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學習任務

不行,跟任阿姨交談壓力太大了,別看她平時待人和氣,通情達理,現在一和她女兒扯上關係,她就變成偏執狂了!此地不能久留,我必須得走了,上課就要遲到了。

任阿姨卻還不打算放我走。

“喂,來我手底下當群眾演員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誒?那不是您逗我玩的嗎?還真打算讓我演啊?”

“廢話!雖然你和你爸在我眼裏價值跟兩隻蒼蠅差不多,但是哪怕可能性隻有百萬分之一,要是你以後跟小芹成了呢?你怎麽掙錢養家?你有什麽一技之長嗎?難道你想吃軟飯,讓小芹來養你嗎?”

“……”

雖然很想說,我可以繼承家業或者去工地搬磚,但是那麽說隻能換來任阿姨更深的鄙視。

“我這是未雨綢繆,總得給你這個臭小子安排條路吧?”

“……”

“別小看群眾演員,試鏡效果好的話,會給你安排戲份更多的角色的,你長得這麽瘮人,不演壞蛋可惜了!”

“任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還在上學,功課要緊(這麽說這是昧著良心),而且我不想演壞蛋……就沒有我能演的正麵角色嗎?”

“切,蹬鼻子上臉了啊!就你那熊樣還想演好人?別的地方我不知道,總之《魔鼎傳奇》的劇組裏不缺你這種好人!少廢話,你要是願意接反角的話,隻有試鏡不是太慘不忍睹,我能給你好幾個角色任你挑!”

我這種完全的演戲門外漢,任阿姨竟然對我抱有這種自信,讓我非常奇怪。

“誒?網易不是說美國是人類希望的燈塔,他們拍的片子裏麵不也應該是光芒萬丈,正麵角色居多嗎?怎麽會反麵角色多到任我挑的地步啊?”

任阿姨做了一個兩眼上翻的表情。

“哼,美國人的自尊心最脆弱了,你沒見到《豪斯醫生》裏麵,凡是治不好的都是黑人和黃種人嗎?他們投資的片子,就算是東方風格的功夫片,也會盡量安排東方人演配角和反角,像你這樣的長相,正好襯托出他們的偉光正——我估計導演見了你,說不定跟撿到寶一樣呢!”

我聽了很不高興。

從前我看過一部美國人拍的科學探索節目,說的是204×年,人類登陸火星,美歐俄日都結成了同盟,派出各自的宇航員合乘一艘太空船,一路上雖然小矛盾不斷,但總體來說也屬於夫妻吵架,人民內部矛盾的樣子。

這明明是個科普的片子,政治色彩卻很濃,可氣的地方主要有兩處:

第一,中國在這片子裏麵屬於人類同盟的假想敵,從頭到尾,一個中國人的正臉都沒出現(中國是用機器人飛船,單獨登陸火星的)。

第二,本片中人類同盟裏麵的日本人,為了在掩護大家,壯烈犧牲在火星了。

其實小日本死了,我這個中國人應該覺得可喜可賀,但是望著一班金發碧眼的白種人向便當君(姑且這麽稱呼這位日本人)的宇航頭盔行致敬禮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便當君代表的不是日本人,而是所有東方人。

這是美國人的慣用手法,跟咱們泱泱中華的“外賓”思想不同,美國人覺得外國人來他們國家,主要就是做貢獻(比如犧牲)去的。

讓華裔影星演壞人,也是好萊塢的一貫宗旨,差不多是他們的基本國策了。

就連我的偶像之一,李連傑也沒能幸免。

李連傑首次接觸好萊塢,出演《轟天炮4》的時候,發型被弄出了一條難看的小辮子不說(可能是為了突出中國人的愚昧落後),結尾還被梅爾?吉布森用鋼管活活插死在水底,慘的沒法形容。

到了《狼犬丹尼》,李連傑的形象就更搓了,整個一個未開化的野蠻人。

總而言之,明明在《方世玉》係列中很擅長笑的李連傑,到了美國人主導的好萊塢以後,就被迫板起麵孔,扮演猙獰野蠻的形象,好襯托美國人的民主、正義、先進。

幸好傑哥最後不跟好萊塢玩了,大喊著“你們欺負人!”,淚奔著跑回中國觀眾的懷抱了。

喔,上麵那句話是我腦補的情景,請不要信以為真。

現在任阿姨說的這番話,豈不是讓我走綠葉襯紅花的老路?

