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速之客 (中)

“我看錯了?不會的呀,我雖然有點近視,可那麽大的人在眼前怎麽能看錯呢?”孟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姐忙解釋道。

“孟小姐,我和太太一直在這院子,根本就沒見什麽別的人進來過。對了,你們不是上山了,怎麽你自己回來了?”秀姨擔心自己和尹太太說的話都被她聽了去,眼睛緊緊地盯著她,渾身呈現一種緊繃的狀態。

“我忽然間肚子疼就跑回來了,結果剛進門就差點撞到那個男人,我剛要和人家說對不起,那人忽然就不見了,真是太嚇人了,阿姨,這裏不會是……鬧鬼吧?”

孟春試探著說出鬧鬼倆字,渾身跟著打個冷顫。

“孟小姐,你可是接受過新時代教育的大學生,什麽鬼啊神啊,那不是被打倒的封建糟粕老一套嗎?”尹太太到底是讀過書的人,說起來都一套套的。

孟春聽到這話,有點懷疑地拍拍自己的額頭:“難道真是肚子疼的眼睛都花了?看錯了?”

“對,一定是這樣。”

秀姨在一邊說道。

孟春哎呦一聲抱著肚子喊道:“啊,不行我得去找廁所。”

說著就往後麵跑。

待她不見了,尹太太才壓著嗓子道:“真是那個死鬼?”

“不能吧,若是真見鬼了,那也奇怪了,這些年先生都沒出現,怎麽偏偏就被她撞見。”秀姨安慰尹太太也是在安慰自己,“再說,太太,你也說那個是什麽封建……封建糟粕,現在全國都說什麽提倡新生活,我們怎麽能信那些東西?”

秀姨說話中氣十足,理直氣壯。

尹太太想了想,也是這麽個道理,這些年風平浪靜的怎麽今天就出事了呢?

可是轉念再一想她又有些擔心了。

“可是,剛才那孟小姐說的那個人的相貌,明顯就是啊,尤其這有顆黑痣。”

尹太太撫著自己的耳垂。

“那……也許是小姐將先生的長相什麽和她提過吧,她也知道先生失蹤的事,肚子疼的頭昏眼花精神恍惚就想到那了。沒事的太太,沒事的。”

尹太太聽完秀姨的解釋,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很有可能是尹丹丹對孟春講過自己父親的一些事,孟春剛才肚子疼的時候出現了幻覺就張冠李戴了。

她點點頭道:“嗯,那就不想這件事了,反正我沒有對不起他,就算他回來了我也不怕。”

說到這,尹太太還挺直了腰板,想讓自己更加有氣勢一些,堅定自己的信心。

“太太,你不是還要去算帳嗎?別想這些了。”

尹太太這才想到還有一些賬目沒有算清楚,急忙轉身去書房繼續算。

待她走了,秀姨摸摸自己腦門,按了一下,低聲道:“我的天啊,真是嚇得出了一頭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先生若是回來可千萬不要來找我,一切都和我沒關係,我什麽都不知道啊,菩薩保佑,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

她方才還在勸尹太太,其實自己心裏已經怕的要死,怕嚇到了尹太太隻能忍著。

忽然一隻冰冷的小手搭在她肩頭。

秀姨剛要張嘴喊叫,又急忙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卻聽一個爽朗的聲音問:“秀姨啊,我可能吃壞了肚子,有藥嗎?”

正是孟春的聲音。

秀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隻手撫著胸口道:“孟小姐,你要嚇死人的呀,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嘻嘻,我從小就這樣……”孟春撓撓後腦,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家人後來給我算過命,說我八字輕就愛招那些有的沒的東西,所以剛才疑心鬧鬼呢,唉,也真是沒辦法。秀姨,你不會因為這樣討厭我吧?”

“不會,不會。”秀姨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忽然又想到什麽似的說:“那個,孟小姐,你要是難受先回房子躺著,我去給你找藥。”

“好,那就謝謝秀姨了。”

秀姨看著孟春回客房去了,風風火火就往偏院的牲口棚跑。

她男人忠叔正在給騾馬喂草料,看她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隨手將黑豆倒進槽子,用大棍子攪合攪合,嘴裏笑著:“看你跑的,可是後麵有鬼咬你不成?”

秀姨撫著馬廄的柱子站住,大口喘著粗氣:“可不是有鬼追我,嚇死我了。那個能說笑的女孩子,姓孟的,你曉得吧?”

“戴眼鏡的那個?那姑娘人很好的。”

忠叔點點頭表示知道。

“她剛才看到先生了。”

“啊?”忠叔一心慌,手裏一抖,黑豆撒出去多了點,馬和騾子高興極了,急忙低頭大口去搶,騾子掙不過馬,幹脆伸腿去踢那馬,那匹馬發出一聲長鳴,嚇了秀姨一跳,忠叔急忙摸著馬的鬃毛安慰那馬。

“這些年都沒事,怎麽那孟小姐來了就能看到?騙人呢吧?可能是個騙子1”

忠叔判斷道。

“你剛說過她看著人很好的。”

“騙子也不會在臉上寫上騙子兩個字啊,騙子都裝的很好的。若不是騙子,這二十多年什麽事都沒有,怎麽偏偏就被她看到了?”

“她走路都沒什麽聲音的,剛才還和我說,說家裏人給她算過命,說她八字輕,有時候能看到點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可不信,她那是嚇唬人呢?我看啊,八成是從咱們小姐那知道先生的一些事,就想用這個來騙咱們,訛詐點錢財。我看這姓孟的穿的普普通通,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沒準就是傳說中的上海灘的那個什麽來著……對,那個拆白黨!”

會是這樣嗎?

秀姨半信半疑,皺著眉頭。

這時忽然又傳來孟春的喊聲,那聲音還帶著哭腔。

“秀姨,秀姨,嚇死我了。”

孟春從門口出現,眼淚汪汪,看到秀姨就撲過來摟著她不放。

“孟小姐,出了什麽事?”

秀姨被她摟的呼吸不暢,喘著氣問。

“嚇死我了,剛才你不是叫我回客房嗎?結果我剛開門又看到那個人,他對我說了三個字又消失不見了。”

“他說了什麽?”忠叔急忙問。

“他說,死得冤!”

這話說完,那馬忽然又開始嘶鳴起來,還不住地踢打,孟春嚇得摟住秀姨的脖子喊道:“天啊,那男人進來了就在那匹馬旁邊,他竟然衝我們笑呢,啊,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