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目光冷冽地看著他,道:“這麽說,大祭司是決意要與我們鬼道作對了?”

全場霎時一片安靜,隻有雪龍川水流動的聲音,一陣寒意蔓延開。

雙方之間,忽然氣氛緊張起來,聖宗那支黑衣鬥篷的隊伍中,閃爍起一隻隻紅色的眼睛,透出的紅光,使得修為低微的妖族們不由自主地心裏發顫。

情勢已到了劍拔弩張的一刻。

正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響起道:“鬼王前輩,我有一個提議。”

卻見是一個身姿挺拔,穿著暗紅衣裳的少年從妖族隊伍中走了出來,他的氣度沉凝自若,似有絕對強大的自信。鬼王看著,竟是有些心驚。

這個少年,正是妖族第一天才炫月。

先前炫月在黑風山上,險些讓聖宗大小姐冰怡喪命,對於他,整個聖宗可謂印象深刻,鬼王自然認識他。不過先前他們在西方大澤中相見時,並沒有太多交集。此刻看到他,鬼王便忽然想起黑風山上的事,心裏一股怒火起,冷聲道:“如果本座沒認錯的話,你便是那個所謂的妖族第一天才炫月吧。”

這句話從堂堂的鬼王口中說出,使得站在後方的蠻康、虎天等妖族天才,驀然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先前他們對炫月這個妖族第一天才頗有不服,但如今看來,就連堂堂的鬼王都知道他,不說炫月現在是他們妖族的救世主,就單單憑這名聲,他們與他之間,已是天差地別,遠遠不如。先前他們對炫月的諸多不屑,此刻想來,他們都覺得實在可笑。

炫月聽出了鬼王語氣中憤怒的意味,但他卻並不在太在意,隻是淡淡回答道:“不錯,我是炫月。”

鬼王冷哼一聲,道:“上次你在黑風山上,險些害了我女兒性命,這筆賬,我們現在是不是該算一算了?”

實話說來,上次在黑風山上,炫月狂怒之下,逼得冰怡強行催動九幽鈴,險些因此喪命,確實算是一筆賬。但要知,最後他也被冰怡和颺羽聯手擊落懸崖,一度生死不明。而且那一切發生的起因,是因為他們聖宗將他的妖族同胞做成了化妖,並使之自相殘殺。若說真要算賬,是不是應該要加上這些呢。不過此時炫月並不想和他算什麽賬,隻是淡淡說道:“黑風山之事,乃是你們聖宗有錯在先,既然事情已過去,我們也不必再多說。”

鬼王微微一窒。

炫月接著道:“現在,我是想和鬼王前輩商議合作之事。”

聽著這話,後方大祭司等妖眾不由得臉色一變,剛才大祭司分明已拒絕了妖族和聖宗合作之事,但現在炫月卻又提合作,卻不知有何用意,令他們頗有些不解。不過炫月現在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早已非同一般,所以雖然心裏有有疑惑,他們也並不多說什麽。

鬼王自然不知道炫月在妖族裏地位的改變,暗想他雖然有妖族第一天才之稱,但真正到了關係妖族利益的大事時,又豈能由他這樣一個黃毛小子來擅作主張?這不是搞笑嗎?鬼王頓時忍不住嗤笑道:“剛才你們妖族的最高權威大祭司,已經拒絕了合作,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晚輩,難道還能更改大祭司的決定不成?別搞笑了,好嗎?”

炫月聽得一窒。

這時隻聽大祭司大聲說道:“鬼王閣下,炫月並不是什麽小小的晚輩,他乃是我們妖族第一天才。閣下恐怕有所不知,妖族第一天才在我們妖族中地位尊崇,他當然可以在妖族大事上做決定。”

得到大祭司的如此支持,炫月心裏有淡淡的感動,頓時也更有了信心。

鬼王看著炫月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倒想聽聽你的提議是什麽,請說吧。”

炫月微頓了頓,說道:“鬼王前輩,我們妖族可以與你們鬼道合作,不過有一個條件。”

鬼王冷聲道:“什麽條件?”

炫月神色鄭重地說:“聖宗要席卷天下正邪各個門派,我們不會參與。但等到與靖靈教決戰之時,我們妖族願意助聖宗一臂之力。”

鬼王諷刺地笑道:“真是好提議啊,你們妖族是否想要等到我們聖宗與靖靈教兩敗俱傷之時,來一個漁翁得利呢?”

炫月道:“鬼王前輩,但你現在別無選擇。”

鬼王吃驚得簡直笑了起來,道:“本座別無選擇,真是妙論。”

炫月神情肅然地看著他,道:“現在鬼王前輩隻能選擇相信我們,眼下的形勢,鬼王前輩心裏應該最清楚不過。若聖宗非要動用化妖陣,我們妖族豈會束手待斃?就連高高在上的獸神也被我們妖族屠戮,不知道鬼王前輩相比獸神若何?試想若我們妖族誓死反撲,你們聖宗豈能討到好處?就算你們最後可以將我們妖族滅亡,但也將會元氣大傷,不知又何以再挑戰天下正道?”

