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夭夭出院那天,外頭狂風大作,天色陰沉,眼見著一場大雨就要傾盆而下。

豐城總是這樣一個雨水充沛,空氣中帶著沉悶的壓抑的讓人喘不過來氣的氛圍。

慕深夏兩手空空,看了眼外麵的天色,轉身替熊夭夭拉緊了她的外套,說:“看樣子又要下雨了,咱們動作快點,你之前要我幫忙找的公寓我已經找人收拾好了,隻是你自己一個人住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基本生活還是沒影響的。”熊夭夭哭笑不得的回答慕深夏的問題。

這些天被她因此念叨了無數次,換成是別人也許會覺得煩躁,但是她卻覺得特別的好,有一個能這麽掏心掏肺的對自己的朋友,證明她之前也不是一個特別失敗的人是不。

慕深夏出門的時候是沒有開車的,孟君禕說好了過來接,熊夭夭不知道為什麽,依舊是特別的抗拒他,最後他是打電話給她說的,慕深夏原本不同意,最後卻是陸忍冬替孟君禕說了話。

這麽一想,慕深夏覺得自己是為色所迷了。

在門口又站了一會,慕深夏伸長了脖子也沒等到孟君禕的到來。

又等了一會,眼見著天上的烏雲壓的天邊的線越來越低,風也吹的越來越大。

手機在這大風裏突兀的響了起來,第一時間慕深夏竟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還是熊夭夭撞了撞她肩膀:“好像你手機響了。”

“哦,對,是我的。”慕深夏反應過來,趕緊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孟君禕的語氣尤為清淡平常:“今天我有點事,就不過去了。”

“什麽意思?”慕深夏問道。

那頭沒有回答,已經把電話給掛了,掛之前隱約的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的女聲,是梁施的聲音。

熊夭夭見她臉色不虞,奇怪的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之前說來接咱們的那個朋友突然有點事,來不了了。”慕深夏吐出一口氣,看她下次還會不會再心軟。

“也沒事,咱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正好省的麻煩別人了。”熊夭夭笑的輕鬆,沒有絲毫的情緒。

慕深夏扭頭,熊夭夭恰好在輕輕淺淺的笑,她的臉上像是罩了一層霧氣,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下來。

這讓慕深夏一時很有些不習慣,別開臉:“行吧,打車吧。”

也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惡劣,還是今天人口太擁擠了,她們倆站在出口處,等了很久的車,來的車不少,但是她們倆姑娘的,隨便就被人擠到了一邊。

慕深夏也不習慣打車,尤其是這種擁搶的情況下,大庭廣眾的,她總不至於那麽失禮。

風刮得越來越大了,帶起的風沙迷了眼睛,慕深夏甚至睜不開。

“看今天這樣,估摸著這車是不好打了,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坐下,我再打個電話。”慕深夏提議道。

熊夭夭打量了一下這個情況,雖然不想麻煩人,但眼前看來是不行了:“好吧。”

找了個醫院邊上的咖啡廳,點了杯東西,慕深夏起身去打電話。

電話過了一會才被接通了,陸忍冬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慕深夏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她竟然會下意識的給陸忍冬打電話,也不是沒有別的朋友。

“夏夏,安頓好了沒有?”早上慕深夏出門的時候跟陸忍冬說過。

“還沒呢,孟君禕也太不靠譜了,我們都在這等著了,半天才慢吞吞的給我們來了個電話,說是有事不能來了,你那邊能不能過來接我一下?”慕深夏問道。

本以為陸忍冬會一口答應,但沒想到他那頭停頓了一下,聲音拉遠了,過了一會才逐漸的清晰起來:“夏夏,我這裏有些事情要處理,我等會叫蔣遇去接你。”

“會不會太麻煩?要不還是算了,我找一下別人。”慕深夏製止道。

雖然心裏麵有些奇怪的不舒服,但是她也很能理解,陸忍冬平時忙起來確實走不開,是她想偏了。

“我給蔣遇打電話,你把地址給我,回頭我讓他聯係你。”陸忍冬不容置喙的說道。

跟陸忍冬掛了電話,慕深夏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傅廷和。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傅廷和已經走了過來:“深夏?你怎麽會在這裏?”

“有點事。”慕深夏下意識的想要擋住熊夭夭。

但傅廷和的眼睛多麽尖利,越過慕深夏的肩膀看到了熊夭夭的存在,他的表情略微詫異:“夭夭什麽時候回來的?竟然也每個人告訴我,君禕他知道了嗎?”

有點尷尬,慕深夏挪開身體,笑著說道:“他知道的。”

傅廷和多麽聰明的一個人,眯著眼睛來回的在她們身上掃過:“上次去醫院看你的時候,她就回來了?”

