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繁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天空微亮,發出一種朦朧的黃光,如同暴風雪來臨的前兆。沫兒很不習慣,總覺得夜晚就應該是夜晚的樣子,而不是這種不死不活的明亮,讓人不安。

婉娘靜靜地站著,一聲不響,似乎在等著什麽。天空下起了小冰晶,沙沙地響。沫兒伸手接了一顆,仔細一看,果然還是心形的,他再也忍不住,拿給婉娘小聲道:“這裏麵的冰雪好奇怪!”

婉娘隨意瞟了一眼,點頭道:“可以了。”彎下腰,手指靈活地撫弄著梅樹樹幹底部的梅花瘢痕,很快,一塊塊的結節脫落下來,隻剩下一個完整的巴掌大的梅花烙印。

沫兒驚喜道:“信箋!是信箋烙上去吧?”婉娘從懷裏摸出那張梅花箋,一把嵌了進去。梅花箋同樹幹緊密結合,隻聽嘎嘎一聲擠壓撕裂的聲音,梅樹樹幹生生裂開一道口子,從中冒出森森的白氣。

沫兒嚇得一連後退好幾步。婉娘頷首微笑道:“雪兒姑娘心思縝密,非常人所及。”

沫兒定了定神,道:“這是入口?”

婉娘用手扇著樹幹中冒出的白氣,躊躇片刻,道:“沫兒,我們要進去看看,你怕不怕?”

沫兒心中害怕得要死,巴不得婉娘說掉頭回去,可是看到婉娘問他,又嘴硬起來,道:“怕什麽怕?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婉娘將他冰冷的手握住,柔聲道:“今晚也許有些異象,會比你以往所看到的更加難以置信。不要叫,也不要驚慌,更不要出來。若是今晚我無法再回到聞香榭,你和文清同三哥好好過日子。”

沫兒聽這話如同交代後事一般,心裏極不舒服,一把打掉她的手,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叫道:“你胡說什麽!你還欠我一頓好吃的呢!別想賴賬!”

婉娘讚許地一笑,道:“沫兒,你有沒有發覺,今年洛陽的多個重大事件,都是圍繞聞香榭發生的?”

沫兒懵懂道:“什麽事?”

婉娘道:“捕快王老四,玉器錢家,銀器王家,香雲閣,這些或多或少都與我們聞香榭扯得上關係。老四同聞香榭的淵源自然不必說了;玉器錢家同聞香榭近鄰,也是洛陽城中最大的玉器供應商,聞香榭雖然不是用玉大戶,但對玉器質材要求甚高,是玉器錢家的老客戶;銀器王家雖然明裏同聞香榭扯不上什麽瓜葛,卻對整個洛陽城中的首飾價格起到決定性作用,對於拉動價格波動自然非同一般;而香雲閣,一心同聞香榭競爭,為爭洛陽第一家不惜走歪門邪道,甚至汙蔑聞香榭。”

沫兒默默理了一遍,自覺這些人和事似乎全部有聯係,但又亂作一團,茫然道:“他們想擠兌聞香榭?”

婉娘道:“剛開始我也這麽想,幽冥草吸收靈氣、玉器漲價、香雲閣造謠等事,無非是讓聞香榭開不下去罷了,可是後來,我覺得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指使吳氏毒害錢永的幕後指使者,停屍房鎮魂的白燈籠,老賴房間的幹屍,以及初一在死門中鬼影重重的異象,這一切,似乎不僅僅是擠兌聞香榭這麽簡單。”

沫兒第一次看婉娘如此莊重,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婉娘拍拍他的肩,微微一笑道:“來不及細說了,聽我的話,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許出來。”拉出那件黑色披風,不由分說給沫兒披上。

沫兒掙紮著推辭,婉娘一把按住,嘻嘻笑道:“就剩下這一件了,要再丟了,你這輩子就別想恢複自由身了。”頭一低鑽了進去。

拉著婉娘的衣襟,在一片濃霧中走了良久,周圍漸漸明亮,兩人置身在一片梅林中。沫兒點起腳尖張望,但見四周霧氣繚繞,視覺上這片梅林似乎無邊無際,難以分辨是不是自己曾經到過的梅園。

再往前走,中間一片空地,隱約能聽到人聲。婉娘回身將沫兒的披風掖好,朝他一擠眼睛,推他到一棵粗大的梅樹後麵,自己卻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沫兒看著婉娘在前麵一棵梅樹後躲好,終於放了心,凝神聽前麵人的講話。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人齊了?”

