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爺爺下葬時, 很多人來了。

他曾經的學生,同事,朋友, 還有街坊鄰居,都來了。

唯有兒子, 兒媳,沒來。

但沒有人在意這個, 陸子期甚至認為,那兩個人不來正好, 免得在柏渝情緒本身就不太好的時候,還被那兩個人,尤其被柏正明欺負。

卻沒想, 柏正明沒來陵園, 反倒西裝革履的, 領著一對外國夫婦,在看房子。

看的就是柏渝家的老房子。

柏渝和陸子期回去的時候, 柏正明正領著那一對外國夫婦看柏英銳的房間。

柏正明還在用流暢的英文, 向外國夫婦介紹柏英銳的收藏品, 什麽朝代,什麽寓意,什麽文化內涵, 時不時摻雜著些許小趣事兒,逗得外國夫婦哈哈大笑。

柏渝聽不懂柏正明在講, 但他敏銳的感覺到不對勁, 也很不喜歡柏正明把爺爺的東西, 用作逗笑外人的工具!

柏渝抓著陸子期的手腕, 問:“陸子期, 他在說什麽?”

陸子期沒有隱瞞,告知了柏渝,柏正明想要出售老房子的事兒。

他正要安撫柏渝,爺爺留了遺囑,柏正明沒法賣掉時,怒火中燒的柏渝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屋裏,憑借著alpha的體能,和濃厚的,龐大的,有些駭人的信息素,將柏正明從爺爺房裏拖了出去。

外國人驚呼出聲,但又被普鋪天蓋地的,濃厚的牛奶味兒,壓迫得動彈不得。

等到信息素氣味漸散,身體能夠動彈後,又被陸子期一個Omega請離。

那外國男人,原還想幫幫被柏渝掐摁在院子裏的柏正明,但聽陸子期用英文述說了首尾後,外國夫妻看柏正明的眼神變了。

嫌惡,鄙夷,還有識人不清的懊惱。

外國夫妻甩手離去,沒再搭理活該被錘的柏正明。

沒人阻攔,沒人打擾的柏渝,紅著眼睛,將柏正明懟摁在院牆上,怒喝:“這是爺爺的房子!不是你的!你憑什麽,憑什麽賣掉它!柏正明,你要敢賣,我就打死你!”

柏正明回想起被柏渝揍進醫院的事兒,臉條件反射的疼了起來,羞惱和憤怒也湧上心頭。

柏正明咬牙切齒道:“柏渝!你是你老子!你讀書都他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不敬長輩,還衝我大吼大叫?你他媽要上天嗎?!”

“還有,這確實是你爺爺的房子,但也是我爸的房子!我爸沒了,這房子就是我的!老子想賣就賣,你個混賬王八蛋,管得著嗎?!”

聽著柏正明沒因為爺爺的離世,有半點傷痛,還理直氣壯的要販賣爺爺的遺物,柏渝心中怒火燒得更旺了。

他恨不得錘死柏正明。

錘死柏正明了,爺爺的院子,爺爺留下來的東西,就都能保住!

這種想法縈繞在腦海裏,憤怒讓他失去理智,失去思考能力,就覺得,錘死柏正明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越想越偏激,一偏激到了臨界點,柏正明隨便說兩句柏正明的不好,柏渝就炸了。

他一拳頭狠狠砸向柏正明的太陽穴。

就柏渝的力氣,錘下去,肯定能錘死人。

在柏渝一拳頭要砸中柏正明太陽穴時,一隻霜白的,勁瘦有力的手,接握住了他的拳頭。

緊接著,柏渝得到了一個微涼的,熟悉的,極具安全感的擁抱。

陸子期將柏渝從柏正明跟前拖離開,邊親吻他的耳朵,他的側臉,他的眼睛,邊輕聲哄:“乖,柏渝,別生氣,他不會,也不能賣掉爺爺的任何東西,相信我,好嗎?”

在陸子期溫柔的輕哄中,柏渝逐漸清醒了過來,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複。

柏渝好不容易恢複冷靜,脫離掐摁的柏正明,聽見陸子期哄人的話,譏笑出聲,說:“陸子期,你確實厲害,確實了不得,也確實能花大價錢,將我要賣的東西,買回來。但你沒想過吧,我他媽能不賣,能將裏頭的東西砸爛!讓柏渝這以下犯上的狗東西,恨不得我死,但又拿我沒辦法!”

稍頓,柏正明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著再次因憤怒,紅了眼睛,狠狠瞪著自己的狗崽子柏渝,說:“狗東西,想讓我別碰老頭的東西嗎?行啊,跪下來求老子,給老子說你錯了!再有,讓你的Omega,給老子十個億的流動資金,再讓薑氏集團,跟我的公司合作,我就不碰這裏的任何東西。”

陸子期摁住如困獸一般的柏渝,冷冷看著柏正明說:“柏正明,你以為柏爺爺不清楚你是個什麽東西嗎?他留了遺囑,他名下所有財產,都給了柏渝,在他成年之前,也交由律師管理。”

“你敢毀壞這裏任何一樣東西,我會送你進去,多住一段時間。”

柏正明變了臉,老頭子立了遺囑?!還把所有東西,都給柏渝這狗東西?!

