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文清和沫兒粗粗地洗了一把臉,正要休息,卻見婉娘推開門,探頭輕聲笑道:“小子,今晚有好戲看,不要睡死了!”轉身走開。

兩人和衣躺下,隻留了一個小燭頭照明。沫兒雖覺得累,但是一想到明天要回去,便情緒亢奮,難以入睡,問道:“文清,你看這些人是做什麽的?”

文清傻傻道:“剛才那個小二說他們不是收糧食的。這三個人看起來並不像是很好的朋友呢。”

沫兒道:“我也覺得他們像是臨時湊在一起的。瘦子的小刀好奇怪,刀柄不是魚也不是龍,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婉娘說今晚有任務,說不定和這三人有關。”

迷糊了好久,剛剛入睡,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揪著耳朵拎了起來。不用說就是婉娘,沫兒氣憤地將她的手打掉,怒道:“我最討厭別人揪我耳朵。”婉娘吃吃地笑起來,悄聲道:“小聲點!還想不想去看好戲了?”

三人穿了披風,開門偷偷溜了出去。一樓櫃台處,小二正蜷縮在椅子上打盹兒。沫兒輕輕拉開門栓,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三人連忙擠了出去。小二打了個激靈,茫然地抬頭,看到門開了,撓撓頭道:“怎麽忘閂門了。”開門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街道,閂了門又去打盹兒。

※※※

皓月當空,帶著一絲寒意,地上屋頂猶如覆蓋了一層薄霜。遠處延綿不斷的大山靜靜地矗立,幾株肅立的老樹伸著光禿禿的枝丫,像一隻隻被凍結了的大怪物。

小鎮不大,轉出街口,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到了一條山路上。

一陣風吹來,沫兒連打三個噴嚏,連忙裹緊披風。前麵空****的,並看不見有人。

文清道:“婉娘,我們去哪裏?”

婉娘道:“紫羅口。”

沫兒埋怨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祭拜方怡師太嗎?怎麽來紫羅口?這裏離我家很遠呢。”

汝陽縣轄區廣闊,嵩山餘脈、伏牛餘脈南北相望,逶迤並行,北汝河橫貫其間。以伏牛山為界,山北地域平坦,人口相對密集,交通方便,距離神都較近,人民也富庶些。山南除了汝河兩岸地勢稍平外,再往南走全是巍峨聳立的大山。沫兒家在山北,對汝河、紫羅口等的傳說多有耳聞,但一次也未來過。

婉娘笑道:“小子,祭拜有選午夜的嗎?我們明早定去。現先辦手頭的事。”

沫兒突然想起來紫羅口的一個傳說,道:“我以前聽方怡師太講過一個故事,是關於紫羅口的寶物……啊呀呀,”沫兒突然叫起來,把文清嚇了一跳,“你是來挖寶貝的吧?”

婉娘站在一塊石頭上,正朝遠處張望,伸手做個噤聲的手勢,匆匆道:“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沫兒見婉娘故意引開話題,邊加快步伐,邊憤憤地小聲道:“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平白無故要帶我回家。那寶貝是汝陽的地脈,我絕不會讓你把它偷走的!”

婉娘輕笑道:“呸,我要想偷,你還攔得住?”

沫兒停下腳步,怒目而視。文清連忙拉道:“沫兒,婉娘說笑呢,她哪有去偷過東西?”

婉娘嘻嘻笑道:“那要看值不值,值得一偷,又能偷到,為什麽不偷?”

文清不滿地叫道:“婉娘!”

婉娘笑道:“好吧,走吧走吧,至少今晚不偷。”

爬上一道小山梁,便聽到了嘩嘩的水聲,沫兒叫道:“汝河!”快步跑上最高點。

一條銀緞似的大河,蜿蜒著從遠處飄來,在月光下粼粼閃光。偶有魚蝦跳動,在水麵上形成一圈圈波紋,隨著水的流動快速消失。那些隱藏在水麵下或探出水麵的暗石,頂端會有一簇白色的水花或者漩渦,跳躍著流向遠方,再消失不見。

