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聞香榭,已經正午。黃三做好了飯涼在屋前的石桌上,沫兒抓起一個大菜肉包,一邊狼吞虎咽地大嚼著,一邊道:“婉娘,你見沒見過魚頭龍身的……”一句話未說完,鼻子癢癢的,猛地打了個噴嚏,嘴裏的食物噴得到處都是,麵前的兩盤菜算是毀了。

其他三人剛拿起筷子,頓時麵麵相覷。

婉娘蹙眉看著一桌子狼藉,側身惱道:“好了,中午飯沒得吃了。”

沫兒慌忙用袖子將桌麵上的食物渣滓抹到地上。婉娘一看更加惱怒,喝道:“小髒豬!”

文清跑去拿了抹布,將桌子重新擦幹淨。沫兒小聲嘟噥道:“又不是故意的……我再去做。”

婉娘板著臉站起來,厲聲喝道:“如今大旱,糧食一天比一天貴,怎能如此浪費?全部把它吃掉!——另扣一百文錢工錢!”未等沫兒辯解,伸了個懶腰,輕聲細氣笑眯眯道:“我剛好不想在家裏吃。三哥,文清,走吧,我們去溢香園湊合一下。”

沫兒氣得七竅生煙,卻自知理虧,眼睜睜地看著三人出了門,哭喪著臉,將麵前沾了自己口水的燒茄子吃掉了一半。拿著筷子,心裏還在想,他們在溢香園裏吃什麽好的呢?有沒有自己喜歡的焦炸如意骨?一時想得涎水直流,麵前的口水菜更加吃不下。

文清厚道,說不定會給自己打包帶點好吃的。沫兒打定主意,便留著肚子不肯吃太飽,支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盼望文清等快點回來。

午後的時光顯得特別安靜,蟬兒吱吱啦啦有氣無力地叫著,夾雜著黃鶯兒、麻雀兒的嘰喳聲,如同催眠曲一般。

沫兒靠著椅子昏昏欲睡,忽然聽到當啷一聲,高興地跳了起來,跑去開了門,卻不見有人,又悻悻地回身,卻見兩隻膽大的麻雀落在石桌上,啄吃饅頭屑和菜。

沫兒輕手輕腳地繞到後麵,唯恐驚動了它們。兩隻小麻雀吃得極歡,偶爾揚起頭喳喳叫兩聲,似乎在呼喚同伴。沫兒正看得有趣,又聽哐當一聲,兩隻麻雀一驚,拍著翅膀飛走了。

這次沫兒卻聽清了,聲音是從樓上發出的,像是什麽東西落在了地板上。沫兒跑進中堂,仰臉向上張望。

又有聲音傳來,似乎就在自己的房間。

不好,難道聞香榭裏來了賊了?一想到賊,沫兒再也站不住了——雖然在外流浪時自己也沒少幹偷雞摸狗的事兒——自己的幾百文工錢和過年時的壓歲錢,都在枕頭下放著呢,雖然不多,但那可是自己全部的身家。這個月又被婉娘這個老財迷扣去一百文,就更少了。

不行,不能讓小賊將自己的錢偷去。沫兒把心一橫,抓起門口的一條棒槌,躡手躡腳地上了樓。

聲音消失了。沫兒屏住呼吸,等著它重新響起。過了片刻,房間裏果然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若斷若續,若不是沫兒站在樓梯口,幾乎聽不到。

這小賊肯定在翻自己的床鋪。沫兒脫了鞋子,光著腳輕輕走過去,手裏緊握著棒槌。哼,若是看到小賊,就一棒將他擊暈。

沫兒緊張得渾身僵硬,輕輕地將門推開一條縫——裏麵什麽也沒有,窗紗不知什麽時候破了一塊,在風的吹拂下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原來虛驚一場。沫兒暗自好笑。這個可不能告訴婉娘,她肯定要笑死了,還會嘲笑自己就那幾個小錢還看得寶貝一般。

沫兒丟下棒槌,準備去看看自己的寶貝怎麽樣。棒槌跌落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帶著“哐哐”的回聲。

沫兒掀起枕頭下的褥子,見荷包仍在,便放了心,撿起棒槌才突然回過神了:棒槌落地怎麽還有回聲?

