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又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

我想要伸手去開門,但根本打不開。

我盯著那人的眼睛,"你到底誰?有什麽意圖?"

他緊閉著嘴什麽也不說,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偷偷從包裏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隻是我手機剛到手,他卻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的意圖,腳下油門猛踩,身體猶豫慣性的緣故猛地往後仰,手機沒拿牢,一下子就脫手而出掉到了汽車座椅下。

我緊緊抓住身旁的扶手,想要將手伸到座椅下去夠手機,隻是摔得太遠,我根本都摸不到。

手機屏幕在車座底下一閃一閃,上麵顯示著陳開的名字,我卻隻能幹著急。

而前麵那個司機一句話不說,車子猛打方向,他肯定是故意的,我的身體隻能隨著車子搖搖擺擺,不時地撞到車上。

我咬著牙盡量控製著身體,最後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我勉強下了車,扶著車身就是一陣幹嘔。

那個司機站在我身旁,遞過來一瓶水關懷地說,“薛小姐,您沒事吧?”

我接過水漱了口,扶著車門緩了好一會兒才站直了身子,看著他冷笑一聲,“我有事沒事難道那看不出來嗎?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把我弄到這裏來有什麽意圖?”

他歉意地說,“非常抱歉,不過我家夫人還在包間裏等著您呢?您去了就知道了。”

“夫人?什麽夫人?”

那人說,“薛小姐先進去就知道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兩個保鏢。

我冷聲說,“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那人隻是笑著並不說話。

我這才發現我們是停在一家日本料理餐廳門口,我跟著那人進去,一直上了四樓,到了一間包間外麵,那人為我拉開推拉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遲疑了一下,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是“請”我來的,想來一定是有什麽利益關係或者什麽條件,應該並不會關乎生命,我腦子裏迅速轉了一圈,卻沒有想出什麽切實可行的方法,最後隻能硬著頭皮走進去,如今隻能祈禱著剛才我坐著來的那輛車沒開走,那樣陸青成就可以根據上麵地追蹤器找到我的方位。

進去之後,我就看到裏麵背對著我跪坐著一個女人,而在這個女人旁邊,側對著門口的那個位置上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矮幾上擺著一套茶具,下麵還有小小的炭爐燃燒。

這場景和我想象之中相去甚遠,我想過會是陸青成的商業對手利用我對他坐什麽要挾之類的,而剛才聽到那個司機碩什麽夫人,我甚至腦洞大開地想著會不會是陸青成有個養母之類的什麽親人想要見我,對我不滿意要給我個下馬威什麽的。

隻是事實並非如此。

我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推拉門在身後關住,背對著我的那個女人扭頭看了看我,優雅地欠身笑了一下說,“薛小姐是吧?”

我點了點頭,她指著對麵的位置說,“別拘束,坐吧,說來我們還是有點淵源的。”

我疑惑道,“淵源?”

她說,“先坐下的,你先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我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她旁邊坐著的那個小男孩兒立馬一臉敵意地瞪著我。

那女人輕輕叫了一聲,“陸一。”

那男孩兒立馬轉回頭乖乖坐好。

但我聽到她叫這個孩子名字的時候,心中咯噔一下。

她笑著對我說,“還沒自我介紹,我姓姚,叫翩躚,你可以叫我翩躚姐。”

我勉強扯了下

嘴角說,“你好,不知道您把我帶來這裏有什麽事情?”

姚翩躚並沒有立刻回答,兩根指頭捏起桌子上正煮著的小茶壺,先用竹捏將所有的杯具都衝洗了一遍,往我麵前的茶杯裏倒了一杯,又往她自己的茶杯裏倒了一杯,然後對我說,“我父親是中國人,我母親是日本人,我從小跟我母親學習日本茶道,不過技術總也不嫻熟,不及我母親的十分之一,今天這也是獻醜了。”

她端起一小盞茶抿了一口,鮮紅的指甲捏在深褐色的杯子上看著有些詭異。

她喝了一口之後,見我隻是扶著杯子沒動,笑了一下說,“難道你還怕我給你下毒嗎?你放心,這茶沒毒的,毒死你了我也得給你償命,我可沒那麽傻。”

我將視線從水杯裏的水紋上移開,再次抬眼看向她,“你到底是誰?如果隻是邀請我來品茶的話,我們改日再約也行,我現在趕時間,我男朋友還等著我一起去法國……”

對麵那個女人突然大笑了起來,我看著她有些誇張的笑容,隻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笑聲終於收斂了一點,不過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一邊笑著一邊用手指揩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男朋友?你男朋友是誰?陸青成嗎?”

我雙手扶著桌子盯著她的臉不說話,她笑夠了,眼淚也擦幹淨了,那個小男孩兒一直平靜地坐在她身邊,最後適時地遞過去一張紙巾。

那女人接過紙巾擦了兩下手指和眼角,又慈愛地摸了摸那個叫陸一的男孩兒的腦袋,然後才揚起臉看著我,眼光中滿是打量,一寸一寸好像要把人的衣服扒開來看一樣。

我心中開始發慌,她又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我真不知道他的眼光什麽時候差成這樣,一個被其他男人破了處又懷了孩子還離了婚的女人,到底哪一點能入得了他的眼?之前他找的那個叫什麽柳言的三線小明星,好得有胸有臉,出門了還拿得出手,哎呀,”她表情有些浮誇地目露詫異,“你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抖得厲害?我嗎?我低頭去看我自己的雙手,發現確實是我自己在抖,甚至帶動得一張矮幾都在發顫,桌子上擺著的兩個水杯裏的水都**起了一圈圈波紋。