汝河由山中的數千條溝溪匯聚而成,到山下河麵漸漸寬闊,水流變緩,在兩岸留下了寬達百丈的灘塗,白沙楊林,礫石草灘,景色迤邐。但到此處,兩岸青山突然收緊,伏牛山橫向汝河伸出一條粗大的石壁,被每年暴發的山洪衝刷出一個巨大的深水潭,隻留下一個湍急的關口,水流在此處打了一個旋兒,從旁邊急湧而出,這便是紫羅口。

紫羅口這個名字的來曆,已經沒人能說得清楚了。但是在紫羅口不足五裏處,便是有名的“鬼穀故裏”——雲夢。此處人煙稀少,山林茂密,幽靜秀雅,前有峴峰(汝陽境內高峰),後有水簾洞,正是隱居修煉的好去處。沫兒對“雲夢”二字原來並無甚印象,隻隱約知道元鎮真人也在此清修,一聽婉娘說旁邊就是雲夢,不禁有些不安,唯恐碰到他。

走上紫羅口的石壁,前方隱隱約約出現幾個人影。文清踮著腳看了半晌,奇道:“好像二三個人,在做什麽?”

婉娘道:“不要出聲。走路也要輕些,不要發出大的動靜。”

沫兒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幾個人正在偷竊紫羅口的“寶貝”。

關於紫羅口有“寶貝”一說,在汝陽流傳甚廣。起因在於,每年九月天氣晴好的時候,早上太陽升起的第一束霞光投射在水麵上,在紫羅口前麵的漩渦正中,便會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光圈。有人說,那是龍王的王冠,有人說是汝河龍王宮頂部的夜明珠,但是還有一種更為瘋狂的傳言:在漩渦深處,埋藏著一個“聚寶盆”,誰要是得到了這個金銀珠寶永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一輩子便吃喝不愁。正是這個邪乎的傳說,每年的八九月份,都有企圖下河打撈聚寶盆的人溺水身亡。時間久了,聚寶盆不見打撈上來,溺死的人倒是越來越多。再加上這個石臂的阻攔,上遊淹死的人或者畜生也會在這裏浮上水麵,慢慢的,關於這裏有淹死鬼的傳說與聚寶盆的傳說一起瘋傳,甚至有人說,那些淹死鬼就是聚寶盆的守護者。

這樣一來,紫羅口成了附近居民的禁忌,家長嚴禁孩子們到這裏遊泳,連飲牛飲馬都盡量趕往更遠些的上遊,一池碧水愈加顯得陰森可怕。

※※※

離人影越來越近。婉娘在距離三人二丈來遠的一塊長石條前停下,並示意文清和沫兒就在此處觀看。沫兒仗著穿了披風,對方看不見他,大咧咧一屁股坐在長石上,不小心蹬到旁邊的一塊小石塊;石塊骨碌碌滾下水潭,引起“咕咚”一聲響。

前麵三人聞聲朝這邊看來。朦朧的月光下,果然是柳中平、刀疤臉和瘦子。沫兒連忙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三人支著耳朵聽了聽,又認真地查看了四周,見並無其他動靜,這才交換了下目光,繼續手裏的活計。

柳中平和刀疤臉換了一身緊身衣,也不知道是什麽質地的,緊貼著皮膚,閃著黑亮的油光,看樣子像專門下水的衣服。瘦子卻隻穿件底褲,身上肌肉緊繃,褐色皮膚光潔的像一條魚兒。

柳中平對著深潭凝視了一會兒,道:“龍兄,這次可看你的了。”

瘦子冷冷道:“你放心的啦,我做事從不失手。”拖著長長的尾音,聽口氣竟然是個南蠻。沫兒疑惑地看看婉娘,婉娘搖搖頭,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紫羅口的石壁寬達十幾丈,全部由整塊的黃褐色石頭組成,石壁近水的地方被衝刷的光滑潔淨,還有一條條因不同水深留下的白色橫紋,上端石塊有些小裂紋,裏麵冒出一叢叢的蓑草和一些低矮的野酸棗樹。石壁表麵凸凹不平,全是碎石,再往前走,坡勢稍高,盡頭有一塊凸起扁平大石,周圍有一些形狀尖峭的石塊。

刀疤臉將一條粗粗的繩索綁在周圍翹起的石頭上,又試了試牢固程度,然後又綁了第二條。

柳中平過來,拉了拉繩索,問道:“可以了嗎?”