一個銀鈴樣的聲音道:“齊啦!”說著啪啪地擊了幾下手掌,隻聽“騰騰騰”幾聲悶響,火光大盛,照得周圍如同白晝。沫兒雖然裹著披風,仍然嚇了一跳。

※※※

等眼睛適應了光亮,沫兒發現,中間的空地上不知何時站滿了人,白乎乎一片,目測足有七八十人之多,一個個犒衣素服,身體挺直,圍成一個圓圈。人群四周,八個畫滿詭異符號的白色大燈籠飄浮在空中,發出慘白的光,映得那些人如同紙紮店的假人。所有的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

如此多的人集聚在一起,卻聽不到一點兒聲息,沫兒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沫兒看著這一片白乎乎的背影,心中頓時發毛,忙側頭朝婉娘剛才躲著的梅樹看去。

梅樹後麵空無一人,婉娘不見了。

沫兒的冷汗“騰”地冒了出來,雙手不由在身上一陣**,無意中摸到披風的口袋裏那瓶醉梅魂和桃木小劍,想到婉娘不知有什麽用途,卻忘在了這裏,心中更加著急,刹那間,背心的汗順著脊骨滴落,黏糊糊的極不舒服。

沫兒閉上眼睛猛掐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思慮再三,沫兒決定走近些看看,若是看到婉娘,就將這兩樣東西給她。他小心地將披風裹緊,連頭蒙上,隻露出兩隻眼睛,一步步朝人群挪去。

不過三五丈遠,沫兒卻走了好久才來到人群的外圍,站到一個白衣人的身後。

這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女,甚是端莊秀麗,但眼神渙散,神態呆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再看其他人,其中有男有女,個個長相俊美,正當華年。但這些人的衣服並不合身,不分男女全是一樣的款式,硬拉拉的白色衣料不怎麽服帖,簡單地套在每個人身上,寬闊的腰身、空****的袖管將整個身體都掩蓋了去。

白衣人分八行,呈分射性站立,正好占了八個方位,每行九人,足有七十二人之多。沫兒暗暗心驚,不知道誰這麽大的本事,將這麽多罡氣正旺的年輕人拘在一起,還搞得不知死活。

人群中間,仍有一塊三丈見方的空地,地勢稍高,另有九個白衣人站在中間,額上貼了一塊寬寬的白色布條,看不清臉麵。但同剛才的七十二個人不同,這九個人高低胖瘦各不相同,最旁邊一個竟然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身量未足。

沫兒唯恐節外生枝,不敢走上去個個查看,隻有焦急地伏在地上張望,希望能夠看到婉娘躲藏在哪裏。

婉娘猶如蒸發了一般,不見絲毫蹤跡,也聞不到任何熟悉的香味。沫兒心焦不已,看著周圍僵屍一般的白衣人,正猶豫要不要退回到梅樹後,隻聽對麵遠處有人說道:“終於齊啦!”伴隨著一陣陰森森的笑聲,二個人一前一後地從人叢中穿了進來。

※※※

一個黑袍老者,身後跟著一個青衣女子,正是紅袖。兩人在中間的九個人麵前走過,老者得意地幹笑了幾聲,道:“怎麽樣,這次找的幾個,不錯吧?”

紅袖眯眼盯著前麵一個女子,道:“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有何魅力。”伸手將貼在她額頭上的寬大白條扯了下來。老者似要製止,見已經來不及,隻好皺了皺眉頭,警惕地盯著女子。紅袖斜了他一眼,撒嬌道:“我想同她聊聊。”

沫兒卻驚呆了。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雪兒。還以為她已經離開洛陽,沒想到竟然落在了老者手裏。

雪兒原本蒼白的臉慢慢有了血色。紅袖歪頭看著她,挑釁地將手中的白條團了團丟在地上,老者眼角**了下,俯身撿了起來。紅袖似乎感覺到老者的不喜,嬌滴滴道:“師父過於小心了。您就在身邊,還怕她跑了不成?”老者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但卻耐著性子道:“定魂符,還是不要隨便丟的好。”

這紅袖看著年紀不大,家世也不顯赫,老者對她卻頗為顧忌,這讓沫兒覺得十分奇怪。

雪兒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紅袖猛然笑了起來,道:“雪兒姑娘,我們又見麵啦。”

雪兒慢慢轉動脖子,看了看周圍的人群,目光落在老者身上。老者不自然地縮了一下,扭身看向外麵。

紅袖拉著雪兒的袖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她搖晃著身子可憐巴巴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看著倒像是親姐妹一般。雪兒同婉娘相像,沫兒自然生出一種親切感,看到紅袖嘴上說的雖然親切,但眼睛裏透出濃重的玩弄意味,不由得厭惡至極。

雪兒淡淡一笑,道:“洛陽這麽大,還不是給你找來了?”

紅袖得意道:“當然,我找人,從來沒有找不到的。”雪兒看著周圍齊刷刷的白衣人,道:“集齊如此多的俊男美女,真不容易。”

紅袖道:“當然當然。我和師父費了老大的工夫呢。是吧師父?”