我急忙將雙手從桌子上移開放在自己的雙腿上,努力抓住我自己腿上的肉,克製住不讓我的聲音也發抖,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我還趕時間,我男朋友等著我去法國,飛機馬上就要晚點了,很抱歉不能陪您一起喝茶,下次吧,下次我請你……”我一邊說著一邊扶著桌子想要站起來,但我發現此時我的雙腿有些發軟,試了兩次都沒有站起來。

“薛小姐!”姚翩躚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你在害怕什麽?還在逃避什麽?嗯?你想不想知道陸青成為什麽一定要元旦去美國?這件事情沒有誰比我更清楚,因為1月1號是他兒子的生日,所以他每年元旦的時候肯定要回到美國陪著他定居在美國的妻子給兒子過生日,你還想知道什麽?都告訴我,你不知道的統統都可以問我,他喜歡什麽樣的口味,晚上睡覺的時候喜歡什麽樣的姿勢?還是說……在**的時候喜歡哪個體位?這些我都可以告訴你……”

“你住口——”我聲音尖銳地打斷她的話,雙膝跪地雙手支在矮幾上死死地盯著她,“你在說謊,他怎麽會有兒子?他還沒有結過婚怎麽會有兒子?你不要在這裏挑撥離間,我不相信,你憑什麽這樣說,你到底是誰?你和徐螢是一夥兒的對嗎?還是說蘇眉?你們肯定是一夥兒的,編出來這樣的謊話來騙我,我不會相信的,你們這些騙子,青成明天就會回來了,他會告訴我實

情,他會告訴我他為什麽元旦要去美國,所以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沒用,我不會相信的,我一點都不信,一點都不信——”

她平靜而殘忍地看著我的竭嘶底裏,淡定地給自己續了一杯茶,“事實就是如此,你不相信也沒關係,你知道他今天為什麽要急著把你送走嗎?因為他知道自己被騙了,我根本就沒有留在美國等他回去,在他剛剛抵達美國的時候我踏上了回國的航班,等到他發現自己被騙了才匆匆讓陳開安排你出國,為的就是不讓你和我碰麵,嗬嗬……”她愉悅地笑了一陣,笑得花枝亂顫,“隻是他終究是棋差一招,奧對了,陳開肯定還是在路上的時候突然又變了方向去機場了吧?那是因為他接到了我的電話,我讓他去機場接機,這個時候他恐怕還在機場找我呢!”

她說完之後,又是一陣大笑。

我搖著頭,終於撐著桌子站起來,也笑了出來,“我不信,你不用騙我了,我一點都不相信。”

她挑了挑眉,笑著說,“他親口告訴你他沒有結婚了嗎?他說過他要娶你了嗎?薛小姐,你別再天真了,還有一件我們之間的私房話你肯定不知道,從他計劃回國發展的時候我們就商量好了,他玩兒他的,我過我的,我們之間的感情生活互不幹涉,但外麵是外麵,家裏是家裏,這兩者之間嚴格劃分界限,這男人嘛,玩夠了終歸還是要回到家裏的……對了,你不是一直問我是誰嗎?之前雖然說了我的名字,但那不足以代表我的身份,在美國的DT總部時,公司員工們更喜歡對我的稱呼是陸太太,嗯……”她支著下巴笑著說,“陸青成的陸……”

她後來又說了什麽,我完全聽不到了,眼前一陣陣發黑,雙耳中一片轟鳴,隻要姚翩躚明媚而刺眼的笑臉一直在麵前晃個不停。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外走,隻是剛走出一步腿一軟又跪在了地上。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來扶我,我一把掙脫開那隻手,自己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出飯店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剛才姚翩躚說的話在裏麵一遍遍回**。

我走到餐廳門口,出門就看到陳開從一輛車上走下來,慌慌張張地往我這邊跑。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他跑到我麵前,小心翼翼地說,“薛小姐,您沒事吧?”

我相信我此刻臉上的樣子肯定不止是用鬼可以來形容的,他見我沒動也沒說話,似乎是急了,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我晃了兩下,“您到底怎麽了別嚇我啊!”

我的視線終於在他臉上聚焦,我的身子又開始發抖,兩片嘴唇抖著要開口問他話,那個女人的聲音已經在我身後響起,笑著說,“陳秘書,這麽長時間沒見,這見到我怎麽不打個招呼啊?”

陳開的視線落到我身後,臉色刷地蒼白。

我的嘴抖了兩下最終又閉了回去,陳開的表情已經證明了一切,沒有什麽好問的了,什麽也不用問了,原來我一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我眼中有東西要湧出來,我多麽想要忍回去,可是終究不能,然後眼淚就好像決堤了一樣再也止不住。

陳開在旁邊看著我的臉,想要說什麽,可是看了看我身後又咽了回去。

我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下階梯的時候差點又要栽到地上,陳開一把扶著我,我滿臉淚水地扭頭看著他,“陸青成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情婦?我又成了什麽?小三?你們一直在旁邊看著我一定覺得很好笑吧?我就像是一個小醜,在你們麵前醜態畢露地出演了一個喜劇角色,這到底是為什麽?你們簡直太可怕了,陸青成他根本就沒有心,他就是個惡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