刀疤臉甕聲甕氣地道:“嗯。”

柳中平將一條繩子係在自己腰上,拿起衣服旁邊一個裝滿東西的錢袋晃了晃,好像珠子一類的東西,叮當作響。柳中平長籲一口氣,將錢袋別在腰裏,向瘦子道:“龍兄,您準備得怎麽樣了?”

瘦子麵無表情道:“沒問題啦。”站在石頭上活動了幾下手腳,“撲通”一聲一頭紮進水潭。

刀疤臉將另一條繩子係在腰上,兩人將刀鏟工具縛在背上,一前一後跳進水裏。

※※※

沫兒走過去。一潭深水在月光下呈現烏色,深不可測的水麵不時冒出幾個水泡來,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但水麵上一個個不停旋轉的小小漩渦暴露出隱藏在深處的奔湧和湍急。周圍更加寂靜,連小蟲子的鳴叫聲也聽不到,隻有輕輕的水聲。越來越冷了,有輕微的風兒拂過,水麵波動,淩亂的黑色波紋朝石壁湧來。沫兒打了個寒噤,道:“什麽時辰了?”

婉娘看了看沫兒,道:“子時三刻。”

文清吸溜著鼻涕,道:“他們肯定也聽說下麵有聚寶盆,下去挖寶了吧!”

婉娘盯著在月光下打著漩渦的水麵,道:“世上哪有什麽聚寶盆!那個瘦子,水裏功夫一流。一個南蠻子,千裏迢迢跑這麽遠來挖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麽?”

婉娘道:“快點,我們還是坐回原來的位置,不要出聲。”

文清對著月亮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連忙裹緊披風退了幾步,道:“這陣子越來越冷了。”

沫兒趴在靠近水麵的一個扁圓形的石頭上,盯著水麵的動靜,距離三人的繩子隻有一丈來遠。過了會兒,水嘩啦啦響起來,一個人鑽出水麵,手腳麻利地攀爬上來,他的身後,分明有無數隻黑色、白色的手在抓他的腳踝,試圖把他拉下水去。

銀色的月光慢慢變成了黃色,看起來比剛才更亮了些,但是不知為什麽,周圍的景物反而呈現出一層毛茸茸的邊來,邊界不再清新,就像大年夜沫兒拿著一把煙花快速揮動時,看到火光後麵拖著長長的影子一般。沫兒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子時的緣故,隻是覺得周圍陰氣逼人。

上來的是瘦子。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水,把散了的頭發重新挽在一起,繞著岸邊來回走了幾遍。在黃色的月光下,他的五官也有些含糊,但臉上的驚懼和不服仍被沫兒看了個清清楚楚。

瘦子用一種奇怪的口氣快速的嘟囔著什麽,又仔細地觀察了地形,他甚至走到沫兒趴的大石邊,盯著這塊石頭看了半天,沫兒幾乎都以為他發現自己了,他才搖搖頭走開。然後又垂頭沉思了一會兒,似乎頗不服氣,重新一頭紮進了水裏。

他剛跳進去,柳中平浮了上來。但他隻在水麵上深吸了幾口氣,見岸上無人,又一個猛子紮了進去。

刀疤臉浮了上來,臉上的紅毛蟲因為受驚而**不已。他可不像瘦子那樣從容不迫,拉著繩子,手忙腳亂地往上爬,眼看就快爬上來了,因為驚慌,手一軟又滑了下去,腰間的工具掉進了水裏。下麵那些浮腫的手臂高高地伸起,去拉他的衣服,抓他的工具,伴著水花傳出咯咯的笑聲。

刀疤臉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著粗氣,惡狠狠地咒罵著。仰臉看了看發黃的月亮,解開腰間的繩子,飛快地脫下身上的緊身衣,換了自己的衣服。

又一個人出來了,還是瘦子。瘦子嘴巴裏銜著那柄小刀,手腳並用,幾步登上石壁,看到刀疤臉已經換好衣服,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右手托起左手手臂,在月光下細細查看。他是左手手腕和左腳腳踝,各有一個烏青的環形手印。

刀疤臉湊過來,小心翼翼道:“阮爺,這個……”

瘦子冷哼道:“這個地方沒有石花的啦!看走眼啦!”

