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過去的事情重新鮮活,我努力控製的戾氣終於忍不住,拿了病**的枕頭就朝他狠狠地砸過去。

“你滾!就當是我殺了我的孩子好了!”奇怪,我怎麽流眼淚了。

不應該的,最初聽到孩子沒了的時候我都沒有哭,現在哭什麽。

聶逸臣大概是被我砸了一下砸的清醒了一點,情緒稍微緩和下來。

我的眼淚卻止不住,洶湧地往外留著。

他看到了我的眼淚,急忙湊過來,“雯雯,你別哭,我剛剛是著急了。”

“你滾啊!”我揮開他想幫我擦眼淚的手,奮力地衝他吼著。

每次都是這樣,給我一個巴掌又喂一點糖,我又不是他養的畜生。

口口聲聲說愛我,想對我好,卻還是揪著我的過去不放,總是樂於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聶逸臣大概是真的慌了,不管我怎麽拳打腳踢,他都是死死地抱著我不鬆手,最後我也掙紮得累了,動作慢了下來,直到最後木偶一般被他抱在懷裏。

“雯雯?”我聽到他小心翼翼的呼喊,不是很想回應,索性裝作睡著了,一聲不吭。

他似乎沒有放棄,不斷地在我耳邊叫著我的名字。我被他叫得煩,正準備隨便他兩句,卻聽到他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知道這個孩子是你最後的希望,可是你知道嗎,他也是我最後的希望。”他的聲音其實低沉優雅,很好聽,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裏,讓人安心。

你的心思我怎麽猜得到,我默默腹誹。但是眼睛還是死死地閉著。

“我一直以為,要是你有孩子的話,說不定留下來的可能性會大一點。”他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不,有孩子我也不會留下來的。我的心情在見到鄧嘉銘之後就已經堅如磐石了。不會有任何的更改。

“可是......孩子,”他沒有說完,我卻聽懂了。

他可惜的是孩子,還是沒有孩子根本不會留下來的我?

我混亂地想著。

“我以為,我以為是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才......”我似乎聽到了他的哽咽,平時這麽雷厲風行的一個總裁竟然還會哭鼻子,真是丟人。

雖然在心裏取笑著他,可是我根本笑不出來。

他會變成這樣,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原因,是我太倔強了嗎?

不,我的決定都是對的。

他今天的話好像特別多,一直斷斷續續地,我本來隻是為了躲避他的繼續追問才裝作睡著了,可是在他不停的訴說下,困意竟然真的襲來,我小小地打了個嗬欠。

“我是真的喜歡你的。”最後我好像聽到他這麽說了一句,語氣有很深的無奈,還有一些疼惜和愧疚。

可是再多的愧疚現在都晚了。

愧疚一旦生出來,就表示他加諸的那些傷害永遠都沒有愈合的可能。

雖然我還沒有跟他明確地說,但是憑他的聰明才智,應該一早就猜到了我的打算。

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了。

這次是真的,說什麽都不會留下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外麵天已大亮,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灑進來格外地暖和,我看了眼趴在床邊的聶逸臣,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想去外麵曬曬太陽,順便除除自己一身的黴氣。

看著明晃晃的太陽,不經意就想起昨天晚上丟臉大哭的事情。

真是奇怪,我一度以為自己的淚腺已經不會再分泌這種懦弱的感情了,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為什麽哭?為什麽呢?

我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不是因為丟了孩子,隻是因為聶逸臣他不信我。

真是可笑,一邊恨他恨得抽筋拔骨,一邊又在難過他的不信任。

我,真的是愛著他的嗎?

陽光太明媚,讓我忍不住把以前的舊事拿出來曬一曬。

這次不僅是聶逸臣的壞了,那些他的好,他的調笑,他的挑逗,都在腦子裏,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好像又回到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聶逸臣,他凶巴巴的,不僅威脅自己還強迫自己順從他。

後來呢,後來就是拍戲。再後來,就是決裂,然後呢?就是孩子。

再然後,就是現在,該沒的都沒了,這是在讓我放心離開的意思嗎?

