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去了一趟公司,我站在經理辦公室門口敲門,秦越頭也不太抬說:“進來。”

我走到辦公桌前將手裏事先打印好的辭職信遞過去,他瞥了一眼我遞過去的東西,過了一會兒才頓住手裏的筆,緩緩將視線再次放在我的辭職信上,這才將腦袋抬高了,看了看麵前的辭職信又看了看我,用有些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要辭職?”

我微笑著說:“謝謝秦經理一直以來的照顧,隻是我覺得如今的自己不能夠勝任這份工作,最近也一直在請假,再在公司呆下去的話,就算同事們不說閑話,我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所以索性辭職好了。”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拿起那份辭職信認認真真地看起來,看那姿勢,我覺得他就是一字一句在讀。

我等著他把一封信看完,沒有任何不耐煩。

最後他將辭職信扔到桌子上,靠到椅背上歎了口氣,捏著眉心有些為難地說,“雲可如果知道我把她的好姐妹辭了,不知道會怎麽和我鬧!”

我說,“這個秦經理放心,雲可在正事上一向通情達理,既然是我主動請辭,她就會尊重我的選擇,若是她真的無理取鬧的話,就麻煩秦經理告訴我,我會去勸解她”。

他笑了笑,“我自然知道雲可不是這種人,不過是開個玩笑,言歸正傳,你如果要辭職的話自然可以,不過按照我們公司正常流程,現在遞交辭職信,一個月後辦理離職,所以你現在還不能走,把手裏的項目交接一下,一個月之後再離開。”

我說:“沒必要這樣,我現在的那些工作你們隨便找個人就可以接著辦,沒什麽好交接的,也不必等到一個月之後,所以我明天就不來了,工資什麽的你看著辦,要給就給點,不給就拉倒。”

秦越挑了挑眉毛,“你就這麽急著離開?好歹也工作了將近兩個月了……”

我抬手打斷他,看著他說:“我為什麽要離開這裏我想沒有誰會比秦經理更加清楚,之前你幫助陸青成助紂為虐的那些勾當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們的遊戲我不想玩也玩不起。”

他緩緩將嬉皮笑臉的神色收斂了一點,看了我一會兒才正色道,“你是鐵了心要離開了?”

我點了點頭,“沒錯。”

他坐直了身子,食指在桌麵上敲打了一會兒,沉吟片刻又抬頭道:“據我所知,你當初入公司的時候是簽了一個用工協議的,如今協議時間不到,你如果要毀約是要賠償的……”

我笑了一下說:“要賠償那就賠償吧,要賠多少你說?秦越,我不再叫你秦經理,是還把你當朋友,這是看在雲可的份上,而不是陸青成,我不希望我們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從秦越辦公室走出來,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到辦公桌前收拾我自己的東西。

霍錦詫異地看著我說:“你這是幹什麽?”

我聳了聳肩,“很明顯啊,辭職了唄!”

她驚叫一聲“你瘋了!”

我急忙比出一個小聲的手勢,看了看周圍依舊在埋頭工作的同事,然後對她說:,“你小聲點,我還不想成為公司的焦點,剛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辭職,多不好看啊!”

她激動地拍了我一巴掌,壓低了聲音說:“那你這是為什麽啊,幹得好好的怎麽突然要辭職啊?”

我牽了牽嘴角說:“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自己事情太多了

唄,你看我最近總是不停地請假就知道了,我那裏一團糟,如今已經是一團亂麻了,再不理一理,肯定就先把自己纏死了。”

她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語氣凝重地說:“薛琳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實回答我。”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回視著她笑了笑說:“不用這麽嚴重的語氣,你猜的沒錯,我懷孕了,要回家養胎。”

她再次脫口而出一句,“你瘋了吧!”

我繼續手上的動作,“我沒瘋,霍錦我有件事情騙了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她有一會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沒關係,既然你要瞞著我,自然是有瞞著的必要。”

我真心地對著她抿嘴一笑:“霍錦,謝謝你,來到銳意之後認識你是我最大的收獲,希望以後有緣再見吧。”

良久,她有些落寞地回了我一句,“那有緣再見。”

離開公司之後,我將從辦公桌上收拾出來的東西全部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裏,然後給宋子揚發了一條短信,“今晚九點,我在waiting二樓等你。”

沒過多久,宋子揚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接起來,聽到他有些不耐煩的聲音說:“有什麽事情電話裏麵直接說吧,我沒時間過去。”

我說:“有件事情我要當麵告訴你,我會在那裏等著你,你不來我不會離開。”

他語氣煩躁地說:“薛琳,我現在很忙,根本脫不開身,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既然你不想離婚我也就陪著你耗著,隻是拜托你沒事的時候別來煩我,我還有一大堆工作等著我處理,公司的事情已經讓我焦頭爛額了,我沒你那麽清閑有大把的時間去消遣,你如果不願以說的話我掛了!”