沫兒突然警覺,抓起棒槌衝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回身將荷包取出塞進懷裏,朝婉娘的房間走去。

來了一年,沫兒從來沒進過婉娘的房間。一是沒有進去的必要。婉娘總會恰如其分地出現在要出現的地方,不像沫兒,每天早上不起床,總要婉娘闖進房間拎著耳朵揪起來;二是她的房間門從來都是關上的。不管天氣多熱,從來沒見她開過門。沫兒曾經猜測,她的房間裏肯定放了很多寶貝,不想給人看到。

砰的一聲,震得腳下的地板微微顫了一下。這次錯不了了,是從婉娘的房間裏發出來的。

好吧,如果這次自己捉到了賊,就要婉娘漲工錢,嘿嘿。沫兒財迷心竅,幾乎沒考慮任何安全問題,拖著棒槌湊了過去。

婉娘的房間門開了一條小縫。從能夠看到的位置來說,並沒有沫兒想象的珠光寶氣。光線很好,房間很大,陳設卻極其簡單。

窗下擺著一張梳妝台,上麵放著首飾盒、銅鏡和幾瓶胭脂水粉,屋中的雕花圓桌上幹幹淨淨,連個茶杯茶壺也沒有。

房門的縫隙不大,能看到的地方有限。沫兒將耳朵貼在門上。房間裏一片寂靜,好像裏麵的人有所警覺,故意不發出響聲一般。

沫兒突然害怕起來。聞香榭裏雖然一向極為安全,但黃三文清都不在,若裏麵真有個身強體壯的賊被自己撞破,惱羞成怒時會不會一刀將自己捅了?去年城裏就發上過這麽一件事,一位婦人發現家裏進了賊,就自己去抓,反倒被賊給殺了。一想到死後要被埋在土裏,不能呼吸,不能吃好東西,還得忍受蟲子咬、螞蟻爬,沫兒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不行,這樣太不妥當,我沫兒還沒做出頂天立地的一番大事業,怎麽能如此不愛惜自己呢?

沫兒捏捏懷裏沉甸甸的銀錢,躡手躡腳地退了回來,走至樓下又不甘心,靈機一動,轉身去到文清房間裏,拿出黑色披風披上。

婉娘的房間裏又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有了披風,就不擔心小賊會發現自己,沫兒沒了顧及,手腳靈便地飛步上樓。行至門口,盡量不發出任何響聲地推開房門,閃身站在了門後。

房間裏除了熟悉的淡淡香味,什麽也沒有。沫兒聳著鼻子,慢慢向裏移動。房間比沫兒文清的要大很多,牆壁雪白,陳設簡單,顯得空****的。除了梳妝台和圓桌椅,一張雕花大床安靜地擺著最裏側靠牆的位置,上麵掛著粉色的帳幔,玉魚兒掛在床頭,正輕輕擺動。床尾是一個同樣花色的小小衣櫃。

沫兒首先想到的就是衣櫃。可是這個衣櫃並不大,要藏一個人似乎不怎麽可能。倒是後牆上的一扇格子窗是敞著的,賊肯定是聽到動靜,從這裏逃走了。沫兒很得意自己的大膽,過會兒可以和文清吹噓一下是如何一人嚇跑盜賊的,挺了挺胸,走到格子窗前,裝模作樣地查看。

這扇窗正對這後麵池塘。池塘平靜如斯,偶爾有魚蝦跳躍,出現一圈圈的漣漪。稍遠處,翠綠欲滴的荷葉將大半個池塘遮得嚴嚴實實,潔白的荷花亭亭玉立,隨著微風送來陣陣清香。

風景很美,但卻沒有任何線索,也看不出小賊是否從這裏逃出。沫兒想做英雄的夢想破滅,失望地關了窗子準備出去,卻聽身後“咚”的一聲悶響,似乎什麽東西帶著一股涼風裹了過來。