老者略偏了偏頭,冷冷地嗯了一聲。沫兒腦子飛快地轉動,急切地想挪到雪兒跟前,希望她能知道自己也在這裏。

雪兒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道:“定魂符,鎮魂燈,鎖魂服,唉,能用的都用上了。”老者不做聲。紅袖笑嘻嘻道:“嗯,所以你也不用打量著逃跑啦。”

雪兒道:“落到你的手裏,我也沒想著逃跑。”

紅袖抿嘴一笑,一臉無辜道:“姐姐,你可別怪我心狠。這件事,從頭至今,都是你搶我的東西在先。”

雪兒哂然一笑。

紅袖頓足道:“我喜歡的東西,你都要同我搶,怎麽是我錯?”

雪兒看著她,表情淡然。紅袖氣鼓鼓道:“我想要的東西,誰也拿不去。”繞著雪兒走了一圈,道:“你知不知道我怎麽找到你的?”

雪兒看向他處,顯然不屑與她多講。

紅袖踮起腳尖,湊近雪兒的臉,神秘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雪兒不為所動。

紅袖似乎被激怒了,叫道:“你苦苦護著的小安,你知道在哪裏?”跳起來將剩下八個人臉上蓋著的定魂符一一撕掉,指著另一側一個小女孩,咯咯笑道:“小安!你的小安來咯!”

紅袖又跳又叫地同老者和雪兒說著什麽,沫兒一句也沒有聽到,他呆呆地盯著台上的人——站在正中的,是婉娘,她的身邊,一側站著朱公子、雪兒、文清、小安,一側站著錢玉華、二胖,一個眉眼酷似紅袖的少女,還有那個隻有五六歲的錢家小少爺錢永。

雪兒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稍稍瞥了一眼小安站的位置,從朱公子一個個地看過去,慘然一笑,卻不言語。

沫兒狠命掐著自己的手掌,目不轉睛地盯著婉娘,希望她盡快醒來。還好,婉娘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呼喚,扭了扭脖子,慵懶道:“這是哪裏?”

老者似乎對紅袖將定魂符扯下的舉動甚為不滿,出言抱怨,兩人爭辯起來。紅袖道:“這有什麽,諒他們也逃不出死門。師父不要囉嗦啦。”說著徑自走到婉娘跟前,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就是聞香榭的婉娘?”

婉娘眨眨眼,道:“這是哪裏?你是誰啊?”

紅袖得意地尖聲大笑。婉娘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驚喜道:“雪兒姑娘!”然後用下巴點著,“小安……文清!你們倆不回家好好待著,半夜三更跑這裏做什麽?小安還病著呢。”

文清使勁兒皺了一通鼻子,費了好大力氣才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嘟囔道:“啊,小安你慢點,要走不動了告訴我……”抬頭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再留意到站在身邊的小安等人,頓時清醒過來,並發現自己手腳皆不能動,不由得滿臉驚愕。

紅袖走到他跟前,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笑道:“我喜歡這個小子,笨笨呆呆的,真可愛。”她一臉放浪的神態,同小女孩的樣貌十分不符,看起來別扭至極。

文清將下巴一甩,怒目而視。紅袖滿臉笑意,一個個看過去,並在二胖的臉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讚道:“真嫩!”二胖、錢玉華、錢永和那個不知名的少女卻沒有醒來,閉著眼睛不知死活。

婉娘努力伸長脖子,疑惑道:“姑娘,我好似不曾得罪你啊,這是怎麽回事?”

紅袖正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位少女,歪頭甩著手中的手絹兒,道:“當然,你們都沒得罪我。除了雪兒。”

婉娘皺了皺眉,正色道:“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是雪兒得罪了你,就將她一個人抓來,或者她的小丫頭小安一起,該打打,該罵罵,不該讓我們跟著倒黴啊。雪兒姑娘,你說是不是?”

雪兒道:“正是,請紅袖姑娘放了其他幾位吧。”

紅袖眉眼都彎成了月牙兒:“婉娘真會說笑。我喜歡。”

婉娘歎了一口氣,道:“不過我既然來了,也不在乎早一點晚一點。我替紅袖姑娘審問下,雪兒你是怎麽得罪紅袖姑娘的?”

雪兒淡淡地道:“挖人心,剝人皮,拘人魂,這些事你還是問紅袖姑娘最好。”

婉娘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道:“誰?你還是她?”

紅袖玩弄著自己的指甲,慢悠悠道:“雪兒,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小安也不要了?”

雪兒略一偏頭,眼角柔媚盡顯,柔聲道:“小安好些了沒?”

