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忍冬突然笑了,林茵茵的手快要抓上他衣袖的同時,他恰好往後退了一步,讓林茵茵的手就這麽尷尬的伸在了半空中。

林茵茵眼底閃過一抹陰暗,很快被她隱藏,她抬頭看著陸忍冬的角度,用的是計算過的弧度,恰好能在陸忍冬眼裏顯得更加的楚楚可憐。

可惜,陸忍冬的話卻比她想象的來的要殘忍:“茵茵,如果你隻是想跟我說這些的話,我看就不必了。”

“什麽意思?”林茵茵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仍舊不死心。

陸忍冬轉頭,借著影影綽綽的枝椏,看到遠處模糊的影子,嘴角的笑容溫潤:“你想要這房子,可以直接跟廷和說,我相信他很願意幫你實現你這個願望。”

“那你呢?你會動手阻止嗎?”

“茵茵,有時候人不能太貪心了。”陸忍冬收回視線,投放到林茵茵身上。

這幾年歲月的打磨,林茵茵身上比前幾年更多了幾分貴氣,從前的她總是戰戰兢兢,心裏永遠都充滿了不安,所以行為處事,總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現在被傅廷和寵著,倒慢慢的生出幾分大家之氣來,隻是很偶爾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安的情緒,她所表現出來的,不過是想要把所有不確定的東西都掌控在自己手裏。

因為毫無安全感,衍生出無限的掌控欲。

陸忍冬看得透徹,從前在一起時,他寵她,理所當然,現在把她交給了另一個人,那他對她最大的好,就是和她劃清界限。

況且他現在有了想要嚐試的人,一想到那人的笑,陸忍冬覺得心像是被冬日的暖陽曬過,悄悄的溫暖了起來。

“忍冬,這是你第二次這麽說我,所以原來你就一直是這麽看我的嗎?你是不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我其實是配不上你們的,能過上現在的生活就應該感恩?你是不是覺得這樣表裏不一的我,非常的麵目可憎?”林茵茵追著問道。

陸忍冬覺著有些頭疼,林茵茵固執的走進了死胡同裏麵,但到底是自己真心喜歡過的人,哪怕是現在打定主意要遠離了,陸忍冬也不想看到林茵茵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茵茵,你冷靜一點。”陸忍冬用手扶著她的肩膀,和她對視,“沒有人覺得你配不上誰,也沒有人會覺得你麵目可憎,我說的話也不是那個意思,你現在已經很好了,不然你以為廷和是多麽好相處的人?”

“可是忍冬,在你心裏,我已經不重要了,是嗎?甚至不如認識了短短時間的深夏重要了,是嗎?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如果她不願意,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林茵茵不敢大聲說話,壓低了嗓子。

“她不會的。”陸忍冬回答的非常的篤定,也有些不忍心,放開手,站直了身體說道,“茵茵,你和她都有自己的優點,你沒必要非要拿自己和她比。”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連和她比較的資格都沒有嗎?”

林茵茵一再的逼問,陸忍冬心生煩躁,但臉上依舊是清潤的表情,隻是聲音又低沉了幾分:“你換個角度想想,從廷和選擇你的那一刻起,你和她之間的比賽不就已經有結果了嗎?萬輝集團落到現在的地步,還不夠證明嗎?”

“是嗎?”林茵茵失魂落魄的回道。

“至於慕家老宅子,你也沒必要執念太深了,拍賣會的時候,我們個憑手段。”陸忍冬這麽說著,臉上卻帶著自信的笑容。

想到自己剛剛竟然那麽丟人的在陸忍冬麵前幾近崩潰,林茵茵現在有些回過神來之後,又有些後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魔障了:“剛才是我失態了,抱歉。”

陸忍冬沒說話,隻是溫和的笑笑。

林茵茵收拾了一下情緒,忽然開口道:“忍冬,如果最後慕家的房子真的被你拍下來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陸忍冬詢問的眼神望著林茵茵。

林茵茵璀璨一笑,恢複了自信的神色:“暫時還沒想好,等以後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好不好?”

