喂小黃。”說著,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颺羽微微一笑,身子驀地一動,像一陣風一樣掠進屋子。

心思卻並不在小黃身上,而是有意無意地盯著冰怡看。

冰怡察覺到他的行為有些古怪,忍不住嘟起小嘴,懷疑地看著他問:“颺羽,你好像有些不對勁,怎麽了?對了,爹爹跟你說什麽話了?”

颺羽若無其事地微笑道:“沒什麽。”

顯得有些言不由衷,似乎為了掩飾,他抓起一條蟲子去逗小黃。

冰怡見他神情恢複如常,也沒多想,嘻嘻笑著看他逗小黃,見他把小黃逗得可憐兮兮的,便忍不住打抱不平,嘻笑著為小黃打了他幾拳。

颺羽的心思卻有些亂,連演戲也演不好,冰怡嘻笑著用拳頭打他,他卻像一根木頭一樣,半點反應沒有,為了補救,勉強露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冰怡心裏頓時起疑,緊盯著他,審問犯人一樣,問:“颺羽,你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呢?還不給本姑娘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