我現在站在陽光下,就像一個曆經了滄桑的老人,回憶著以前的點點滴滴,然後拋棄所有重新開始。

是的,拋棄所有。

“怎麽在這裏?”身後忽然覆上一個體溫,聶逸臣問得雖然很隨意,但是我還是聽出了他話裏那一絲絲焦灼。

“曬太陽。”我回頭望著他的臉,衝他笑了笑。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麽友好,收起所有的刺,愣了一下,緊了緊放在我腰間的手。

“昨天......”他猶豫著開口,似乎想解釋什麽。

“沒事。”我打斷他的話,收回視線,看向遠處空曠的草坪。那裏又有老夫老妻在悠閑地散著步,我不禁有些羨慕。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她日後遇到的也是這樣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卻能一直陪著自己,從現在到白發蒼蒼,了解自己所有的喜好和反感,會包容自己,會好好疼愛自己,最重要的是,不會傷害自己。

我感覺到聶逸臣灼灼的眼神盯著我,我本來想無視,但是他的眼神太灼熱,我最終還是無奈地回過頭,對上他的眼。

“你不要想太多了,不可能的。”他想的無非就是想用這樣的理由把自己留下來。

“雯雯,我可以的。”他急切地說道,我疲累地閉了閉眼,甜言蜜語聽得多了雖然還是會臉紅心跳,但是已經沒有以前那種可以拋棄一切的感覺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我沒有再看他。

他當然可以,他有錢有勢,要什麽樣的環境沒有?隻是自己不會再跟著他折騰了,我真的累了。

“雯雯......”他急切地想要解釋什麽,我擺擺手,示意他我不想聽。

“再養幾天我就離開。”我說完,想到他的作為警惕地看了看他,生怕他再反悔,“這是你答應我的,你不能反悔。”

大概是我的警示起到了作用,又或者他不敢再為難我,掙紮地看了我很久,才點點頭,“至少先養一個星期,你這樣,我不放心。”

就一個星期而已,我不是沒有等過一個星期,再等一次也沒有關係。

這個星期過後,我就真的自由了。

沒有聶逸臣,沒有鄧嘉銘,沒有那些該死的過去,隻有自己的幾個好姐妹,和全新的開始。

聶逸臣不再說話,我和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抬起腳準備回去病房。

“你恨我嗎?”聶逸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恨?豈止是恨,有多少次午夜夢回,我都希望自己狠狠刺死的是聶逸臣,而不是那個被他抓來的無辜的人。

可是我不會說。

恨由愛生,我不會說恨,正如我不會說愛。

“我不在乎你了。”我隻是冷冷地回答他,沒有管他在身後是什麽表情,徑直回到了病房裏。

計劃中,我再待一天就可以走了,可是昨天晚上因為折騰狠了,所以那些本來好得差不多的傷口又扯到了,所以被迫多休養幾天。

我沒有什麽很大的感覺。

多待幾天就多待幾天,無所謂,我連孩子都沒有了我怕什麽。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孟楠竟然還有臉出現在我的麵前。

她來的時機總是無可挑剔,聶逸臣前腳剛回公司,她後腳就來找我。

“有何貴幹?”我忍著把刀插進她身體的衝動,盡量克製自己的怒氣。

“喲,恢複得挺快啊,抗打擊能力還是不錯的麽。”孟楠沒有一點自己才殺死了一個孩子的罪孽感,反而覺得無比自豪。

“能請你出去嗎,你惡心到我了。”我沒有再看她,低頭削起自己的蘋果。

她顯然被我的話氣到了,站在那裏半天都沒有動作。

“聶逸臣是怎麽忍受你這種沒有情緒的冷血動物的?”孟楠依舊笑意滿滿地開口,我卻敏感地捕捉到她話裏的怒氣。

生氣了就好,生氣了就容易對付了。

“想知道?你過來我告訴你。”我看了她

一眼,勾起一點點笑容。

她疑惑地站在那裏,“你想搞什麽鬼?”