“嗯。”陸忍冬這次沒有拒絕。

林茵茵有時候會想,是不是現在的自己真的太過陰暗了,不知道陸忍冬心裏麵是怎麽想自己的。

從前的她不是這樣的,想要的很少,在爸爸還沒找到她們之前,她每天的願望就是能看到自己的爸爸,可是後來林荊河真的出現在她的生活裏時,她又覺得有些地方和自己設想的不同。

甚至,她活的更加的痛苦了。

以前她的媽媽並不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從林荊河出現後,她媽媽變得很溫柔,可是林荊河對她卻總是表達出不滿意,她總是從他的嘴裏,知道那個叫做慕深夏的妹妹到底有多麽的優秀,有多麽的討人喜歡。

那個妹妹,會跳舞,會唱歌,會背詩,長的漂漂亮亮的,林茵茵遠遠的看過一眼,小小的慕深夏像個仙女似的活著,而她卻像黑暗中的老鼠,落魄不堪,躲躲藏藏。

那時候她就一直幻想著,如果自己和慕深夏換個位置多好,那樣的話,她也能住上大房子,想要什麽都有人送她,爸爸媽媽也不會總因為她的不優秀而吵架,整個家裏都雞犬不寧。

這些也是慕深夏並不知道的東西。

她以為林荊河為了愛情離開慕家之後,會過的幸福美滿,事實上,一個人享受過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奢華之後,再去過糟糠的日子,哪怕有情,也並不能飲水飽。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幾個字在林荊河和她媽媽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驗證。

陸忍冬和林茵茵回來的時候,慕深夏正在小聲的和傅廷和聊花草。

實在是找不到話題了,也總不能兩個人尷尬的站著,她從小到大的教養不允許她這麽做,所以最後活生生的扯了一個話題出來。

原本以為傅廷和這樣的人,對於花草該是一竅不通的,可沒想到他竟然也能和她深入的聊下去,兩個人話題拓展的挺遠,在別人眼裏,竟然看出了幾分相談甚歡的味道。

林茵茵率先打破了這個畫麵,上前言笑晏晏的挽上傅廷和的胳膊:“聊什麽呢,聊的這麽開心?”

傅廷和臉上的笑容略微收斂,淡淡的看了眼微笑的慕深夏,答道:“沒什麽。”

陸忍冬也走到了慕深夏身邊,慕深夏倒是大大方方的,對他說道:“沒想到傅公子竟然精通這些花花草草。”

一句話說的客客氣氣,宛如他們真的是尋常的陌生客人,話裏麵聽不出半點昔日情分。

傅廷和的心往下沉了一些,剛剛和慕深夏聊天的時候,她低頭,他便能看到她無意中露出的藕白的脖頸,像精美的瓷器,在近傍晚的天色下泛著微光,使他頻頻出神。

陸忍冬握住她的手,慕深夏也沒反抗:“奶奶喜歡擺弄這些,偏偏我對這玩意一點興趣都沒有,隻是苦了廷和,每次都被奶奶逮住。”

慕深夏也跟著微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夾著細碎的光:“原來是這樣。”

他們倆的相處看上去輕鬆自在,自然中透著親昵。

傅廷和覺著有些眼酸,撇開視線,看著林茵茵,溫聲問道:“事情都談好了?”