鬼王隻是冷笑。

炫月接著道:“鬼王前輩,情勢很明顯,聖宗若要強行使用化妖陣,與我們妖族殊死拚殺,到最後,不過是便宜了那幫正道,讓他們坐收漁利而已。不難想象,真等我們自相殘殺起來之時,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臉上恐怕已經笑開了花。”

“不能便宜那些混蛋!”忽然聖宗裏有一個統領,似乎被炫月剛才的話完全調動起了情緒,忍不住怒罵出了聲。他口中的“那些混蛋”,不言自明,指的正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不過他這突兀一罵,倒是霎時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霎時間場上數十上百雙眼睛,一起看向他,似乎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畢竟隻是聖宗的一個統領,場上不少人,修為和地位都比他高,突然間被這多雙高人的眼睛盯著,饒是他歲數不小,閱曆不淺,也有些老臉發燙,不自在。不過場上眾人眼見他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猥瑣老男人之後,很快地就將目光撤開了。

這個統領的話,雖然是一個意外。但對於炫月來說,卻作用非凡。這分明地證明了他剛才的話,極有說服力。大祭司、洪山禾等妖族長輩看著炫月,臉上都露出了嘉許的淡淡笑意,他們都覺得剛才炫月的話說的很不錯。

洪欣看著哥哥說話頭頭是道,卓爾不群的樣子,發自心底地欣喜,臉上露出如花的笑靨。至於蠻康、虎天等妖族部落天才們,雖然臉上表現得很淡定,實則心裏對炫月暗自佩服不已。

要命的是,作為現在雙方對話的主角之一,鬼王也覺得炫月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他當然不能表現出來,不過他的臉色卻是悄然間發生了一些變化。

“好一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鬼王不無嘲諷地笑起來,看著炫月道,“小子,你說的沒錯,想必在這些日子我們聖宗吞並各個邪道門派的時候,肯定也有不少正道人士在背後暗自高興我們聖宗與邪道自相殘殺,然後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這明顯是一句反話,聖宗這些日子吞並了不少正邪小門派,不僅沒有因為自相殘殺而衰弱,反而在短時間內壯大了實力,這一點,似乎足以證明炫月剛才所說的那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根本站不住腳。

不過炫月當然能分辨出這其中情形的不同,他說道:“鬼王前輩,連你剛才都說我們妖族是邪道三巨擘之一,況且還屠戮了獸神,你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情形是不一樣的,你們聖宗這些日子吞並的正邪門派,充其量不過是一些貪生怕死的烏合之眾,數量雖多又有何用,豈能與我們妖族相提並論……”

鬼王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徑直打斷他的話道:“請接著說吧,讓我們聽聽你還有什麽妙論。”

炫月輕輕吸了一口氣,依言繼續道:“剛才我之所以說聖宗別無選擇,是因為選擇相信我們妖族是你們最好的選擇。鬼王前輩是要帶領聖宗席卷天下,多一個朋友肯定比多一個敵人好,而且方今天下,雖然大大小小的正道門派不勝枚舉,但真正能夠狙擊聖宗的,沒有幾個,聖宗的終極敵人,自始自終都隻有一個,那便是靖靈教,這個天下正道之首。想要戰勝靖靈教,單憑鬼道之力,會很艱難,如果我們合作,妖族就會在決戰之時助你們聖宗一臂之力。當今天下,再不是軒道縱橫的時代,如果在決戰之時,天下邪道合擊靖靈教,勝算將會很大。”

鬼王有些難以辯駁,隻是不屑地冷哼。

炫月輕歎一口氣後,總結似地道:“鬼王前輩,你們聖宗眼下麵臨的情勢,便是我剛才所說的兩方麵。一是聖宗與我們妖族為敵,拚殺個兩敗俱傷,直接讓聖宗這些年的慘淡經營付諸東流,讓那些正道人士們坐收漁利,一直把我們邪道打壓下去,甚至徹底鏟除。二是聖宗選擇相信我們,如此,我們妖族絕不會做任何阻撓聖宗席卷天下的舉動,並且在決戰之時,還能夠助你們聖宗一臂之力。這兩方麵的選擇,孰優孰劣,相信鬼王前輩很清楚。”

鬼王冷笑了笑,一時間竟是無從辯駁,啞然無言,臉色因此變得難看。他沉吟著,似乎還在權衡,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

見此,聖宗的其他人,都不由暗自歎了口氣,他們也覺得炫月說的話難以辯駁。暗想,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的確如炫月所言,就是選擇相信妖族。

炫月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並沒有催促鬼王答複。洪欣歡喜地走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看向他,臉上透著一種對哥哥的欣喜崇拜之意,她為哥哥感到驕傲。看著妹妹,炫月心裏湧過一陣陣溫暖。

這時,忽聽鬼王哈哈一笑,神情霎時間為之豁朗。

炫月知道他一定已經有了決定,於是問:“不知鬼王前輩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