慕深夏隻能傻笑:“對。”

反正這件事她就算是不承認,但是稍微用些手段查一下,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的,她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慕深夏隻祈禱著熊夭夭別開口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奏效了,熊夭夭從頭到尾隻是安安靜靜的對他微笑了一下,竟然真的沒有開口說話。

“之前君禕說的跟忍冬去度假,你們就是去找她了?”傅廷和又問道。

“嗯。”慕深夏點頭。

傅廷和還要開口說話,他等的人卻到了:“傅總,抱歉,之前有事,來晚了一些。”

慕深夏一下子漾開了笑意:“你朋友來了。”

傅廷和看著慕深夏這笑意深深的樣子,表情萬年不變:“嗯,回頭見。”

慕深夏坐下後,熊夭夭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呀?也是我認識的嗎?”

“對,是認識的,但是你以前不怎麽喜歡他,和他不是很對盤,所以不用管。”慕深夏餘光看了傅廷和一眼,他已經跟人在角落裏坐下了。

熊夭夭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看上去也好像是個很厲害的人,最近見到的人都很厲害的樣子,原來我是不是也很厲害?”

她這個疑問合情合理,慕深夏見她無比的認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以前可厲害了,混世魔王,吃不得虧,誰都不能惹你,不然你肯定五倍十倍的還回去。”

“聽上去不是什麽好話。”熊夭夭臉上的笑意加深。

“相信我,我這絕對是在誇獎你呢。”慕深夏就差拍著胸口作保證了。

“哎?是嗎?不過我現在倒是都不記得了,要不你跟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吧?”熊夭夭歎了口氣說道。

慕深夏撕開了糖包,拿著小勺子攪動麵前的咖啡,說:“你想聽關於什麽的?”

她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雖然熊夭夭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慕深夏跟她聊的來,好像有些事情變了,但其實又完全沒有變化,她們還是可以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一整天。

慕深夏挑著有趣的事情跟熊夭夭說,兩個人氣氛良好。

但是早就應該到了的蔣遇卻遲遲沒有出現。

慕深夏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

蔣遇給她打了電話過來,一開口就是道歉:“不好意思,夫人,我這邊路上出了點狀況,現在過不去,但是已經派別人趕過去了,麻煩您和朋友再等一會。”

“知道了。”

慕深夏已經沒什麽脾氣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出門的時候沒看老皇曆,怎麽做什麽都那麽不順遂,隻是接熊夭夭出個院而已,折騰的現在這一波三折的勁。

慕深夏掛了電話,熊夭夭問道:“不會是又來不了了吧?”

“恭喜你,猜對了,說是路上出了個小車禍,人沒事,但是那邊被纏住了,正叫別人過來呢。”慕深夏無可奈何的說道。

熊夭夭也覺得很是服氣,她笑著打趣道:“要不咱們坐公交算了,今天看來是不宜出行。”

“公交的話,人會不會太多了?你這才出院呢,我可不放心,還是等等吧。”慕深夏說道。

她話音剛落,傅廷和已經送走了他朋友,轉身又走到了他們桌前:“等的人還沒來?”

“嗯。”慕深夏沒心思跟傅廷和鬥法,回答的心不在焉的。

“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傅廷和提議道。

慕深夏承認,自己有片刻的心動,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不用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可是外麵這天氣,眼見著就要下大雨了,我正好現在有時間,也不麻煩。”傅廷和並沒有放棄,但語氣裏麵也沒有強迫的意思。

慕深夏其實心裏麵不是不煩躁的,一上午的時間,全部耗在等人上麵,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仰頭,傅廷和古井無波的表情,微微垂眸的看著她,身姿挺拔的如同白楊。

“那就麻煩你了。”

慕深夏最終說道,也許是被連續發生的意外給刺激到了,看著熊夭夭的樣子也有些疲倦了,她也想早點送她回去,讓她快些休息。

傅廷和一路上都很沉默,慕深夏也不想在他麵前暴露熊夭夭失憶了這件事,所以一路上也十分的沉默,熊夭夭感覺氣氛有點古怪,所以眯著眼睛。

慕深夏一直發愣,知道外頭消防車從遠處駛來,又開遠的聲音,尖銳刺耳,將她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聽著莫名的有些心驚動魄的。

“這是哪裏著火了?”慕深夏無意識的問了一句。

沒成想,傅廷和回答了她:“也許隻是消防演習。”

“嗯。”慕深夏應道。

總是這樣沉默,氣氛沉悶也不是太好,傅廷和其實是個很享受安靜的人,但是從前和慕深夏在一起的時候,她其實話也不算是多的,隻是和他比起來,她的話不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總是熱熱鬧鬧的,而不是現在這樣。

明明就在同一個空間裏麵,卻像是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傅廷和開口問道:“介意我聽廣播嗎?”