林茵茵笑著點頭。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等會陪我去跟奶奶打個招呼,咱們就先走。”傅廷和說道。

“好。”林茵茵在他身邊,化身一隻乖巧的小鳥,滿目的柔情蜜意。

沈老太太和孟老太太已經離開了,陸老夫人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頭看書。

她的身上有經過歲月沉澱後的靜謐氣質,哪怕隻是靜靜的坐著,也讓人挪不開目光,慕深夏心想,陸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定是個大美人。

見到小輩都回來了,陸老太太摘了眼睛,合上書,輕輕的放在一邊的茶幾上,中途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動靜來。

“汪嬸飯菜都準備好了,你們再不回來,我就準備差人去叫你們。”陸老太太笑的慈祥,隻是眼神一直都沒在林茵茵身上停留過。

林茵茵氣的咬牙,但也沒什麽辦法,十分乖巧的半藏在傅廷和身後,低眉順目的站著。

傅廷和笑著回絕:“我和茵茵還有些事,就不留下來打擾了。”

“你這孩子,你就把這當自己家就行了,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的見外話。”陸老太太佯裝生氣的樣子。

陸忍冬開口幫腔:“奶奶,你這樣我可就吃醋了,我從進門口,你就一直看著廷和,我可是你的親孫子。”

陸老太太笑著罵他兩句,倒也沒有真的強留傅廷和了,畢竟她也不太想看見林茵茵,發自內心的不喜歡。

等傅廷和他們離開了之後,陸老太太才開口搖頭歎氣了一句:“廷和這孩子,看著哪裏都好,就是太固執了,眼神也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慕深夏感覺陸老太太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畢竟她之前跟在傅廷和身後的時候,也是做過一些現在想來很腦殘的事情的,當時還被不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來著,陸老太太不會恰好也聽說過吧!

離開陸家老宅的時候,慕深夏坐在後座,這次沒有司機跟著,陸忍冬在前麵開車。

她偏著頭看著窗外的風景,腦子裏想的卻是林茵茵跟她說的事情,關於慕家老宅的。其實對她來說,這個房子意義並不大,雖然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這裏度過的,可是那段時光是她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光,急需被她忘卻。

可是她也深深的明白,這幢老宅子對於外公來說意味著什麽。

在林茵茵麵前的時候,她沒有露出半分的膽怯,但現在腦子裏亂成一團,她其實心裏麵也沒有太大的底氣,不知道自己對於陸忍冬來說,到底具有多大的分量。

說白了就是她真的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了,而且也向來不是喜歡朝人伸手要東西的人,況且還有療養院那邊的事情,要慢慢的計劃,現在突然跳出慕家老宅的事情,她就被這麽尷尬的卡住了。

許是她臉上的心事太過明顯了,陸忍冬開著車從後視鏡裏麵就能看到她滿懷心事的樣子。

“夏夏,有心事?”也許是夜色太迷離,或許剛剛吃飯間的氣氛太好太溫馨,讓他一直漂泊不定的心真的有了幾分安定感。

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趁著每個周末,帶著女人會陸家,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在一起吃個平常的晚飯,然後兩個人攜手離開,這樣的場景竟然讓他有些想要立刻結婚的欲望。

慕深夏欲言又止的回頭,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陸忍冬小半張臉和大半個後腦勺,想了想還是覺得難以啟齒,隻好搖頭:“沒事。”

“真沒事?”陸忍冬問道。

慕深夏又搖了搖頭,隨即有些懊惱,咬著下嘴唇,剛想著要不要說出來的時候,陸忍冬又開口了。

“你沒事的話,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說。”

“嗯。”剛起的說話的欲望又被打消,慕深夏有氣無力的回道。

“下周五晚上有沒有時間?”

慕深夏忽然坐直了身體,眼睛盯著陸忍冬的後腦勺看,語氣裏有些微的激動:“有,有的。”

“下周五有個慈善拍賣會,到時候你陪我去吧。”陸忍冬把慕深夏所有的神色收入眼底,心內覺得好笑。

“好。”慕深夏快速的回道。

“到時候我提前找人來接你。”陸忍冬說的正兒八經的,“這也算是咱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一起出現了,估計現場會有不少記者,你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他們的問題可能會有些刁鑽。”

“我沒關係的。”慕深夏腦子裏已經被這個好消息縈繞了,“而且陸公子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一些,我還真不信在豐城有人敢為難陸公子的女人。”

