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裏麵能不能裝倆人?

蘇三抬起頭,揉揉眼睛。已經十點多了,她還坐在床前對筆跡。這一晚,他們三個人在寺院吃的飯,還是在齋院住的。

其實佛教本是講究過午不食的。但這些年真能講究這些的出家人也不多了。靈龍寺晚間有一些稀粥搭配芥菜疙瘩吃,金署長吃不飽,那芥菜疙瘩又鹹,索性灌了好幾大碗,結果剛躺下就跑了無數次廁所。住在隔壁的蘇三一直坐在床頭查對筆跡,被他出來進去的聲音折磨得有些心煩。

羅隱從外麵走進來,看到蘇三還在燭光下費力地查對筆跡,便走過來將她麵前的一對匿名信都推到一邊說:“不要看這些了。我知道是誰做的?”

蘇三一愣:“你知道?為何方才不說?”

羅隱隨手將那些信件扔到一邊道:“我隻是懷疑吧,還沒有確鑿證據。你對照這麽久覺得誰比較可疑?”

蘇三則拿出一張紙,用鋼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先從頭開始看吧,關上我們窗戶想讓我們煤氣中毒而死的人一定是凶手對吧?”

“對,你繼續。”

蘇三在紙上寫上智文、智法、智慧、道濟四個人的名字道:“這四個人都可能晚上偷偷來關上窗戶。我看過的這些匿名信,智慧和智文下午都來過大雄寶殿。智法當時在向方丈匯報工作,道濟可以作證,當然,他們倆是互相作證的。最可疑的是智慧和智文,我現在懷疑智文。他和甄大奶奶有關係,極有可能殺害了甄大奶奶後再殺了智源,然後在華國棟狂性大發時從後麵用重物將他打死。”

“問題是,智文和華家有什麽關係?為何要治華國棟於死地。”

是啊,如果是智文作案,他殺甄大奶奶,殺智源都有原因,可是為什麽會害齊蓮香和華國棟呢?

“莫非是他和華家大少奶奶有什麽不正當的關係?”蘇三想到華國棟出走留的信,和有疑點的200多塊銀元、。

“你覺得以華家大少奶奶的相貌和錢財,她能看得上智文嗎?”

蘇三搖搖頭。

的確,智文相貌一般,年紀也大了,大少奶奶千嬌百媚又有錢有氣質,應該是不會多看這樣的人一眼的。

這寺內,能讓大少奶奶看上一眼的怕是隻有智慧了吧?

蘇三遲疑著說:“難道是智慧?”

羅隱高深莫測地一笑:“走著瞧了,我是一定要將這個人挖出來。反正要過年了,我們可以留在這邊過年,聽說北平那邊過年熱鬧,會下大雪呢。”

蘇三對過年下大雪有很多期待,畢竟上海沒有大雪,隻有那種小薄雪,落下來積攢不了多久,又是泥又是水混在一起,髒乎乎的,讓人不能盡興地玩。蘇三聽羅隱說打算去北平過年,正有點興奮,忽然想起道光死了,歎息一聲說:“我本以為能好好過個年,沒想到還有這些傷心的事,都怪我耽誤了救人。要早點趕來,道光也不至於……”

“怎麽防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炸藥埋在香爐裏,一旦溫度超過了就會爆炸,這個咱們真是沒人能防的住,算了吧,人都死了,別想了。”

“他就沒有說什麽?”

“沒有,沒等到醫院就咽氣了。”

“那人呢?怎麽沒帶回來?”