沫兒猛地轉身,卻什麽都沒有。若不是飄**的帳幔和微微擺動的玉魚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周圍的氣氛十分怪異,就像是有人在偷窺著自己。沫兒心頭極其不安,溜著牆壁,慢慢走到門後,一個轉身想奪門而出,門卻啪的一聲關上了,門栓自己慢慢地插進了門鼻子裏。

沫兒吃了一驚,腦袋瞬間冒出了汗。果然有賊,隻是自己看不到;莫非他也穿了可以隱身的披風?要不就是——鬼?

沫兒首先想到的是大叫著強行跑開,但立刻明白,那東西如今可能就守在門邊,自己一跑動,就會被發現。還是先躲著,大不了從後麵格子窗中跳下池塘去,或者從前窗跳到探出的桐樹枝丫上。

沫兒使勁兒閉了閉眼睛,又猛然睜開。周圍一切如舊,斜斜的陽光,溫暖的房間,沒有任何詭異的跡象。沫兒不禁有些好笑:大中午的,哪會有鬼魂?

隻要不是鬼,就不用太害怕。沫兒手按在胸口上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仔細打量著看房間裏有什麽可以利用的。

原先拿披風時,把那個棒槌忘在了文清的房間裏,早知道應該繼續拿著。

房間裏的小物件並不多,能用來打人的,除了那個小梳妝凳,就是桌麵上的鏡子了。沫兒思量著,如何轉移到窗前,手裏有件武器,哪怕是根筷子,也好過手無寸鐵。

“啪”的一聲,一個盛胭脂的瓶子掉在地上,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掃到了。瓶子摔得粉碎,殷紅的胭脂膏像一個小燒餅攤在地上。

沫兒更加緊張,貼著牆慢慢轉到前窗,透過高大的梧桐樹,正好可以看到大門。已經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婉娘他們怎麽還不回來呢?

沫兒目測,伸過來的桐樹枝丫離窗台不過三尺遠,用盡全力一跳,應該可以逃走。

一股疾風撲麵而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湊到了自己的麵前,帶著一種十分輕微的腥鹹味兒。沫兒一動不敢動,直到覺得腥鹹味兒沒了,才動了下扭得酸痛的脖子,稍一低頭,卻見地上的胭脂膏被遮蓋了一大部分,留下一個月牙形的痕跡。

沫兒眼疾手快,飛起一腳將旁邊的紅花梨梳妝凳踹翻,沉重的凳子毫無疑問地砸在了胭脂上,隻聽一聲呼嘯,帳幔卷成了一團,麵前的壓抑感覺瞬間消失。

玉魚兒抖動得更加厲害,碰在床架上叮叮當當地響。一團紅色的印跡出現在帳幔上,看樣子是剛才踩的胭脂,但完全不是人的腳印,而是一個動物的腳趾,帶著長長的指甲。

這是個什麽東西?聞香榭裏的奇花異草不少,但除了收養過一個小花貓,從未見養過其他什麽凶猛動物。沫兒心裏又急又怕,雙手抱起桌上的銅鏡高高舉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帳幔上越來越多的腳趾印,直等那東西一來便要狠狠地砸過去。

銅鏡乃純銅打造,足有三斤重。這裏離床幔尚有距離,以沫兒的力氣,實在沒有把握能擲得那麽遠,隻好高舉著銅鏡,緊張地盯著帳幔,不一會兒,手腕子便酸了。

帳幔還在纏繞。看樣子那東西似乎被裹住了,暫時掙脫不開。沫兒鬆了一口氣,放低手,將銅鏡抱在懷裏。

這個銅鏡呈橢圓形,約尺半高,兩麵皆為鏡麵,一麵全平,一麵外圍雕刻著一圈水紋,裏麵有一圈複雜的古文字,隻有中間部分是鏡麵。看樣子年代甚久,水紋和字都磨損得很厲害。

沫兒摸著冰冷的銅鏡,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這個銅鏡肯定價值不菲,若是摔壞了,婉娘肯定又抓住不放,即使不簽十年的賣身契,光是天天嘮叨都夠煩的了。算了,不打那個東西了,趕緊溜走要緊。

