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神族(十九)

桑吉得意洋洋地邀請羅隱和蘇三同他一起回去。

“哈哈,讓你們看看我們這裏的刑罰。你們內地叫什麽來著?扒皮抽筋還是淩遲?”

桑吉大步就往外走,對地上的骨笛和小孩頭顱看都不再看一眼。

蘇三喊道:“請等一下。”

桑吉站住,轉過身疑惑地看著蘇三:“蘇小姐,還有什麽事情?”

蘇三指著地上的骨頭問:“這些,你不帶走嗎?這可是你的兒子。”

桑吉笑笑:“他現在不是了。”

說著頭也不回就走了出去。家丁壓著老喇嘛緊隨其後,地上留著嬰兒的骨頭和澤旺的屍體。

這樣冷血無情的人!

待桑吉走出去很遠,這寺裏的喇嘛才敢走了進來,一個個麵麵相覷悄無聲息。

還是一個中年喇嘛首先彎腰去拖地上的屍體,其他人才行動起來。

蘇三一手拎著個布袋子,一手抱著箱子,用眼光示意羅隱注意地上的嬰孩骨頭。

羅隱隻能無奈地對喇嘛們說道:“這個孩子的骨殖也收走吧麻煩給他安葬。”

一個喇嘛猶豫下蹲下身子去撿那骨笛和孩子的頭,蘇三忽然喊道:“你去接一下,我們將他埋了吧。”

羅隱隻能向喇嘛們要了一塊布,將骨笛和頭包起來,拎著和蘇三一起走出寺院。

“看看你,拿走了人家的嘎巴拉碗,要是被發現了找你要怎麽辦?”

走了一會,羅隱憋不住笑了。

木盒子裏的小翠也笑了:“蘇小姐,你偷東西了。”

蘇三故作嗔怒:“閉嘴,是你教唆我偷的。”

原來在桑吉剛走,小翠就在布袋裏抖來抖去,念叨著要蘇三將那個碗拿走。

蘇三心想,寺院裏此刻定然亂成一團,丟個把個東西是沒人會發現的,一時心血**,急忙就將木盒子倒出來,小翠再盒子裏叫道:“謀殺啊你!”

蘇三顧不得搭理她,一把將那碗劃拉進袋子裏,接著彎腰撿起木盒子,這時喇嘛們已經走了進來。

蘇三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終於遠離寺院,蘇三這才長長地歎口氣:“第一次偷東西。”

“不,我不是東西。”

布袋子裏,那個碗說道。

“為什麽喇嘛們沒有毀掉你?一隻碗能說話,任何人都會感到奇怪吧。”

蘇三低聲問。她並沒有將這個碗從布袋子裏拿出來,因為蘇三擔心在看不到的角落一定有桑吉的人盯著。

“我是聖物沒人敢破壞聖物。”

小翠問:“做成碗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那碗聽到這麽問,許久都沒有說話。

蘇三心想,這應該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

生命終止了,但身體的某一部分還有知覺還能開口說話,可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還將他的骨殖做成器物。

一個還有生命力有知覺的頭骨被做成了碗,這過程想想都叫人心驚膽戰。

人類都很討鍋鏟摩擦的生意,據說這就是遠古依存的記憶。

1929年中國古生物學家裴文中等在龍骨山洞穴中首次發現距今約60萬年的“北京人”頭蓋骨化石,周口店的北京人遺址由此聞名於世,很多古生物學家在這裏進行挖掘考察。

他們發現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那就是遺址內的頭骨和四肢軀幹的骨頭是不匹配的,頭骨明顯多出不少,這是什麽原因?最大的可能是當時的古人類將吃剩的人頭帶回山洞,繼續啃食,或者用石刀石斧等工具砸開或者鋸開頭骨吸食腦漿。

而鍋鏟摩擦的聲音和這種鋸開頭蓋骨的聲音太過相似,偶然逃得性命的俘虜們將這種聲音銘記於心,並隱藏在基因中一代代傳下去,這便形成現代人類內心深處的恐懼因素。

由此可見,這個和小翠一樣,有知覺會說話的頭骨做成碗的過程是多麽令人絕望。

蘇三想到這裏輕輕撫摸一下袋子,低聲說:“你受苦了。”

羅隱已經用匕首挖開一個土坑,兩個人將骨笛個小孩的頭顱用布包好,放進裏麵,蓋上泥土。

埋好孩子,看到有人走過來。

“桑吉老爺讓你們回去。”

是林小姐。

蘇三看著林小姐,沉默一會說道:“澤旺死了,被桑吉殺了。”

林小姐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看著他們埋的土堆,林小姐問:“這就是那小少爺的屍體?”

“是骨頭,據說剩下的都被喂狗了,隻剩下這些骨頭。沒人在乎他的生死,他的親生父親不過是利用他釣出對自己心懷不滿的眾多勢力而已。林小姐,你還要和這樣的人合作嗎?怕是將來怎麽死的都不會知道的。”

蘇三勸說道。

“我的生命頂多有半年,早一天死晚一天死有什麽區別?我隻想死之前明白自己到底和神族有什麽關係,我因為被人說是神族後代,悲劇半生,不想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死。”

林小姐說這話時,蘇三感覺到手裏的口袋抖了一下,難道是那個碗在動?

蘇三拎著袋子,羅隱拎著木盒子,一起跟林小姐回到了桑吉的城堡。

剛進門,就見院子裏跪了好多人,各個都是五花大綁,很多人還是鼻青臉腫的,顯然被暴打過。

桑吉坐在二樓的寶座上,得意洋洋地指著樓下道:“羅先生,等會給你看看活剝人皮有多刺激好看。”

蘇三抓緊了手中的袋子,羅隱麵不改色,走上二樓,用隻有桑吉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桑吉老爺,內地的形勢你是知道的,現在高壓手段已經沒有作用了,要恩威並施,不妨從這些叛徒開始,要想有自己的獨立小王國,還得籠絡民心啊。”

“哈哈,羅先生,果然是大城市來的,說話一套套的。”

桑吉大手一揮,也沒說到底要不要將這些人扒皮,喊道:“擺宴,先擺慶功宴,邊吃邊看殺人,這才有意思呢。”

蘇三聽到這話,手裏的袋子又抖了一下,她裝作有些難受的樣子,扶著額頭道:“這兩天經曆太多,休息不好,頭疼,我先休息一下,你們談。”

說著接過羅隱手裏的木盒子,拎著布袋匆匆上樓。

桑吉看著蘇三的背影道:“瘦了一點沒有我們西康的女人豐滿強壯啊,羅先生,你要是看中哪個女奴盡管說。”

羅隱擺擺手道:“不談這個,桑吉縣長,咱們談談合作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