“不介意。”慕深夏回道。

傅廷和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調好了頻道,恰好是午間新聞的時間段,一個厚重的男聲字正腔圓的播著新聞。

“剛剛收到一則消息,人民路三岔口附近的一家高檔茶室意外失火,現在市消防隊的隊員已經趕往了火災現場……”

才看到消防車,現在就聽到了這則新聞,慕深夏還覺得湊巧的不得了,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聲音很模糊,傅廷和也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深夏,你臉色怎麽看上去那麽差?”傅廷和從後視鏡裏麵看過去。

慕深夏手放在眼皮上,總覺得跳動的厲害:“不知道,我現在就是覺得有些心慌。”

“心慌什麽?是不是沒休息好?”

“應該不是吧,我最近休息的挺好的,說不上來哪種心慌,可能是天氣太悶了,也說不定。”慕深夏後麵的話聲音很小,自我安慰道。

車子平靜的行駛在豐城川流不息的車河裏。

車內重新安靜了下來,隻有廣播的聲音,讓人昏昏欲睡。

突兀的響起的手機鈴聲,驚醒了大家所有的細胞,而且還不隻是一部手機的聲音。

慕深夏和傅廷和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他們的視線在後視鏡裏麵交匯,傅廷和打著方向盤,找路邊將車子臨停了,拿著響個不停的手機下了車,慕深夏吐出一口氣,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背景音混亂不堪,嘈雜一片,陸忍冬的聲音在那一片嘈雜裏,顯得尤為的清晰。

“夏夏,我跟你說件事,你先保持冷靜。”

“什麽事啊?這麽神神秘秘的。”慕深夏語氣裏麵甚至還帶著微笑。

隻是陸忍冬接下來的話,讓慕深夏再也笑不出了聲音,她長大了嘴巴,捏著手機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臉上帶著巨大的不可置信,聲音更像是從喉嚨裏麵擠出去的:“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夏夏,是我沒有看好外公,你先不要激動。”陸忍冬聲音沉重。

“我問你,外公人呢?”慕深夏語氣低沉,聲音裏麵冷的凝成冰了。

“還被困在火裏,正在救。”

慕深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電話的,她感覺耳朵裏嗡嗡的響著,很多的聲音針紮一般的朝她射來,她想要尖叫,可是她發不出聲音。

轉頭看向熊夭夭的時候,慕深夏已經是淚濕了滿臉:“夭夭,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可能沒時間送你過去了,要不等會讓傅廷和送你去吧。”

說完,慕深夏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人卻被熊夭夭一把拉了回來,慕深夏渾身無力,跌在座椅上:“夏夏,你去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別嚇我。”

“我沒事,我沒事的,都很好,你不要擔心。”慕深夏不停的念叨著。

傅廷和也很快回了車上,雖然依舊是古井無波的表情,但是從這個表情裏能看出一些焦急來。

“傅廷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一下夭夭,我突然有點事,要先走一下。”慕深夏流著淚說道。

傅廷和望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有什麽事情,先一起過去吧,我想熊小姐不會介意的吧?”

熊夭夭搖頭。

她始終緊緊的握著慕深夏的手,慕深夏一直低著頭,神色恍惚,無聲的掉著眼淚。

她看上去那麽嬌小,嬌小的讓人無比心疼。

臨海茶室樓下已經停了很多人了,慕深夏下車的時候,腳下發軟,差點直接跪倒在地上,幸好跟在後邊的熊夭夭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讓她不至於在人前失態。

在傅廷和的幫助下,用力的扒開人群,漫天的濃煙,熏的整片天空都變成了黑色。

慕深夏眼淚流的越凶了,靠近了人群裏麵,才看到一身狼狽的陸忍冬。

還有他懷裏,臉上被熏黑了,身上也帶著傷,潺潺抖動著的林茵茵。

看到慕深夏之後,陸忍冬眼睛亮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被林茵茵抱的更緊了一些,她一直在瑟瑟發抖,臉上帶著恐慌和害怕。

慕深夏隻是看了他們一眼,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似的,慕深夏就要往裏麵衝。

卻被人一把攔住了:“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這裏太危險,請小姐遠離一下。”

“遠離什麽?我的外公在裏麵,我要進去找他!”慕深夏根本就顧不上所有的名媛淑女的形象了,對著那人大聲吼道。

也許是見多了崩潰的家屬,那人的表情帶著安撫:“我們會盡力把老人救出來的。”