小安輕輕咳了一聲,卻無力回答。

婉娘眼睛放亮,笑道:“啊呀,我最喜歡聽血腥恐怖故事,紅袖姑娘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紅袖也笑了,道:“哦,我終於想到你哪裏得罪我了。你最愛多管閑事。多管閑事的人總是比別人死的早些。”

婉娘認真地糾正道:“姑娘這可錯了,我這人除了賺錢,其他一概不理。不信你問他。”下巴朝背對著他們的老者一點。

老者將臉遮得更加嚴實,頭也不回悶聲道:“時辰快到了,紅袖姑娘還是到外麵等候為好。”紅袖卻不理他,隻管對婉娘道:“知道知道,婉娘貪財,洛陽聞名。”

婉娘腆著臉道:“這敢情好,下次香粉漲價,也不用想借口了。”

紅袖掩口笑了起來。小安呼吸突然急促,臉如金紙。婉娘瞪了一眼雪兒,不滿道:“說我貪財小氣,我看雪兒更過分。小夥計病了,好歹去看看郎中,這點錢都不肯花,哼。”接著偏了偏頭,凝神看小安的臉,道:“我看……小安中氣不足,但精氣尚在,不像生病,倒像是有什麽邪祟。”低頭想了片刻,笑道:“嗯,她除夕不安分,衝撞了一棵多年的老梅樹,所以丟了魂兒啦。”

老者快步走過來,俯身在紅袖耳邊說了幾句,似乎提醒她什麽。紅袖卻毫不在意,把老者晾在了一邊,笑意盈然對婉娘道:“嗯,原來是丟魂了,婉娘可有沒有辦法治好她?”

婉娘白了她一眼,道:“治好她做什麽?雪兒被你抓了,誰來付錢?賠本的生意我可不做。”

雪兒微微一笑。文清不敢多嘴,隻有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看著婉娘,又看看小安。

紅袖拍手笑道:“婉娘你太可愛了!我喜歡你!”

婉娘眉開眼笑道:“可惜我對老女人不感興趣。”紅袖的笑意凝固了下,放聲大笑。婉娘眼波流動,道:“不過小安如果是我聞香榭的小夥計,我倒可以免費給她治療。”

雪兒簡短道:“小安歸你了!”

婉娘悻悻道:“你和小安得罪了紅袖姑娘,我要帶走了她,紅袖姑娘能饒了我?我可不惹這個晦氣。”轉而得意道:“不過我的法子絕對有用。紅袖姑娘要不要聽聽?”

紅袖如同看戲一般,笑得前仰後合,道:“快說說看。”

婉娘滿臉賣弄之色,道:“往東五十步,麵對牆角老梅,叩頭九個,點上七滴我聞香榭的香露,再用聞香榭的桃木袖劍,幫老梅樹修剪下多餘的枝椏。老梅樹上住著的仙人一高興,就將小安的魂兒還回來啦!”

老者聽見“東五十步、牆角老梅”時明顯觸動了一下,但聽到後麵,又如木頭一樣站直。紅袖哈哈大笑,道:“婉娘說得極是。原來聞香榭的香粉和小玩意兒就是這樣推銷出去的。”

沫兒輕輕地活動了下手腳,竭力不讓醉梅魂和桃木小劍發出響聲,卻在一瞬間突然明白過來:婉娘在提示他如何救小安!

但在這個奇怪的空間裏,根本無法確定哪邊是東。沫兒焦急地朝婉娘看去。

婉娘正同紅袖說笑,有意無意地看向右邊。沫兒不再多想,屏住呼吸慢慢朝右走了五十步,順利來到一株即將幹枯的梅樹前。

梅樹籠罩在一片混沌中,花朵落盡,即將枯朽。沫兒心想,難道這就是小安的原形?可是上麵並沒有七魂釘。心裏雖然覺得給小安磕頭太丟份了,但還是依照婉娘所說,跪下去磕了九個頭,然後取出醉梅魂,倒出七滴來點在樹幹上。

醉梅魂的香味很快消散,梅樹依然毫無生氣。沫兒拿著桃木小劍手足無措,不知婉娘所謂的修剪枝椏是何用意。正躊躇間,隻覺得梅樹樹幹漸漸變深了些,幾個烏油油的光斑一閃。

七顆烏釘,慢慢從樹幹上顯露出來。原來這些釘子竟然深陷入樹幹內部,同樹幹融為一體,在醉梅魂的作用下才重新閃現。沫兒心中不由得意,料想醉梅魂定是可以凝聚梅樹靈魂氣魄的,把心一橫,對準七顆烏釘,又滴了醉梅魂上去。

烏釘的釘蓋慢慢褪出樹幹。沫兒大喜,心裏默默盤算著以後如何找小安討些便宜,將桃木小劍的劍尖對準釘蓋一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