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月原本心底善良,是不屑於用強讓一個人做什麽事。但是他哪知道,人類的本性,便是欺軟怕硬,你越是善良,反而越會被欺負。你一強橫起來,皇帝老兒都怕你。既然他選擇了用強,那就索性用到底。在老大夫診斷一番後,發現夏傾城雖然傷得重,但也不是無藥可救。這一點,使得炫月心裏稍稍安了心,反過來,也讓老大夫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要知道,夏傾城要是沒救了,他可要賠上一條老命。

被炫月的殺氣和威嚴震懾,老大夫簡直對炫月的吩咐無有不從。盡展平生所學,用最好的藥給夏傾城醫治。什麽人參鹿茸雪蓮等珍貴藥材,都毫不吝惜,全給夏傾城用。

一天之後,在濟世軒的後院一間高級病房中,炫月正守在夏傾城的床前。

自從昨天老大夫全力施救,保住了夏傾城的命後,便把她安置在這濟世軒最高等的病房中,而炫月從那時起,便一直守在她床前,一步也沒有離開。

**,夏傾城靜靜地躺著,神色顯得安靜,呼吸也變得強力平穩了許多。

看著她,炫月心裏充滿了愧疚。此刻,他隻希望她能夠盡快醒過來。

忽然外麵響起了敲門聲,炫月知道是誰,便淡淡道:“進來吧。”

房門打開,走進來一個醫堂夥計,表情有些緊張地訕訕笑道:“公子,我送藥來了。”隻見他手上端著一個托盤,盤上有一碗青花瓷裝著的藥。炫月昨日用強的事,整個醫堂上下都知道了。對他,他們都充滿了敬畏。服侍方麵,也絲毫不敢怠慢。夏傾城的所用的藥,都是老大夫親自動手配的,熬藥也是親自動手,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伺候的是一個殺神,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馬虎不得。要是夥計們不小心弄錯了,讓夏傾城出了點什麽差錯,他可就要老命不保了。為了這條老命,他不得不紆尊降貴,謹慎從事。說來他確實也算做到了最好,要知道這老大夫行醫一世,親自配藥熬藥,還得追溯到幾十年前。

炫月淡淡點頭,起身小心地將藥碗端起。

似乎為了增加自己在他心中的好感,夥計探頭看了一下夏傾城後,關心地問:“這位姑娘好些了嗎?”

炫月沒有回答,他端著熱燙的藥,輕輕吹了吹,然後淡淡道:“你可以離開了。”

“是,公子。”夥計一番好心沒得到回應,暗罵了自己一聲後,趕緊恭謹地彎腰退出了房門。

說來炫月原本不是那種擺架子的人,但是在見識了老大夫先前的勢利後,他便對所有人突然沒有了好感。在這樣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顯出自己的善良,因為自己的善良,會讓勢利和內心險惡的人得到鼓勵,讓他們覺得作惡有機可趁。在殘酷的修真世界中,他早牢記了這一點。他的善良隻會在絕對的弱者和心底單純的人麵前展現出來,原本他以為凡人相對於他來說,也算是絕對的弱者。但現在他明白了,就算有些絕對的弱者,在某些時候也會為難他這個強者。

炫月將夏傾城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然後用白瓷勺子,將藥湯舀起來,吹得變溫之後,小心地送入她口中。一小口一小口的,顯得很耐心。喂著藥的時候,他忽然忍不住苦笑著想,這件事過後,自己倒是學會一樣新技能,那就喂藥。先前他不曾做過這樣的事,也是在這裏被迫學會的。

雖然隻是小小一碗藥,由於小心無比,他足足喂了小半個時辰。此刻的夏傾城,仿佛一個睡著了的孩子,吞下藥湯後,還潛意識似地舔了舔小嘴,似乎在品嚐藥湯的滋味。看著她這副樣子,炫月忽然有些心疼。不過看她神色似乎變得更好,臉上也恢複了光潤,心裏總算得到一些安慰。

喂完藥,炫月扶著夏傾城躺下後,便回到了桌子旁,坐了下來。窗外已是後院,除了一棵梧桐樹外,還有幾塊青翠的菜地。炫月忽然掠出窗去,摘了一束無名小黃花,然後回到屋子裏。小黃花散發著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炫月將那束小黃花放在了夏傾城的枕邊。