刀疤臉倏然變色:“莫非這個柳中平騙我們?”

瘦子道:“憑他?哼!”說著換了衣服,收拾起旁邊的一個包裹,將那柄奇怪的小刀重新插到綁腿裏,趔趄而去。

刀疤臉叫道:“阮……阮爺,那柳中平怎麽辦?還有一半銀錢沒給呢。”

瘦子瞄了一眼陰惻惻的水麵,低聲道:“別想啦,不知道他有沒命活。再晚一點,隻怕我們三個都要折在這裏了!這個水潭裏沒有寶貝,卻有古怪!”說罷揚長而去。刀疤臉看了幾眼繩子,似乎遲疑要不要拉柳中平上來,但見瘦子越走越遠,不禁一個哆嗦,飛身朝瘦子跑去。

見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沫兒回頭道:“婉娘,怎麽辦?”

婉娘盯著水麵,道:“我知道他們在找什麽了。再等一會兒。”

水麵一陣翻騰,但不見有人上來。文清急道:“拉繩子吧?再晚怕來不及!”

婉娘過去翻了翻柳中平的包裹。一些工具,除了下水帶進去的,剩下的就是小銼子、小斧子等,同婉娘的工具差不多。

“唉,”婉娘歎道,“他想的沒錯,可是找錯地方了。”

月亮的邊距慢慢變得模糊,水麵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白霧,水泡和小漩渦已經看不到了,隻聽見霧氣下麵的水在翻騰,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婉娘道:“拉吧。”遞給沫兒一個小玉瓶,“我和文清拉,沫兒,你看到有什麽……不尋常的,就把這些花露灑上去。”

綁在大石上的繩索繃得緊緊的,婉娘和文清戴上手套,兩人一起用力。沫兒趴在水邊看著。繩索被一點一點地拉出,拉了足有三丈來長,透過白霧,才見一團黑色的東西浮上來。沫兒叫道:“看到他的頭發了!”

婉娘和文清手上加大力氣,將柳中平攔腰提出水麵。柳中平嘴巴微張,雙眼緊閉,一手還緊緊地握著一把小鏟。沫兒道:“看到他了!”

可是不管婉娘和文清再如何用力,柳中平就像被釘在了水麵上,難以提起半分。婉娘道:“沫兒,好好看一下,有什麽東西沒有?”

沫兒抓過刀疤臉用過的繩子纏在腰上,又縛了左腳,慢慢地向水麵探下身子。絲絲白霧環繞著柳中平,水麵猶如沸騰了一般,不時有大的水花濺出來,落在他的臉上和身上。

文清叫道:“沫兒小心!”

沫兒伸長手臂,幾乎可以夠到柳中平的胳膊了。但以沫兒的力氣,想要拉他上來似乎不可能,沫兒便轉向旁邊,試圖看清他的身下到底有什麽。

手,密密麻麻的手,各種各樣的手,從霧氣中伸出。泡得白脹的,黑色長著蛆蟲的,隻剩下森森白骨的,還有一半白骨一半還掛有血肉的;骨瘦如柴的,強壯的,大的小的,男的女的,緊緊地拉扯著柳中平的頭發、衣服和雙腳。

沫兒牙齒打戰,差一點把手中的花露瓶子掉到水裏去。

那些手就在柳中平的身下,如何將花露撒上去,還是個問題。沫兒把一隻腳勾在凸出的小石頭上,打開瓶塞,用力一蹬石壁,身子朝柳中平**過去,飛快地將花露灑向那些拉著他頭發的手。

幾隻手粘到了花露,發出嗞嗞的聲音,冒出一縷白煙,嘩啦一聲縮回了水中,柳中平的上半身被拉起。

婉娘道:“沫兒,注意花露不要一下灑完!”