她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頗有幾分狐假虎威的味道在裏頭。

期待的日子總是過的比較快,慕深夏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裏照顧著外公,見她臉上比前段時間多了許多的笑容,尤其是這一天,笑容裏還帶著心事。

“夏夏,這幾天是不是碰到什麽好事了?”外公樂嗬嗬的問道。

慕深夏愣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回道:“外公身體一天比一天好,這就是頂好的消息了。”

外公被慕深夏逗的發笑,知道慕深夏的脾性,不想說的事情,是絕對撬不開她的對吧的,索性也不再深究了。

慕深夏在外公外麵一直都是小女兒般的嬌俏樣子,跟外公聊天也很親昵,半下午的時候,慕深夏看了看時間,才開口說道:“今晚我約了朋友,王叔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晚上我盡量早些回來,再來陪陪您。”

這些天慕深夏都是在醫院盡力盡力的陪到很晚,她以前不是很會照顧人,但許多事情隻要是盡力盡力的做了,總能收到很好的回報的。

“快去吧,我這邊有老王在就行了,你一個年輕小姑娘的,有朋友找你就去陪她們玩,不要總想著我這邊的事情,也別總因為我太拘著自己。”外公勸道。

慕深夏抿唇笑,又收拾了一會,等到王叔來了,跟王叔交接好了,才放心的離開醫院。

醫院下麵還聚著兩三個記者,好些天了,連麵孔都看熟了。

她和陸忍冬的事情剛冒出來的時候,走在哪都能遇到一些鬼鬼祟祟的跟著她的人,但這幾天,跟著的記者越來越少,大概是見她每天一身素衣,畫個淡妝醫院酒店兩點一線,生活著實太無趣了一些,漸漸的跟在她身後的人就少了。

聯想到晚上的事情,慕深夏心裏有些焦灼,更有些期待。

連帶著心情好了一些,甚至對不遠處的舉著相機的記者微笑著招了招手,打了個招呼。

和陸忍冬約的是下午四點,慕深夏在酒店等他,偏偏時間快到了,陸忍冬的特助打了個電話過來,說他臨時有些事,要晚一些時間才到。

酒店門鈴響起的時候,慕深夏快走著去開了門,臉上漾起的大大的笑意見到站在門口的何柳和崔曲靜,何柳站在前麵,臉色不善,崔曲靜在他身後,對自己眨眼睛,想要給她傳達些信息。

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起了一些,慕深夏退了一步,讓出門口的位置:“你們倆怎麽過來了?”

何柳率先走了進來,他身上還有些淺淡的傷痕,但總體來說已經不影響人看清他的五官了,其實如果不是身邊看了太多長的英俊的男人,何柳也是個很清秀的人。

而且極其的年輕,不同於那些人的喜怒不形於色,何柳的眼神裏麵還帶著年輕的銳氣,許多的情緒還沒有學會如何不動聲色的隱藏掉。

崔曲靜路過慕深夏的時候,湊近了說話,有些委屈:“他知道了你和陸忍冬的事情,非得來找你,我勸不聽,隻能帶他來了。”

慕深夏拍拍她肩膀,對她輕輕搖頭,笑著:“酒店比不得自己家,我這些天也沒時間去購置,隻有我剛剛燒的熱茶,你們不要嫌棄。”

說話間,慕深夏已經取了兩隻一次性杯子,給他們往裏頭添了水。

天氣已經開始燥熱起來,隻是慕深夏的動作行雲流水,舉手投足都是優雅的氣質,看的人賞心悅目。

何柳已經坐了下來,崔曲靜也隨著坐在他身邊。

幾個人沉默的飲茶,慕深夏沒有開口催促。

果然,等何柳稍微平靜了一些之後,他開口,臉上有著莫大的擔憂:“深夏,我今天才從網上看到你和陸忍冬的事情,你老實回答我,你這麽做是不是因為療養院的事情?”

何柳直勾勾的看著慕深夏,她也不驚慌,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裏的杯子,笑盈盈的望過去:“你覺得呢?”