原想和,通過這老房子,連著老頭子收藏的老物件,讓外商給自己投資,補個漏缺,同時借著外商國外的人脈,將公司往上帶一層樓的柏正明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說:“是你吧?陸子期,你不愧是薑家人呢,陰險狡詐,在老頭子死前,讓老頭子立什麽遺囑!”

陸子期確實有過這個想法,但立遺囑這件事,是柏爺爺先提出來的。

對於柏正明,柏爺爺是一丁點也不放心。

為了避免自己離世以後,柏渝被柏正明欺負,柏爺爺將後事處理的明明白白,沒有給柏正明任何欺負柏渝的機會。

陸子期麵無表情的看著柏正明,說:“多謝誇獎。正如你所說,作為薑家人的我,陰險狡詐,睚眥必報,凶惡得很。柏正明,你再不滾,我讓你公司,連一線生機都沒有。”

柏正明噴得嚇人,但對於陸子期是真的怕。

他無能狂怒的踹了一腳院子裏的搖椅後,摔門離去。

陸子期抱著被氣得渾身發抖的柏渝,輕聲說:“別氣了,爺爺離世前,早就曉得柏正明回幹這種事了,也早就將所有的東西留給你做念想了。柏正明沒有資格,碰爺爺留下來的任何東西。”

“柏渝啊,爺爺隻希望你,能夠快樂的,熱忱的,不受任何磋磨的,走向你想要的未來。”

柏渝緊緊的回抱住陸子期,他埋頭於陸子期的肩頸,哽咽流淚。

一丁點聲音都沒發出來,隻有年輕的身體在戰栗。

·

柏英銳的離世,柏渝緩了近半個月,才在陸子期的陪伴中,走出來,重新開始上學,訓練。

學習雖然依舊是倒數第一名,但比較以前那算個乘除都算不明白的樣子,已經進步很多了。

柏渝還看了很多書。

宋斯文推薦的書,冷門的,熱門的,他都看了。

書看得多,學得多,柏渝脆弱又堅韌的心理,像幼苗得到雨水和陽光一樣,開始茁壯成長了起來。

時間轉瞬即逝,新年眨眼就來。

趁著陸子期被薑承運哭求幫忙處理工作,在薑氏集團呆得無聊了的柏渝,偷跑出去了。

他在商場裏轉來轉去,最後停在了一家裝修就很高大上的珠寶店。進去後,他有些靦腆的問一個小姐姐:“我想買一枚五萬的戒指,你、你有什麽推薦嗎?”

對於奢侈品店,五萬並不是個大數字。

甚至買不到什麽特別大,特別好的鑽石。

但這是柏渝目前所有積蓄,也是柏渝第一次靠自己掙到的錢。

小姐姐是個冰迷,她認識柏渝,也磕柏渝和他老婆陸子期的cp,現在冷不丁遇上柏渝來買戒指,她又驚又喜,頗為緊張的問:“柏、柏渝,你是給陸子期來買戒指的嗎?”

柏渝:“!”

他睜大圓潤的狗勾眼,問:“你、你怎麽知道?你認識我?認識陸子期?”

如此近距離的瞧看柏渝,小姐姐有被帥到,還有被柏渝的反應可愛到。

她忍俊不禁,說:“我是你的粉絲,你忘了你得冠軍時的采訪了?你要用獎金給陸子期買戒指。”

講完,還有些好奇,問:“你怎麽現在才來買?”

距離奪得冠軍後,已經兩三個月了,小姐姐還以為以柏渝在采訪時的急切,一得到獎金,就回來買呢!

柏渝笑了笑說:“我爺爺去世,我難過的時間太久,錯過了陸子期的生日,再加上要學習,要訓練,沒時間出來買戒指。最近放假了,我有空了,所以現在就過來了。我想買個戒指,以新年禮物,送給陸子期。”

小姐姐也想起了柏渝在奪冠當日,因爺爺病重,在體育館門口掉眼淚的事兒。

她有些尷尬,說:“對、對不起……”

柏渝認真的說:“沒關係,已經過去了。我答應了陸子期,還有爺爺,要繼續往前走。”

小姐姐莫名想哭,甚至有點想摸了摸柏渝的腦袋,哄哄他。但她沒做這種逾越的事兒,她悶咳了一聲,說:“你不是想要戒指嗎?我找出合適價位的,讓你挑選啊!”

柏渝嗯了一聲,高興的說:“謝謝姐姐!”

戒指最後並沒有選五萬塊一枚的,而是四萬八千多一對的戒指。

鑽石連一克拉都沒有,但款式很特別。

兩隻戒圈上都刻了一朵雪花。屬於陸子期的那一枚戒指上,雪花的中央,是一枚鑽石。

小姐姐說:“我看見霜花啊,就想起你自由滑時,眼淚在你睫毛上凝固成冰霜。我想,陸子期看見這枚戒指,也會想到這個。”

柏渝摸了摸字也刻好了,放在盒子裏的戒指,眉目間的笑意完全藏不住。他說:“我喜歡這個戒指,能讓陸子期看見就能想到我!”

“姐姐,謝謝你。”

和小姐姐道別後,柏渝拿著戒指,高興的離開了。

新年快到了,他要在新年的第一天,第一時,第一分,第一秒,也就是他生日到來時,給陸子期戴上戒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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