“先停在醫院衛生間了,等這案子水落石出了,咱們再給他好好安葬吧。”

許是燭光晃動,蘇三覺得羅隱眼神有些閃動,便伸手揉揉眼睛。羅隱道:“看看,這看字太久了,眼睛疼了吧,早點睡吧,這案子還得慢慢來,別著急。”

蘇三和衣躺下,忽然想到火盆,卻見羅隱已經端著火盆出去了,果然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這一晚上倒是平安無事,隻是半夜聽著隔壁的金署長又跑出去幾次,蘇三嘟囔道:“真討厭一趟趟的。不知道的以為那屋住著多少人呢。”

羅隱也翻來覆去想著案情,聽蘇三這麽說,忍不住笑了一下。忽然,他看著桌上搖晃的燭火想到這幾起案子為什麽不可以是幾個人做的?隻是拋屍在一個地方而已啊。

第二天早上天剛微微亮,寺院就敲鍾了,接著有奚奚落落的細碎聲音傳來,蘇三皺眉道:“他們早課還真是夠早的。”

和尚們的誦經聲越來越大,中間夾雜著鐺鐺鐺的木魚聲。

蘇三實在睡不著,一掀被子起來,推開門,清冷的空氣馬上衝了進來,蘇三忍不住阿嚏一聲。

羅隱喊道“看看你,受涼了吧,等會管智慧要點薑湯。”

蘇三走出來,看到齋房門口大木桶裏盛滿了水,旁邊還有三套牙刷一盒牙粉。心道這智慧到還是很會做事的,就拿出帕子就著冷水擦把臉,洗漱一番後整個人精神百倍,於是衝著屋裏的羅隱喊道:“懶貓,我隨便走走啊。”

蘇三走出齋院,迎麵就是靜心苑,想到那裏是陳娘子遇害的地方,蘇三忍不住多看那院子一眼,心裏有點發毛。

和尚們都集中在法堂裏念經,蘇三遠遠地看著,鐺鐺鐺木魚聲敲的很有節奏。

蘇三看著那木魚一下下敲著,忽然眼前閃過華國棟後腦的傷痕,對啊,就是那種木槌敲的。

盯著那木槌一起一落,蘇三腦子裏出現這麽一幅畫麵:華國棟對齊蓮香有非分之想,一路尾隨來到靈龍寺。在齊蓮香落單時衝上去,打算行不軌之事。齊蓮香死命掙紮時,華國棟狂性大發引發了癲癇,發瘋地掐著齊蓮香的脖頸,齊蓮香一個弱女子,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很快就氣息渺然。就在這時,一個人走過來,一木槌砸到他頭上,華國棟倒下去,那人獰笑著,然後……對,等一下,齊蓮香到底能在哪裏落單?大雄寶殿、。法堂都不可能。還有屍體又是怎麽運出去的?

那可是兩個人,怎麽能運出寺院呢?

蘇三想著這個問題,順著法堂走到大雄寶殿,這時她聽到幾聲梆子響,接著是車軲轆的聲音,一個中年漢子推著一輛車走進來。

“你是做什麽的?”

蘇三問。

那漢子見寺院內忽然出現個女子,也嚇了一跳,隨即可能想左了,笑眯眯地問:“小娘子是哪位師父的弟子呀。”

“問你呢?幹嘛的?”

羅隱不知何時也走過來了,看那漢子嬉皮笑臉,心裏老大不樂意,不耐煩地問。

那漢子見這女子是有男人的,而且這男人穿的氣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便收了笑容老老實實地回答:“小的是給方丈院送水的。”

“送水?這寺內不是有井嗎?”蘇三覺得奇怪。

“嗬嗬,小娘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咱們天津衛這地兒,嘛都好,就是這水不好喝,又苦又澀,方丈喜歡喝茶,一直是買我們鋪子的甜水泡茶喝的,每天早上都要送上一車。”

“哦,你這是一直送到方丈院?”蘇三看到這送水車裏麵是個很大的罐子,像是和車連在一起的。

“是啊,這車水送過去,把昨天的那車推回去。”

“等等,你說什麽?方丈院還有一輛水車?”蘇三驚喜地喊道。

“對呀,這車罐子不好卸,送過去就停在方丈院,那裏還有頭天的車,我再推回去呀。”

那人又說了一遍。

“每天都是這樣?”

“當然了。”

蘇三拉著羅隱走向那水車,指著上麵那大罐子問:“你說這裏麵能不能裝進去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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