“我能搞什麽鬼?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還怕我把你怎麽樣嗎?”我現在確實是什麽力氣都沒有,被她推搡一下就可以滾到地上。

孟楠也是這麽想,所以慢慢地走了過來。

我看著她的小心翼翼有些好笑,這是學乖了?還是怕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吧。”孟楠站在離我不太遠的地方。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對這個話題這麽感興趣,她是有家室的人吧,難道也對聶逸臣有想法?

“就是......”我慢慢地靠過去,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趁她的眼神集中在我的臉上,拿起手中的刀狠狠紮在她的大腿上,她驚呼了一聲,沒來得及按呼叫鈴。

我看著她痛得扭曲的臉有一種莫名的快意,將刀又紮得深了一些。

“你......你這個瘋子!”她狠狠地衝我吼道。

瘋子?嗬嗬,我早就瘋了。從我真真切切地殺了人那一刻開始。

我用力堵住她想要尖叫的嘴巴,然後將深入進去的水果刀慢慢地抽出來。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變成了這麽冷血的人,也許骨子裏我就是冷血殘忍的人也說不定。

等我把刀完全拔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她這個樣子,如果沒有人管的話大概會死的吧,我迷迷糊糊地想著,然後伸手準備按下急救鈴,完全沒有想到要是真的按了下去我會有什麽後果。

聶逸臣不知道什麽時候趕回來的,也許他目睹了全過程,也許他隻是剛好進來看到我掙紮著按鈴。

“別按,我來處理。”他總是有讓人安心的魔力。

我怔怔地坐在**,看聶逸臣把暈過去的孟楠小心地抬出去,然後大聲叫著急救。

對於孩子的事,我從來就沒有原諒過。

我不和聶逸臣說,隻不過是我想親手報仇而已。

那一刀,本來應該是刺在她的肚子上的,但是想到自己前不久就在那裏痛失了自己的希望,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刀插進她的大腿。

這都是她應得的,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就應該付出血的代價。

我忍不住攤開自己的雙手,看著上麵不小心濺到的斑斑血跡,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怕。

還好我沒有朝她的肚子紮下去。

我兀自慶幸著。

聶逸臣回來的時候,我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了。

“是孟楠做的。”這不是問句,我沒有回答。

“為什麽不告訴我?”他隻當我是默認,皺著眉問了一句。

“告訴你然後再因為我的原因多沾一條人命?”我怒視著他,我曾經是殺了人不錯,但是不代表我以後解決問題的方式都必須走這一條路。

他被我說得啞口無聲,就這樣僵持了好久,我最先沉不住氣,拿了衛生紙馬馬虎虎地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跡,然後重新躺回病**。

我閉著眼睛,好像這樣才能讓我安定下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床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聶逸臣又在搞什麽把戲。

我懶得睜眼確認,卻感覺到聶逸臣的氣息撲過來,下一秒手上就覆上了一片溫熱。

他在幫我擦手。

意識到這一點,我鼻子有點莫名的酸澀。

那我是渴望了很久的溫柔,卻在要離開的時候才得到。老天啊,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

這個男人就像是一株罌粟,明知道會上癮,會迷失自己,可是自己還是不斷地湊上去,希望能汲取到一點善良和溫柔。

我裝作翻身將頭更深地埋在被子裏,不想讓自己的眼淚有任何溢出的可能。

他的動作異常溫柔,我覺得我就是一件稀世珍寶,雖然這麽說很不要臉,但是確實就是這樣。

他待我如珍寶。腦袋裏驀地閃過這一句,我差點失笑。

手上的溫熱離開,然後是腳步的漸遠聲。

等到聲音完全消失的時候,我才敢偷偷睜眼往外看,聶逸臣果然已經不在病房裏。

我望著天花板,有點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