沫兒小心地將銅鏡放好,下意識地照了下鏡子——這段時間他正“臭美”,每看到鏡子不自覺地便要照一下。

鏡子裏,並沒有出現他的臉,而是映射出一條巨大的魚頭蛇身怪物。這東西體長約半丈,渾身烏青,還長著四隻爪子,但爪子被一些絲狀的東西纏繞著,依稀就是帳幔。它額頭鼓起,嘴巴大張,口中的利齒顆顆可見,吐出一口口的白氣,一雙凸出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盯著沫兒,爪子在空中一抖一抖的,作勢要撲過來,尾巴已經在離沫兒不足一尺的地方來回擺動,似乎想將他卷過去。

沫兒忘了自己要隱蔽,不由自主大叫一聲,打翻了銅鏡。鏡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沉重地倒在桌子上。

沫兒捂著眼睛,渾身哆嗦,想要轉身跑開,卻腿腳酸軟,抬不起來,又忍不住心裏的好奇,拿開手指,朝床幔那邊看了一眼。

房間裏一切如舊,哪有什麽怪物。園子裏一隻梆梆兒(啄木鳥)正在啄樹木,傳來一陣清脆的“梆梆梆”聲音。沫兒偷眼瞄瞄銅鏡,銅鏡裏的沫兒臉色蒼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這是銅鏡的正麵,沒有水紋,沒有文字。沫兒愣了一下,將銅鏡翻了過來。瞬間,裏麵又出現了剛才的恐怖一幕。再將鏡子翻轉,則鏡子裏又變回了正常的景物。

這個鏡子可以看到屋子裏隱藏的東西!

※※※

沫兒緊緊地靠牆站著,驚恐地盯著鏡子中怪物紅紅的眼睛。那怪物似乎知道沫兒在看著它,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哧哧喘著粗氣,碩大的嘴巴一張一翕,涎水滴落在婉娘的**和帳子。兩人對峙片刻,怪物爪上用力,帳幔被刺啦一聲撕開長長一道口子,後爪掙脫,尾巴已經要觸到沫兒的腳麵。沫兒不敢再看,哇哇大叫著繞過蛇尾,拉開門閂衝了出去,一個趔趄,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

門開了,文清提著一個油紙包,興衝衝叫道:“沫兒,瞧我給你帶什麽了?”

沫兒鼻青臉腫,失魂落魄地站在大太陽底下,似乎陽光可以驅走心中的恐懼和驚嚇。

看到沫兒的樣子,文清吃了一驚,慌忙放下油紙包,拿出手帕將沫兒臉上擦破皮滲出的血水輕輕蘸幹淨,道:“你怎麽了?”

婉娘卻看著沫兒的狼狽樣子哈哈大笑道:“偷東西被群毆了?”

破了皮的下巴蜇蜇紮紮地疼了起來,沫兒咧著嘴,委屈道:“你有沒有同情心的?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文清幫沫兒把衣服拍打幹淨,道:“傷到其他地方沒?天天上樓梯,怎麽會摔下來的?”

沫兒遲疑了一下,哭喪著臉道:“我聽到上麵有響聲,以為來了賊,就想上去看看,沒想到一腳踩空,摔下來了。”說著偷眼朝婉娘一望。

沫兒倒不是故意不說看到怪物的事,而是不知道要怎麽表達。一個可以從鏡子裏看到的怪物,怎麽聽都不像是真的。要是過會兒上去什麽也看不到,又不知該被婉娘如何嘲笑。

婉娘看到他的眼神,掩口一笑,倒仿佛是知道一般。黃三拿來一小瓶子冰片花露,細心地沫兒塗在傷處,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沫兒正在想找個什麽借口一起再上樓看看去,隻聽“咚”的一聲,悶聲又響起來了。

沫兒一聲驚呼,拉起文清,叫道:“有賊!”一瘸一拐就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婉娘,意思“我沒騙你吧”?