問題是憑什麽我去反襯那些美國人啊!你們連我的偶像都敢欺負,我去了片場不知道要怎麽被調理呢!

說不定要讓我剃成陰陽頭,穿起兜襠布,拿一隻橡皮鴨子做武器,最後被正義團隊幹死在糞坑裏呢!

跟這種待遇相比,我還不如去曹導演那裏演金陵惡少呢!至少襯托的是我們中國的自己人!

當然,聽曹敬紳說,他爸爸已經找到合適的演員,不再需要我了,我這麽想隻是馬後炮罷了。

而且,上次去小芹家修電腦的時候,我躲在臥室裏偷聽了小芹和任阿姨的談話。

貌似在《魔鼎傳奇》的片場,所有人都要用英文交流吧?就我那種口語水平,到了片場不得像是進了鴨子圈,完全聽不懂這些唐老鴨在說什麽嗎?

我把這種擔心跟任阿姨說了,任阿姨沒怎麽在意的樣子。

“英文很難嗎?你拿出鍛煉身體的勁頭,稍微努力一點,不就搞定了嗎?也不用太好,達到小芹那種水平就夠了……”

任阿姨你說的太輕鬆了啊!這可不是稍微努力一點就能解決的問題啊!對我來說這比實現四個現代化,全民奔小康還難啊!而且小芹的英文不是在學校裏學的吧?她宅在家三年,不是家庭教師教的,就是任阿姨你自己教的吧!任阿姨你接觸過不少國外導演,他們在你家做客的時候,說不定會把小芹也叫出來全部講英文,搞三人會話吧?

我家裏沒有那麽好的學習環境啊!老爸的電腦裏雖然有時也會傳出幾句英語,但是基本上都是“法克米”、“歐耶”、“貝貝卡忙”之類的簡單詞匯啊!

“你把英語學好,我就給你安排角色,知道嗎?”

任阿姨像布置家庭作業一樣跟我說。

“英語……我這輩子大概也學不好了……”

這不是謙虛,像我這種情況,唯一的指望就是美帝國主義者全麵衰落,中文成為世界通用語言了。

任阿姨看我的眼神,跟看著垃圾場的舊輪胎一樣。

“學不好也得學!讓你爸請家庭教師去!實在不行還可以讓小芹教你!這麽好的事情都被你遇上了,你連一點辛苦都不想付出嗎?”

也不知道所謂“好事”指的是會給我安排角色,還是小芹喜歡我。

因為左手受傷了,所以今天出來我沒有戴表,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遲到了。

在我的反複請求下,任阿姨終於擺擺手,放我去上學了。

臨走時還不忘叮囑我認真學好鳥語,別對小芹做多餘的事,要不然會讓我好看。

多謝任阿姨您的美意,我這張臉已經好看不了了,我也完全不想對小芹做多餘的事。

我進到初二(3)班教室的時候,教室裏居然沒多少人。

除了班長和值日生早到了以外,大部分椅子都空空****的。

小芹也沒到。

果然是因為少跑了兩圈,又沒吃早飯,所以反而提前到校了嗎?

班長看見我的左胳膊纏著厚厚的繃帶,上了夾板吊在脖子上,她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你又和人打架了?”

我兩眼望天想了一秒鍾。

“說是打架,感覺上也沒錯的樣子……”

班長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早就說過,你到處跟人打架,不可能總打贏的!你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被人打死的!”

聲音大得出奇,連值日生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們。

大早上在安靜的教室裏高聲喧嘩,發覺到這一點的班長有點臉紅。

沉默了一小會,又盯著我的左臂問:“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