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問道:“沫兒,你覺得剛才那個宋公子怎麽樣?”

沫兒回頭見宋玉仁還杵在原地,道:“不怎麽樣。”

婉娘道:“有什麽異樣嗎?”

沫兒想了一下,道:“這麽大熱個天,他的脖子上好像纏了一條圍巾,我看著挺不舒服的。”

婉娘笑道:“小笨蛋!”

沫兒賭氣道:“我不喜歡看他,所以沒看仔細。早知道就好好看看了!”

走過回廊,婉娘和沫兒來到了正殿後麵。白馬寺大殿後麵種植著大片石榴,花兒大多已經落了,枝頭上掛滿了核桃大小的青石榴,咧著小嘴兒,一副喜慶模樣;偶爾在綠葉掩映下探出一朵晚開的花來,鮮紅奪目,嬌豔欲滴。地麵上細細地鋪著一層幹的花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絲絲的香味。

沫兒惋惜道:“這麽多的石榴樹!早知道我們應該來這裏采花才行。”

婉娘道:“你沒聽說過嗎?這裏的石榴出名得很,‘白馬甜榴,一石如牛’。采了花兒,石榴就結不了啦。”說著徑直往前走。穿過石榴林,後麵是一間僧房。

沫兒奇道:“你來這裏做什麽?”突然看到門前長了又肥又大的茅草根,便找了小棍兒挖了嚼著吃。

婉娘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道:“你以為今天就是帶你來白馬寺玩的嗎?自己玩兒,我還有正事呢。”說著自行走到僧房門口,正要伸手敲門,門忽然開了。一位布衣老僧道:“請進。”

婉娘進去坐了。老僧看了一眼沫兒,也不相讓,聽任沫兒在門前挖草根玩兒。

老僧坐在婉娘對麵的蒲團上,問道:“婉娘有何事?”

婉娘道:“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老僧,“求大師幫我超度幾個亡魂。這五位亡魂因死於非命,死後不得安生,這是她們的生辰八字,隻怕再晚她們就要魂飛魄散了,請大師幫忙。”

老僧接過紙張,並不答話,起身點了三炷香,又點上一支白燭,將紙張在燭火在燒了,然後坐下,婉娘也一起雙手合十,先念了一遍彌陀經,又念了七遍往生咒。

沫兒挖了一大把茅草根,挑了些白白胖胖的留給文清,一邊嚼著草根,一邊去石榴林裏撿了堆落下的小石榴,雙手捧著。這些石榴離成熟還遠著呢,隻能拿來玩兒。正在對比留下哪些好,隻聽細細的一聲“吱——”,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

沫兒抬起頭,看到西方天空出現五縷青煙,呼嘯著奔這邊而來,鑽入僧房瞬間不見。再看周圍,並不見有什麽異常,便懷疑自己蹲在地上久了,耳鳴眼花所致,並不在意。

分撿了一會兒,還是個個都舍不得丟,便用衣襟兜了,去找婉娘。走到門口,正好聽到老僧問:“你剛才碰到他了?”

婉娘嗔怪道:“大師這佛門淨地,還允許他這樣的進來,真是有損白馬寺的威名。”

老僧微笑道:“眾生平等,你來得,他怎麽就來不得?”

婉娘笑道:“好吧,既然大師這麽說,我來管管他吧。”

老僧道:“點到即可。”

婉娘道:“我有分寸。”然後又道,“今天謝謝大師了,婉娘告辭。”

老僧問:“那孩子一切都好吧?”

婉娘笑道:“當然,在我這裏,你放心。”沫兒思揣,怎麽這些人都關心一個孩子呢?這個孩子會是誰呢?是不是文清?他打定主意,找機會就問問婉娘或者直接問文清。

婉娘出來,一看沫兒用衣襟兜著一堆小石榴,手裏拿著一大把茅草根,手上、臉上都是泥土,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罵道:“你這個小髒豬!在泥裏打滾兒啦?”幫他拍掉身上的泥土,還順手在他的屁股上拍打了幾下。

中午就在白馬寺吃了齋飯,給文清帶了兩個燒餅。沫兒還牢牢地捧著他留給文清的茅草根和小石榴,用婉娘的手絹兒兜著,無論婉娘怎麽說,就是不肯丟。過了晌午,婉娘和沫兒回到路口等著,看文清趕著馬車由遠而近,沫兒問道:“今天我又聽見你和老和尚說一個小孩,那個小孩是不是文清?”

婉娘笑道:“不是。”

沫兒問:“那是誰?”

婉娘一臉壞笑道:“就是你呀。”

沫兒本來就沒指望婉娘會告訴他,冷哼了一聲表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