上了二樓,沫兒卻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文清看看四周,詫異道:“聽錯了吧?哪裏會有賊?”

沫兒伸出小指頭指指婉娘的房間,小聲道:“有……有怪物。”婉娘“嗤”一聲輕笑,大搖大擺走過去,橫了沫兒一眼道:“大驚小怪。”

沫兒壓低聲音,焦急叫道:“不要進去!”婉娘聽也不聽,毫不猶豫推門走了進去,文清見沫兒緊張,也唯恐有什麽事,趕緊跟進,沫兒卻站在樓梯口旁不肯前進一步。

“啪啪”幾聲沉重的打擊聲,夾雜著文清的大叫和什麽東西的翻滾聲,沫兒一個激靈,渾身顫抖,哭著大聲尖叫:“三哥!三哥!你快來呀,有怪物!”硬著頭皮搬起牆角的一盆六角蘭衝了過去。

※※※

婉娘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喝道:“做什麽呢你?”

沫兒一愣,軟綿綿放下花盆,叫道:“文清呢?”

婉娘板著臉道:“喂了怪物了!”文清從後麵擠過來,埋怨道:“婉娘,你嚇著沫兒了。”文清手裏,抱著一個兩尺來長的小東西,魚頭蛇身,四爪尖利,渾身青色,半透明狀,隱隱可見血管流動,大大的腦袋,長尾巴纏在文清的手臂上,甚為可愛。

沫兒茫然地看著文清手裏的小東西,心裏一片混亂。文清遞過來,喜滋滋道:“好玩吧?”那東西伸出紅紅的小舌頭朝沫兒的手上舔來,露出尖細的一排小牙齒,沫兒嚇得猛退了一大步。

沫兒猶如虛脫一般,靠在牆上,看著文清逗弄那個小東西。過了片刻,方想起什麽,走進婉娘房間裏。

婉娘正在對著鏡子梳頭,見沫兒麵無血色,嘻嘻笑道:“真被嚇到啦?”

沫兒悶不作聲,拿起鏡子翻轉過來看。鏡子背麵水紋、文字皆在,但中間卻不是鏡麵,根本不能映照出人影。

婉娘一把奪過來,笑道:“瞧你失魂落魄的,怎麽啦?”

沫兒木然地看了看婉娘的笑臉,愣了一愣,道:“這個鏡子……”

婉娘道:“鏡子怎麽了?”沫兒使勁兒看了一眼婉娘,希望能從她眼裏發現一點端倪來。但婉娘一臉真誠,並無慣常的狡黠和調皮。

沫兒吭吭哧哧老半天,道:“這個怪……東西,是什麽?”

文清正指揮著小東西在地上翻滾,發出啪啪的撞擊聲。

婉娘看了看沫兒,突然大笑道:“原來是逴龍嚇得你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沫兒霎時羞了個大紅臉,憤憤道:“你什麽時候在房間裏養了這個東西?”

婉娘道:“昨天三哥帶回來的,你們倆在蒸房裏忙著,就沒告訴你。”

沫兒將信將疑,扭頭去看帳幔。粉色的帳幔完整依舊,並沒有利爪劃過的痕跡。

文清覺得好玩,叫道:“沫兒快來,它還會翻跟頭呢。”

沫兒遲疑著蹲下,但一副警惕的模樣,隨時準備逃開。逴龍一扭一扭地爬過來,眼睛骨碌碌地轉。沫兒小心翼翼地用手觸了觸它的大腦門子,心裏想,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無意中放大了這種恐懼感。便放鬆神經湊近了觀看。

逴龍伸出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沫兒的手指。文清喜道:“可愛吧?婉娘,送給我們倆養著,好不好?”

聽說要養著,沫兒心裏隱隱覺得不安,正要出言阻止,逴龍突然昂起頭瞪著他,似乎朝他森森一笑,滿嘴利牙。

沫兒啊一聲大叫,蹲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