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打窗欞

幾個家人去院子裏取土。

旺堆這時才舉著大銅盆到蘇三麵前低聲道:“蘇小姐,先梳洗一下吧,等會我做點飯。”

蘇三一聽他說做飯,立馬想起那地窖靠牆碼著的一溜大白菜,那吸收屍體上的養料長出的蘿卜櫻子,捂著嘴巴就跑到門外。

旺堆急忙端著銅盆跑,邊跑邊用眼角溜湫瞄著羅隱。

蘇三走出來,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將那股渾濁氣息壓了下去。

旺堆端著大銅盆過來:“蘇小姐,你洗洗吧。”

外麵北風正緊,真是一場鵝毛大雪。

蘇三讓旺堆將盆子放到大廳的桌子上,就著熱水舒舒服服地清洗一下,洗完忽然想起自己沒有拿毛巾過來。一抬頭,看到旺堆已經將毛巾遞了過來。蘇三接過毛巾仔細一看,發現不是自己的東西。旺堆急忙解釋道:“蘇小姐,這毛巾是新的,我從來沒有用過。”

蘇三笑笑,用這手巾擦了臉,將毛巾放在一邊轉身上樓去找自己的背包。

旺堆看看周圍無人,匆忙將這毛巾揣進懷裏。

“你做什麽呢?”

羅隱從廚房走出來問道。

“沒,沒做什麽?嗬嗬,剛端水給蘇小姐洗漱來著。”

羅隱聞言,伸手探一下,見銅盆裏的水尚有餘溫,便也借著水洗洗手,旺堆在一邊老老實實地站著。

羅隱洗完了,看向旺堆,做個手勢讓他往前麵來一點。

旺堆急忙湊過來:“羅先生,有什麽吩咐的?”

“你最好不要存別的心思。”

羅隱笑了一下,伸手進他皮袍子中,拽出一條雪白的手巾。

旺堆尷尬地笑笑:“我這命是蘇小姐給的,永遠都是她的仆人。”

羅隱用手巾擦擦手,接著又塞回旺堆的懷裏,拍拍他肩膀:“能這樣想就是對的,很好。”

說完羅隱也轉身上樓去了。

留下旺堆一個人對著那盆子若有所思。

蘇三已經收拾完了,正給小翠講樓下發生的一切。

“那麽,都是那個女人殺人了?”

小翠嘰嘰喳喳地問。

“老板娘逃了,不知道是她和二寶到底誰是主謀,誰是幫凶。這個老板娘隱藏的真深。”蘇三歎口氣。

門一響,羅隱進來了。

“是啊,這個老板娘裝的太好了,受到威脅馬上就供出了二寶家地址,讓我們對她放鬆了警惕。”

羅隱也很是感慨。

說到二寶,蘇三忽然想起二寶交給自己的那個奇怪的東西。

她在口袋裏掏出那東西,交給羅隱問:“你來看看,這是什麽?”羅隱結果那小小的長橢圓形的東西,驚喜地問:“從哪裏來的?你怎麽有這東西?”

“二寶給我的,他說這是個好東西。”

“這是天珠!”羅隱的聲音透出興奮。

“啊,天珠,那不是很稀有的東西嗎?寶貝啊。”

沒等蘇三說話,小翠先叫了起來。

“噓,小翠,你小點聲。”蘇三急忙拍了一下木盒子。

“二寶哪裏來的這東西呢?”

羅隱捏著天珠問。

“他和老板娘在這開黑店,死在他們手裏的人不知有多少,也許是某個受害者的。”

蘇三分析道。

羅隱點點頭:“這很有可能,這個天珠我先拿著,到了藏地,看看這裏麵能有什麽玄妙。”

蘇三覺得奇怪:“可是嘎巴拉已經說這個東西隻是一種能量球,並不會有多大的神奇本事啊,為什麽你還如獲至寶呢?”

羅隱笑笑:“因為它是一顆真正的天珠。而孔家隻需要天珠,至於這個天珠能不能給他們家族帶來幸運,那就聽天由命了。”

“那既然這樣,我們拿著這個天珠回去就好,為什麽還非要去藏地呢?”蘇三還是不解。

“鍍金啊。孔家是什麽人,耳目靈通,我們若現在就就返回一定會被他們知道,帶著這顆天珠去藏地,不管能不能見到羅桑活佛,隻要在藏地轉一圈,回去就能交差了。”羅隱笑的像個小狐狸。

蘇三恍然大悟。

“原來你也會騙人啊。”小翠笑嘻嘻地打趣著。

“我是看不透二寶,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用看懂,他和老板娘以後都自有白三負責和咱們無關,咱們能發現這些屍體,已經是佷対得起受害者了。”

“也是啊。”

蘇三走到窗前,聽著雪花簌簌落下來的聲音。

外麵的風很大,大片的雪花撲到窗戶上。

“這牛皮紙還很結實,一點都不透風呢。”蘇三伸手摸了摸牛皮。

忽然,她的手僵住了,她想到那具沒有皮的屍體。

“你說,他們剝皮是為了什麽?”

羅隱大步走到窗前:“你的意思是這些不是牛皮?”

“對,老板娘說這是牛的二層皮蒙的,我們一直沒有在意,再說咱們也不懂牛的二層皮是什麽樣子的。”

聽蘇三這麽說,羅隱開門喊道:“旺堆,上來一下。”

噔噔噔,旺堆跑上來。

“你來看看,這窗戶上的到底是不是牛皮,哦,牛的二層皮。”

旺堆搖頭道:“二層牛皮是牛皮橫切分成兩層甚至三層中的第二層牛皮,看著和頭層的牛皮沒太大差別。”

“那你仔細看看這窗戶上蒙著的可是牛皮?”

蘇三指著窗戶。

旺堆向羅隱要來手電,一點點仔細觀察著這痞子的細節。

蘇三伸手在那皮子上用力蹭了幾下,讓後將手放到鼻子下。

“是什麽氣味?”

“沒有牛的膻氣,什麽氣味也沒有。”

蘇三的目光忽然被窗戶邊緣一處吸引住了,她指著邊緣讓羅隱看:“你看,那裏是什麽?”

是什麽,是一道青黑色的印記。

羅隱舉著手電順著那印記看過去,又用直接用力摳了幾下,歎息道:“這應該是一點刺青。這裏還有一點點紅色。”

這邊的人會給牛馬身上打上烙印,但這些烙印都是黑色的。

“刺青是被裁掉了,隻是裁的不算幹淨,還剩下這麽一點。這應該是人皮。”

西康的土司老爺也會剝下奴隸的皮,但那是作為一種刑罰。而現在,卻是用皮來蒙窗子。

旺堆的手抖了一下,他歎息說:“這皮子毛孔粗大,乍一看和牛裏麵的皮差不多,看來是個男人的皮子。你們漢人有個水什麽傳的書,說客店會做人肉包子,這個店就是那樣的吧?”

蘇三一天都不想在這裏多呆,她高聲喊道:“應該將這個店一把火燒掉,太邪惡了。”

說著就拎起背包往外走去。

羅隱苦笑:“這店裏所有的窗戶都蒙著皮,你還能躲到哪裏去?”

“上路啊,咱們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