我平靜地聽著他的聲音,然後又平靜地對他說:“今晚九點,你如果不來的話,我是不會走……”

我話還沒說完,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我身體僵硬了一會兒,將手機從耳旁收回來,看了一眼上麵的時間,58秒鍾,我譏諷一笑,到現在他已經連一分鍾的話都不願意和我說了啊。

把手機放到包裏,我直接就去了waiting的二樓,隨便點了一份餐先填飽肚子,這個時候是下午三點鍾,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西餐廳裏飄**著舒緩的音樂,窗外的太陽一點點傾斜,地麵上的陽光從最初的桌腿逐漸跑到對麵牆麵上的油畫上,最後徹底消散,夜幕逐漸降臨,路燈瞬間點亮,樓下車流依舊川流不息,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紅紅綠綠,店內的人流來來往往,牆上的鍾表走過九點,又走過十點,再走過十一點,店內已經沒幾個人,服務員們開始靠著櫃台打瞌睡,再過不久就是換班的時間,我對麵的位置依舊空空如也。

我將桌麵上水杯下壓著的化驗單拿出來展開,盯著下麵孕酮那一項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將它團成一團扔到腳邊的垃圾桶裏,將腦袋枕在胳膊上開始睡覺。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過久,朦朧間感覺有人在推我,我扶著桌子支起身子,半邊身子已經完全麻木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對麵坐了一個女人,齊耳的短發幹淨利索,臉色在頭頂上吊燈的照耀下顯得慘白,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

她微微笑著,聲音微啞地對我說:“這裏睡著了容易著涼,你若是實在沒地方去可以我我的房間裏休息一會兒。”

我覺得她很是眼熟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她也隻是笑吟吟地任由我盯著她看,過了一會兒伸手將垂到臉側的短發撂到耳後別住。

我看到她這個動作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社麽地方見過她,那次是雲可剛回來濱江,把我叫到這裏的三樓把她在北京拍的薛璐的照片拿給我。

我離開的時候在一樓看到了和一個老女人在一起的宋子揚,然後被這個女人帶出門,還替我攔了一輛車。

我徹底醒了過來,看了看外麵漆黑的夜色,此時應該已經是淩晨,樓下燈火通明的馬路上沒有一個人影。

我又回頭看著對麵好像一場風吹過來就要被吹倒的輕飄飄的蒼白女人,疑惑地問她,“這麽晚了你不回家嗎?”

她笑了笑說:“我就在這裏住,你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家?”

我詫異,“你在這裏住?”

她點頭,“我就是waiting的老板。”

我恍然,怪不得,我說:“我無家可歸。”

她又笑了一下,說,“四海皆可為家,怎麽會無家可歸呢?”

她笑得很好看,說話卻有些奇怪,我正在驚疑不定,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將自己手腕上戴著的兩串檀香木手鏈褪下來一條到我的手腕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站起身,指著自己手腕上剩下的那串佛珠,笑了笑說:“這個東西要送給有緣人,我覺得你和你挺有緣的,我覺得你是個挺有故事的人,我是個喜歡聽別人故事的人,如果你願意,以後可以來這裏把你的故事告訴我。”

說完之後,她就轉身離開,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沒有絲毫聲音,黑色裙擺飄**著拐了個彎就不見了蹤影,那個奇怪的女人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個幽靈一樣。

我搖了搖頭,麻木的半邊身體有了知覺之後晃**著離開餐廳,一路步行走回家,到了樓下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我本想回房間補個覺,鑰匙開了門之後卻發現滿客廳的煙霧繚繞,我揮了揮手,眯了一會兒眼睛才看清楚沙發上還躺了一個人。

宋子揚翻了個身坐起來,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這才抬眼看著我說:“你昨晚去哪兒了?”

我隨手將提包丟到沙發上,腳步不停地往前走,隨口道:“還能去哪兒?在waiting等了你一夜唄。”

直到我走到臥室門口,身後才傳來倉促的腳步聲,宋子揚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語氣遲疑地說:“你在那裏待了一夜?”

我回身看著他冷笑一聲,“這會兒來裝什麽聖人?昨天下午我和你說得清清楚楚,你不去我是不會走的,我昨晚會在哪裏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他的手上一緊,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我皺了皺眉,掰開他的手掌將我的手腕掙脫出來,拉開臥室的門說:“你如果沒事的話不要打擾我休息,我要補覺。”

在臥室門就要關上的時候他又突然伸進來一條胳膊支住門,語氣有些小心地問道:“你昨晚要和我說什麽?”

我滿是嘲諷地看著他,什麽也不說隻是盯著他看。

他攥了攥拳頭,過了一會兒見我不說話隻是笑,有些訕訕地想要收回手。

我又笑了一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要告訴你,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其實並不是笑話,我懷孕了,這次是真的,不騙你,孕五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