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神族(六十一)

“對,對。剛才那麽凶險羅先生還想著保全達瓦的屍體,我們從此就跟定羅先生了。”

丹巴也跟著磕頭說道。

“這是做什麽。”羅隱看看周圍,急忙去拉這倆漢子。

丹巴趴在地上哭著喊:“羅先生,求你救救我弟弟,阿諾隻有十五歲,還是個孩子。”

阿諾是和達瓦一起失蹤的,現在達瓦死了,那阿諾呢?

每個人心裏都沉甸甸的,其實都明白阿諾可能是凶多吉少,但誰也不忍心說出來。畢竟那是個笑容燦爛的少年,他最大的過錯可能就是被土司派出來。

丹巴和阿諾是一母同胞,像很多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奴隸娃子一樣,他們倆也不知道各自的父親是誰。丹巴比阿諾大十二歲,至今還記得下午趕著羊群回到土司家,羊兒入圈後,他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家黑暗潮濕的小屋,沒進門就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他阿媽懷裏摟著一個紅呼呼的嬰孩,擦著額頭的汗水笑著對他說:“丹巴,這是你弟弟。”

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嘴巴還嘟嘟著的弟弟,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好不容易長到十五歲的弟弟,現在卻不見了。

“我們是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離開。”

羅隱低聲安慰道。

丹巴聽到羅隱這麽說,瞬間又有了主心骨的感覺,對尋找弟弟又多了幾分信心。

林小姐用藏語向趕來救活的牧民們表示感謝,又問了一些關於山神傳說的故事。

然後林小姐指著達瓦的屍體問:“達瓦怎麽辦?”

達瓦的屍體已經殘缺了,這裏又沒有天葬台,旺堆凝視著達瓦的悲慘的屍體道:“那就埋了吧,先入土,等我們尋到別的,在一起埋進去。”

他的意思說先把達瓦埋了,剩下的內髒等找到後再埋進去。

丹巴和旺堆從牧民那借來鐵鍬,很快就挖好一個大坑,合力將達瓦抬了進去,期間林小姐一直捏著佛珠默默念經,為達瓦超度。

忙乎完這些事已經是傍晚了,蘇三有些懊惱,天色已晚又不能上山了。

幾個人心情沉重地返回營地、遠遠地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丹巴心裏一喜,可是轉瞬就知道這不過是夢想而已,阿諾可沒有那麽高。從蘇三他們這邊看過去,那個人非常高。

蘇三想到了漢斯,隨即想,這會太陽這麽足,漢斯不敢這樣出來吧。

漸漸地那人走近了,果然是漢斯,他頭上包著一塊麻布,衝蘇三他們揮手。

“你們出去這麽久,我和教授擔心死了。”

漢斯摟住蘇三的肩膀說道。

“死了一個人,耽誤了時間。”

蘇三冷靜地回答。

“啊?”漢斯環視四周,發現原來那兩個人並沒有找到。便拍拍蘇三肩膀說:“這個地方古裏古怪的事情特別多,咱們先回去慢慢商量吧。”

馬上就到營地了,旺堆忽然攔住了大家,指著前方的帳篷說:“不要動,那裏不對勁。”

是的,那是漢斯他們的帳篷,一個黑影,正緩緩地在帳篷前蠕動著。

蘇三隻覺得腦袋一下子麻了。天啊那是什麽!教授一個人在帳篷裏,不會是……不會是也出事了吧?

蘇三不敢繼續想下去,身子晃了晃,馬上就要倒下去。羅隱急忙扶住她的腰,低聲在她耳邊說:“不要擔心,我們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過去!蘇三想看看那個爬動的是什麽,可又不敢去看。擔心教授真的出了事,蘇三怕自己會當場崩潰。

羅隱緊緊地摟住蘇三的腰,帶著她往前走。

忽然,漢斯喊道:“你怎麽出來了?不要命了!”

說著大步往前跑。‘

蘇三瞬間明白過來,長長地出一口氣,握住羅隱的手,她的手心已經滿是冷汗。

那個爬動的黑影正是教授。

蘇三等人一出去就一下午沒消息,漢斯和教授越想越擔心,漢斯找塊麻布蒙著自己的頭部,決定出去找人。

教授一個人等了很久,便一點點努力地爬出來尋找。

漢斯將教授抱起來,教授不好意思地衝著蘇三一笑。

蘇三鼻子有點酸:他可真瘦啊,皮包骨,身子輕飄飄的,漢斯一把就能將他抱起來。笑的時候,嘴角眼角的皺紋像是刀子刻上去的一樣,細細密密的,看到蘇三安然無恙,一張枯瘦的臉笑成一朵花。

漢斯將教授安置好,走出來道:“你們遇到了什麽?那倆人是怎麽失蹤的?”

羅隱將大致情況講了一下,漢斯皺著眉頭:“山神不可能是神族,我從沒聽過神族會做這樣慘絕人寰的事,神族是純正的雅利安人,有著最優秀的血統。”

羅隱聳聳肩,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

天色已晚,雖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存。林小姐從救活的牧民那裏借來一口鍋,吊在火上煮著酥油茶。

奶香味很快在營地周圍彌漫過來。

丹巴坐在地上盯著紅紅的篝火出神。

旺堆坐到他身邊低聲問:“你覺得我們中間誰有嫌疑?”

丹巴搖搖頭,這是個粗魯的漢子,不懂得和人動心眼,自然也看不出誰有問題。

旺堆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咱們幾個像是親兄弟一樣,不可能有問題,羅先生和蘇小姐那更是不可能了。”

丹巴一愣:“你說那個林小姐?”

“什麽狗屁林小姐,她其實叫瑞林,是過去老佛爺的……”

旺堆在丹巴耳邊低語幾聲,丹巴半信半疑,偷偷地瞟了在不遠處攪拌著酥油茶的林小姐一眼:“她和我們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害咱們?”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想了想,她最可疑,果洛很可能就是被她害死的。”

這時蘇三已經回到自己的帳篷,手指在藤箱上敲了幾下。

“你還知道回來,還記得我們啊。”小翠的聲音充滿了哀怨。

“小翠,發生了很是多事情,一時和你們也說不清。嘎巴拉,你們神族和山神有什麽關係?是否有用人來獻祭的習俗?”蘇三認為達瓦的屍體很像是某種儀式。

那串燒烤的心髒上並沒有被人啃齧過的痕跡,很有可能吃不是拿走內髒的主要目的。

嘎巴拉沒有回話。

蘇三又問了一遍,嘎巴拉忽然歎口氣,幽幽地說道:“我也看不懂了,獻祭什麽的,也許有吧?但是我不能確定,我幾歲就離開了自己的部落,我的身體一向不好,雪山上不適合我。”

小翠有點生氣地說:“看看,關鍵時刻你就什麽都知道了,還和我吹牛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呢,法螺吹的嘟嘟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