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二)

這天晚上,夏以南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和林妙在一間辦公室裏吵架,而且戰況相當激烈,吵得麵紅耳赤,口沫橫飛。

仔細一看:那不就是他的辦公室嗎?牆上掛的“抱著水罐的少女”,辦公桌上的水晶球,筆筒裏的鵝毛筆,甚至那兩個女人的辭職信還在桌上呢。

他傻了,然後一個激靈,發現自己已經醒了,而剛才的那個夢還曆曆在目,清晰得就像真的發生過。林妙跟他吵架時的表情:冒著怒火的大眼睛,可愛的翹鼻頭,還有通紅的小臉,都一一在他眼前浮現。

不對不對,他猛搖著自己的頭,他怎麽會覺得她可愛了?而且,天那,正好今天在電梯那裏遇見她了,她不會是去他的辦公室應聘吧?

本能地,他伸手拉開床頭燈,然後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找到自己的心腹盛聰的號碼,正要按下撥話鍵,他突然警醒了——也許直到這會兒他才真正醒過來。

他消掉電話,再一看保護屏,上麵的時間是3點25分。幸好剛才即時清醒了,要是這會兒打電話過去,那可就囧了……打擾了別人的睡眠是一回事,萬一盛聰又產生一些多餘的想法,以為他半夜想她想得睡不著,那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做老板的,當然需要員工忠心,可一個異性員工的忠心裏如果包含了太多對老板本人的覬覦和期待,又是一件讓人莫可奈何的事情。

可惜他的公司才剛起步,得力助手少,心腹更是隻有她一個,他現在還真的離不了她,日常事務中總免得了和她商議,孤男寡女的,不發生曖昧才怪。幸虧他定力夠,抱定了不是心愛的女人決不染指的原則,不然,要換了其他隨便的男人,早和助手滾到**去了。

他現在隻希望公司能快點發展壯大起來,到時候多租幾間辦公室,多招點員工,少點和盛聰單獨接觸的機會,慢慢地,讓她明白,他們倆隻有工作關係,合作得再好也是同事,與那種親密是有本質區別的。

可是林妙又是怎麽回事呢?如果她真到他的公司去應聘,收不收?

第一個念頭是:不收,堅決不能收!就憑她在肯德基說的那番話,這女孩嘴巴太損,別拉不到新客戶,反把老客戶氣跑了。

可轉念又想,沒那麽嚴重,她也隻是好玩議論一下,男人背後議論起不感冒的女人來,可比這損多了。平心而論,那幾個同專業的男同學,外表形象確實欠佳,全部都在水準線以下。其中有那麽一兩個,長得那叫一個怪,要真打分,隻怕要低到馬裏亞納海溝去了,說他“歪瓜裂棗”也不為過。

再說了,林妙那丫頭自己長得還真不錯,最難得的是讀了這麽多年的書,不僅沒變四眼妹,那天跟他在肯德基吵架,拿著奶昔作勢要潑他時,那雙冒火的大眼睛,明亮得讓人目眩。

呃,你在想什麽呢?夏以南急忙阻止自己胡思亂想,迅速關機,關燈,睡覺!

大概是因為有半夜雞叫的經曆——請勿想歪,俺的意思是,他半夜醒來過——第二天夏以南一覺睡到8點半才醒。這對於習慣6點起床,崇尚“一日之計在於晨”的工作狂來說,簡直是不可饒恕的。

他的第一個動作是拿起手機撥響了那個昨晚就差點按下的號碼:“盛副經理嗎?”

“是,Boss找我?”

也懶得跟她打馬虎眼了,直接開門見山:“昨天來應聘的人中,有沒有一個叫林妙的。”

“有,她說她是應屆碩士,還差兩個月沒畢業。Boss你說現在的就業形勢多嚴峻啊,連重點大學的碩士都淪落到我們這小廣告公司應聘了。我跟她說,我們廟小,香火不旺,供不起大和尚,把她打發走了。”

夏以南在電話裏笑了起來:“她何止是應屆碩士,她還是新一屆的博士呢。她在你那裏留了電話吧?”應征人員第一步是填表,然後才是麵試,表上有這一欄的。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盛聰在那頭支吾半天:“怎麽,boss,這個人你打算收下嗎?我們是廣告公司,又不是學術機構,根本不需要那麽高學曆的。還有工資也不好開,開低了她看不上,開高了我們劃不來。再說,她既然是新一屆博士,那就是學生身份了,我們招的可是全職,不是兼職。”

“我知道,她留了電話號碼吧?”

“Boss,我們不收兼職啊。”

本來就起晚了,她還在那裏雞對鴨講,答非所問,夏以南有點不耐煩了,加重語氣說:“我在問你,她有沒有留電話,有,或,沒有?”

電話那頭是難耐的沉默,過了好一會才極不情願地承認:“有。”

“那好,你給她打電話,叫她明天上午來公司複試。”

講完,立刻掛掉。他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可那個平日又懂事又機靈的副手今天不知是怎麽回事,一個很簡單的小問題,硬是磨機半天。

放下電話,他衝進洗手間梳洗,又衝到餐桌上,上麵空空如也,啥吃的喝的都沒有。

“媽?”他在屋裏搜尋,無果。眼睛有點不置信地再看回餐桌,餘光總算掃到了吧台上的茶杯下壓著的紙條。拿起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小南,媽爬山去了,冰箱裏有牛奶、麵包,車媽媽開走了。媽字,即日。”

夏以南這才想起,媽媽不久前加入了一個自駕遊驢友群,時不時有些活動。

這樣也好,他打心底裏支持媽媽多交些朋友,多運動運動,多享受享受。媽快50歲了,按現在的新政策,女人過了50就可以正式退休了,她半生辛苦勞累,真退下來可能還不習慣呢,有點寄托比較好打發時間。

等媽媽退休之後,他也三十了,的確該結婚了。到時候生個孩子給媽媽帶,她會更有寄托的,嗬嗬。

想到這裏,那雙冒著怒火的大眼睛又慢鏡頭一樣地閃現了,打住!他猛灌了一口牛奶,千萬打住!不準再想那個刁鑽的小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