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槍放下!”

我順著聲音朝陸一的身後看過去,陸青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正凝眉盯著陸一的後腦勺。

他的語調並不高,陸一一動不動,還是拿槍指著我。

他今年應該已經十五歲了,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和當初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比高了不少,差不多和我一樣高了。

我看了看麵前滿眼敵視的孩子,又看了看**躺著那人,沒有再理會陸一,走到床頭前抽出一張紙擦了擦臉,又拿牆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頭發,而那孩子就一直用槍口對著我,我走到哪兒,他就對著哪。

陸青成冷聲說,“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二遍!”

陸一轉眼看向陸青成,眼眶突然就有些紅,他手指用力,水槍裏的水再次噴了過來,這次不止我的臉上被噴水,渾身上下都沒有幸免。他幹完這件事,朝著陸青成大喊一聲,“Ihateyou!”隨即就轉身往外跑。

跑出門口的時候,正好有一個醫生要進來,一下子撞了個滿懷,兩人同時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那醫生正要說什麽,陸一已經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那個男醫生朝著陸一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往病房裏看了看就進來了。

醫生走到陸青成床邊,習慣性地調了調吊針的滴水速度,這才開口說,“感覺怎麽樣?胃還疼嗎?”

陸青成在這醫生進來的那一瞬已經再次閉上了眼睛,聞言隻是語氣淡淡地說,“沒什麽感覺。”

那醫生笑了一聲,“沒什麽感覺?那看來是洞太小了,年紀輕輕的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以後老了更有你受的,你的整個胃如今已經成一個篩子了,之前你昏迷就是有體液通過穿孔倒流進入胃裏,導致中毒休克,我們暫時隻能把你篩子上的窟窿糊一層膜,但你這胃還得靠你自己保護,出院以後切忌飲酒,一口也不能喝,還有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能沾,”隨後那醫生扭頭對我說,“你是他什麽人?”

我愣了一下,看了陸青成一眼,說

,“朋友,我是他的朋友。”

醫生點點頭,“你們做朋友的以後一起吃飯應酬的時候也注意點,他是一點酒都不能喝了,否則剛糊上的膜也要脫落了。”

我愣愣地點頭,那醫生又接著對他說,“你妻子來的時候讓她去一趟值班室,我會對她交代一下平時飲食的注意習慣,你這胃隻能靠養。”

陸青成終於睜開眼正眼看了醫生一眼,隨後把視線落在我身上,“有什麽事情直接對她說吧。”

那醫生也沒有什麽懷疑,直接對我招手,“那你過來一趟。”

我站在原地沒動,對著醫生牽了牽嘴角說,“還是等他妻子來了再說吧,我記性不太好,你對我說了我也記不住,還不如直接告訴她。”

醫生說,“那成,記得讓人過來,是藥三分毒,這胃病吃藥不行,隻能靠養。”

我將醫生送出門,回來之後置身於陸青成冰冷的目光之下,覺得渾身都是不自在。

我笑了一下說,“我說真的,我記性不大好,我怕傳話傳錯了。”

他目光轉淡,視線看向窗外,“你知道我說的話什麽意思。”

我說,“嗯……我有些愚笨,不太能懂,你和我說話最好不要拐彎,我腦子不太好使。”

他看了我一眼,隨即什麽也沒說閉上了眼睛。

我拿起桌子上的一個蘋果,拿刀子削皮,一個蘋果削好了,一條果皮沒斷。

我將長長的一根皮拎起來,然後正好看到陸青成盯著我看,我的手上抖了一下,那根皮從中間斷了,下麵的一段落在了地上。

我和他對視了一下,急忙避開視線彎下腰,隨後把手裏的蘋果遞過去,“你吃不吃?”

我話問出口,他還在盯著我看,我訥訥地將手收了回來,“抱歉,忘了你不能吃東西。”

我本來以為他不會搭我話,沒想到他說,“我看著就行。”

我拿著蘋果啃了一口,隻覺得滿口汁液橫流,卻沒吃出來是酸味還是甜味。

我將一個蘋果吃完,感覺到旁邊的目光一直在盯著我,蘋果汁液太豐富,流的滿手都是,我站起來準備出門洗手,隻是剛出病房門沒多遠,就看到姚翩躚穿著一身紫色毛呢,挎著包迎麵朝這邊走了過來。

我腳下不由地頓住了,轉身就準備往返方向走去,隻是後麵那人已經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清楚地記得陸青成曾經跟我說過這女人有精神病,我覺得有這樣疾病的人不能惹,也不想因為這樣一件事情讓她發瘋,就轉過身子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因為她本來個子就不低,如今穿著高跟鞋更是居高臨下,她朝我伸出手笑著說,“薛小姐你好,本來想要約個時間和你好好聊一聊的,隻是一直沒抽出空閑,不過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遇見了你,能賞個臉嗎?”

我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感覺這會兒她的精神似乎是正常的,就扯了下嘴角,伸出手在她的指尖上碰了一下,“既然是陸太太邀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姚翩躚笑了笑,率先轉身朝著來路走去,隻是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聲音並不大,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隻是接下來一聲語調稍微提高了,我轉身回頭,就看到陸青成蒼白著一張臉扶著牆壁站在門口。”

我大吃一驚,就準備過去扶他,隻是還有人比我的動作更快,姚翩躚飛快地衝了過去,一把扶住陸青成說,“你怎麽出來了?醫生說你要臥床靜養,這兩天不能隨意亂動,你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我站在旁邊如同一個局外人,陸青成隔著姚翩躚的肩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著她的攙扶進了病房。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也跟著回了病房。

姚翩躚扶著陸青成躺下,又將被子給他蓋好了,看著旁邊被他強行拔下的針頭,眼眶一紅就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歎著氣說,“青成,我的為人難道你還信不過嗎?我隻是要和薛小姐出去喝杯茶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