沫兒叫道:“這還用你交待?”身子**了回來,重複剛才的動作,將花露灑向柳中平身下一隻粗脹的大手。大手迅速縮回,水麵一片翻騰。

來回四次,拉著柳中平頭發衣服的手都不見了,婉娘和文清已經將柳中平拉了起來,繩子卡在他的雙臂之下,他垂著頭,一口一口地往外麵吐水,但雙腳耷拉在水裏,仍然難以拉動。

沫兒道:“我看不到他的腳下有什麽,怎麽辦?”

婉娘道:“順著他的腳往下灑。”

沫兒重新攢勁兒,**過來的時候一把抱住柳中平,誰知他身上穿著緊身衣,又濕又滑,沫兒費了老大勁才抱住他的雙腿。白霧下麵,兩隻隻剩白骨的手正緊緊抓著他的腳踝。沫兒忍著陰冷帶來的心悸,一咬牙將所有的花露全部灑在了兩隻白骨爪上。白骨爪發出一聲尖叫,倏然縮回水裏,一股惡臭熏得沫兒幾乎暈過去。柳中平終於被順利拉上石壁。

那邊婉娘和文清正忙著幫柳中平擠壓吐水,似乎忘了沫兒還在這裏吊著呢。沫兒鬆神,一個不慎撞向石壁,腦袋嗡嗡直響,恍惚中隻見下麵白霧中層層疊疊的浮屍一個個腫脹著臉兒正對他咧嘴嬉笑,無數隻手從浮屍群中伸出,眼看就要穿過白霧抓到自己的頭發了,頓時大驚,尖叫道:“文清,文清!”

文清慌忙過來,一把抓住沫兒腳踝將他提了上去。沫兒頭上冒了冷汗,手腳酸軟,趴在地上好久沒起來。文清俯身擔心道:“沫兒,你不要緊吧?”

婉娘在那邊笑道:“死不了!趕緊過來幫我救柳公子!”

柳中平意識恍惚,仰臉躺在地上,婉娘毫不客氣地將腳踩在他的肚子上,踩一下他就吐一口水。“我們倆將柳公子反過來放在這塊石頭上,讓他自己吐水。”

沫兒緩過勁兒來,也起身去看柳中平。文清扳起他的頭,婉娘拿出一小瓶香粉,往他的眉心點了一些,柳中平打了幾個噴嚏,開始狂吐。

婉娘道:“走吧。他沒事了。”

文清看看漸漸東斜的月亮,拿了幾件衣服蓋在他身上,遲疑道:“挺冷的,會不會凍到他?”

婉娘道:“你瞧瞧他一口氣可以在水下憋這麽久,是那種弱不禁風的麽?”

子時已過,月亮恢複明淨,大地一片銀色。三人順著原路返回,沫兒打了個哈欠,疲倦道:“原來今天的看好戲就是來救柳中平。”

文清奇道:“婉娘,他們是挖聚寶盆嗎?”

沫兒道:“我聽到那個瘦子南蠻說找石花。石花是什麽東西?”

婉娘道:“傳說中的聚寶盆實際上就是石花。”與鎖魄玉相同,一些具備靈氣的石頭能夠吸收天地之精華,稱之為陰石。鎖魄玉可保持玉內生命不腐,陰石則能像植物一樣開花。它的花大如麵盆,長在石頭內。

文清道:“這麽說,真的有聚寶盆了?”

婉娘道:“世上多有貪財之人,對聚寶盆的傳說寧願信其有不願信其無,長期以訛傳訛,人們就信以為真了。人說靈芝可以長命百歲,可是我看靈芝也不過就是一株不常見的草藥罷了,哪裏能夠長生不老?”

沫兒想起裏麵密密麻麻的手,不禁不寒而栗:“那他們拚了命,深更半夜潛入水下做什麽?”

“石花雖然不是真的能像傳說中的聚寶盆一樣,金銀珠寶取之不盡,但它卻有一些很奇怪的功效。”婉娘慢悠悠道,“這三個人各懷鬼胎,各自都有目的,而且知道這是石花,自然是想利用石花的其他特點。”

沫兒好奇道:“石花有什麽特點?”

婉娘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繁星:“現在還不能說。我們要快點回去,隻能休息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