“如果是因為療養院的事情,你大可不必這麽做,這麽多年,你們已經為了療養院做了太多的事情了,而且這次的事情很棘手,慕家現在的情況,你沒有必要來淌這趟渾水的。”何柳理智的開口。

“怎麽了?覺得現在慕家已經落敗了,怕被我連累?”慕深夏垂眸,似笑非笑。

何柳被她話梗住,趕緊開口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輕笑,慕深夏說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逗你玩的。我和陸忍冬之間的事情,現在三言兩語的很難說清楚,隻能說療養院的事情,是個*,裏頭的緣由太複雜了,反正你知道我不是什麽會虧待自己的人就行了。”

“話是什麽說,但你知道他們那些人吃人不吐骨頭的……”

何柳話才說了一半,被慕深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何柳,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別忘了,我也是從小就在這個圈子裏麵長大的,對於怎麽在這個圈子裏更好的生存,我比你了解的多。”

她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何柳原本就病弱的臉又慘白了幾分,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崔曲靜坐在他身邊,神色黯然。

慕深夏心裏麵歎了口氣,聲音也放軟了幾分:“何柳,療養院這件事,我勸你就別管了,你自己也知道那群人不是什麽好惹的,你招惹他們做什麽?這次是僥幸,恰好他們還知道我是誰,但凡有下次,我也保不住你。”

何柳被她的話打擊到了,好半天沒說話,最後笑的寥寥:“對不起,我知道我上次給你添麻煩了,以後我會小心注意的,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我想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慕深夏臉色變得嚴肅,她看著何柳的眼神變得淩厲,“你是應該說對不起,但不是對我,而是應該對靜靜說。一個女孩子願意什麽都拋下跟著你,除了愛你,還能因為什麽?你要真的喜歡她,就好好對她,別總讓她跟在你身後戰戰兢兢的,你要不喜歡她,就早些把話跟她說明白,別給她希望。”

慕深夏的話甚至說的非常直接了,雖然臉色嚴肅,但是語氣其實溫軟輕緩,不徐不疾,聽上去倒也不讓人十分排斥。

何柳被她這麽劈頭蓋臉的說一頓,錯愕的紅了臉,半晌才重重的點頭:“我知道,我會對她好的。”

崔曲靜從慕深夏說完話之後,就一直屏息望著何柳清瘦的側臉,看到他點頭,鼻頭一酸,眼睛也通紅通紅的,半天才撇開臉去,生怕自己就這麽哭出來。

這段時間她一個人擔驚受怕的,連睡覺都不踏實。家裏不同意她和何柳在一起,給了她許多壓力,甚至直接切斷了她的經濟來源,她都覺得樂嗬。

她可以不買以前她最愛的包包化妝品,不成天的跟那群朋友出去逛街喝茶做指甲,晚上不去夜店喝酒泡吧。

唯獨最近看何柳的態度,她卻開始有些不確定了。

所以啊,女人可以死心塌地,但卻真的是經不起歲月的蹉跎的。

眼睛酸脹,一直到何柳認真篤定的點頭,崔曲靜繃了這麽多天的弦才總算是鬆懈了下來,心裏對慕深夏有些感激。

慕深夏也滿意的點頭,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之前崔曲靜對她表現的別扭,她不是不清楚,隻是很多事情,她身為當事人也不好說太多。她和何柳之前,並沒有別人想的那些齷蹉,何柳對她的好,更多時候,像是親人,不是愛人。

有人在外頭按了一聲門鈴,安靜的等著,慕深夏見話也說的差不多了,起身打了個招呼去開門,留了空間給他們。

這次來接她的,不隻是陸忍冬一個人,還有孟君禕和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隻看了那人一眼,慕深夏臉色一下子罩了下來,連禮貌性的笑容都勾不起。

冷冷的開口問道:“今兒倒不知什麽好日子,妖魔鬼怪也敢出來見太陽了,真是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