“你們放我進去。”慕深夏發了瘋似的,要往裏麵衝。

眼淚肆無忌憚,很快就糊住了她的視線,她的身邊是不停的在安慰著她的熊夭夭和伸手製住了她的傅廷和。

慕深夏手腳並用,又打又踢又咬,可也沒能從傅廷和的掣肘中脫離出去。

眼見著火勢越來越小,慕深夏眼淚都要哭幹了,望眼欲穿,終於等到外公被抬了出來。

慕深夏使勁扒開傅廷和的手,衝上前。

外公全身都是煙燒火燎的痕跡,身上的衣服已經貼在了血肉上,慕深夏靠近了,手剛要碰到外公,又克製的收了回來,不敢去觸碰。

慕深夏粗魯的抹掉眼底的眼淚:“外公,外公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外公我是夏夏,我是夏夏啊,外公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你一定要堅持住。”

熊夭夭至始至終都跟在慕深夏身邊,寸步不離。

傅廷和剛要抬腳跟上,卻被陸忍冬攔住了腳步,他把林茵茵塞進傅廷和懷裏:“我陪夏夏,茵茵也受了傷,你陪她上另一輛車。”

跟著慕老被抬出來的,還有林荊河,不過慕老抬出來的時候,還有些生息,林荊河已經是徹底的沒了呼吸。

林茵茵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作勢要向他撲過去,被傅廷和及時製止了,她躲在傅廷和懷裏,不停的流淚。

可是慕深夏現在全部注意力都在外公身上,她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管周圍的其他人,視線不小心掃過陸忍冬的時候,裏頭都帶著沁骨的冷漠。

這份冷漠,讓陸忍冬心驚。

這場大火來的莫名又突然,林荊河提出要和外公單獨談談,他就帶著林茵茵去了樓下,閑聊了幾句,聞到刺鼻的煙味,陸忍冬臉色都變了,林茵茵比他反應更快,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衝向了樓上。

包廂門關著,門縫裏透出來濃煙,陸忍冬臉色大變,還沒注意,林茵茵已經衝了進去。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跟著林茵茵把她快速的扯了出來,可還是讓她受傷了。

她似乎是被嚇呆了,一直抓著他衣服,說這下子,深夏要恨死她了,肯定是恨死她了,覺得她是故意的。

她說她雖然不喜歡林荊河,但是林荊河到底是她的爸爸啊,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他明明已經所剩無多了,為什麽還會這樣。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陸忍冬都沒心思聽,找人打電話通知了傅廷和,自己又給慕深夏打了電話,之後消防員來的比他們快,很快的控製了現場,把他也給驅散出來了。

慕深夏坐在救護車上,她一直低著頭,慕老身上血肉淋漓的樣子,很是慘不忍睹,可是慕深夏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一直盯著他看。

陸忍冬一直沉默的坐在她對麵,救護車上,有醫護人員在做緊急處理。

一直到外公被推進了急診室,慕深夏始終咬著唇安靜著,她的眸子黯淡無光,目光空茫,腦子裏麵也空****的。

陸忍冬想要靠近她,她沒有過激的動作,人卻下意識的往熊夭夭的方向靠過去。

她覺得她又要流眼淚了,可是這樣真的很沒用。

熊夭夭自然是注意到了剛剛的一切的,她擋在慕深夏麵前,隔開了她和陸忍冬:“陸先生,夏夏現在情緒有點激動,希望你還是別刺激她了。”

陸忍冬沒有看她,隻是也沒有再靠近,而是隔著熊夭夭,視線定在慕深夏身上。

許久,他的嗓音沙啞,帶著痛苦和愧疚:“夏夏,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麻煩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慕深夏在熊夭夭背後開口,低著頭,聲音冷漠。

陸忍冬潤了潤嘴唇,苦笑著說道:“林荊河想見外公一麵,他快死了,查出了癌症,人之將死,這件事我問過外公了,外公同意了。”

“外公為什麽會同意跟林荊河見麵?難道你不知道這麽多年,外公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林荊河?他怎麽可能會同意跟林荊河見麵,還是說,你跟外公說了什麽?”慕深夏猛然抬頭,視線利刃一般的射了過來。

陸忍冬從沒見過她這樣子,冷漠,尖銳,說:“我說我曾經答應過林茵茵一個請求,我可以拒絕,但外公說不希望我欠她的人情,他寧願被我欠了人情的人,是你。”

慕深夏腦子裏麵甚至可以想到外公說這句話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他滿心都在為自己打算,可是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甚至,她竟然還有點為眼前這個人動了心。

真是瞎了眼。

慕深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底傳來,帶著痛苦和沙啞,帶著絕望和後悔。

“所以你覺得林荊河要死了,他所做的一切就能被原諒了?你到底多愛林茵茵,才會為了她什麽都肯做?難道他們父女倆的命是命,我外公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林荊河他怎麽不早點去死?他為什麽不直接死在外麵算了?”

怨懟充滿了慕深夏的眼睛,她聲嘶力竭的對著陸忍冬吼道。

“陸忍冬,如果外公這次救不回來,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