“傾城,你可得快些醒過來。”炫月說。

夏傾城仿佛能聽到他說話一樣,臉上透出俏皮的淡淡笑意。

一轉眼,又過去一天,夏傾城還是靜靜地躺著。

正是午後,濟世軒的老大夫陪藥熬藥忙活了一陣,簡直覺得身上的骨頭都快散了。吩咐夥計小春將藥送去後,他這才安心地躺在了新買的搖椅上,享受起來。因為沒有病人問診,他躺在搖椅上,漸漸地打起盹兒來。

“她為什麽還不醒來?”忽然有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嚇得老大夫瞬間驚醒過來,仿佛做了一個噩夢,睜開眼,便看到炫月正站眼前,一臉冰冷和嚴厲地看著他。老大夫簡直從搖椅上直接跳了起來,身手似乎比少年人還要敏捷,他看著炫月,賠笑道:“怎麽了,公子?”

炫月沉著臉道:“你是不是根本沒有用心醫治傾城?”

老大夫叫冤道:“公子,你這話從何說起?這幾天,我親自為那位姑娘配藥熬藥,所用藥材,全是濟世軒最好的。為了醫治那位姑娘,我簡直費盡了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還請公子明察啊。”

“但為何傾城今天還沒醒過來,你不是說了她今天會醒過來嗎?”炫月質問道。

老大夫哭喪著臉,解釋道:“公子,那位姑娘受的傷實在太重。老朽也不是活神仙,先前也隻是預計她今天會醒過來,但是並沒說她一定會醒來。”

炫月厲聲問:“那她要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老大夫苦著臉道:“公子,要不我現在立馬再去為她診斷一下。”

炫月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遇到炫月這樣的人,老大夫也實在無可奈何,趕緊和他向後院走去。

剛走到夏傾城的病房門口,忽然聽到裏麵傳來一個少女的咳嗽聲。

這咳嗽聲,使得兩人都徹底怔住了,身子忽然凍僵了一般。但是短短的一瞬之後,炫月便忽然狂喜地衝進了房中。

老大夫站在門外,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心裏哀歎道,老天,你可算開眼了,要不然我非被這個殺才活活拆了這副老骨頭不可。經過這件事後,他心裏忽然間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以往,他從來都是見錢才治病,不管多急的病,要是對方沒錢,他甚至能忍心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去。忽然想,自己以前或許真的做得太過分了,要是先前病人的家屬們都像眼前這位一樣,他恐怕也無法活到這把年紀。為了能夠善終,他心想自己以後真得改變改變了。

房間中,炫月欣喜不已地衝到夏傾城床前,叫道:“傾城,你醒了,太好了!”激動的心情,簡直溢於言表。

夏傾城雖然醒了,但是身子還有些虛弱,看著炫月這副樣子,她心裏隻覺得甜絲絲的,笑了笑,打趣地道:“炫月,看來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

炫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頭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看到她醒來時,就是會欣喜激動不已。這完全和他往常的行事風格不一樣,仿佛夏傾城是他的親人一樣,他看到醒來,就是打心底裏感到高興。不過這時被夏傾城一說後,他頓時便收斂了許多。

這時,老大夫訕笑著走進來,歡喜地道:“姑娘,你終於醒了,可太好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忽見炫月向自己使了一個冷冽的眼神,他頓時將後麵半句話吞了回去,尷尬地笑了笑,立即轉而道:“讓老朽再為姑娘診斷一番。”說著恭謹地走上前。

炫月下意識地起身站開。

有炫月站在旁,老大夫簡直有些戰戰兢兢,為夏傾城把脈的手也有些發抖。

夏傾城關切地問:“老大夫,你沒事吧。”

炫月立即注意到了這一幕,生怕他把錯脈,診斷不確,忙提醒道:“老大夫,可要診斷清楚了。”他的聲音貌似溫和,但老大夫能聽出其中的警告威脅之意,忙應聲不迭,唯唯諾諾,哪敢有絲毫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