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禮物什麽的,要送也是我這個做義兄的送給你吧。”

我麵對小芹的問題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後頸一陣冰涼,不知道是誰把溫度很低的雙手塞進我的衣領裏來了。

“哈哈哈,中招了,今天第三個中招的。”

維尼爽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種風格直接的惡作劇果然是她幹的。

把雙手從我的衣領裏抽出來之後,維尼發現了我麵前的小芹,立即意識到自己出現得可能不是時候。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肯定是當了電燈泡了。”

維尼一邊道歉一邊撤退,臨走的時候她向小芹揮了揮手,“加油哦,你的卡通圍巾超好看的。”

由於對自己的強健身體有自信,維尼和我誰都沒有戴圍巾,在日漸降低的溫度中每次呼吸都帶著白氣。

小芹靈機一動,“不如我親手織一條圍巾送給阿麟當聖誕禮物吧,巧克力之類的東西轉眼就吃完了,還是圍巾更加實用。”

我不覺失笑,“你會織圍巾嗎,我記得初中的時候你幫我補一顆扣子補歪了……”

小芹生氣地撅起了嘴,“阿麟你別看不起人啊,我好歹是看過上千本少女漫畫,看過幾百個女主角織圍巾的。”

“那有什麽用啊。”我吐槽道,“我還在漫畫裏看過‘忍法·豪火球之術’呢,難道我張口就能吐出火球來嗎。”

“那、那是因為阿麟沒有用心去看漫畫。”小芹狡辯道,“我每次看少女漫畫都會感動得流眼淚呢,至於火球之類的東西,隻要吃辣椒就能吐得出來了。”

“總之……我一定會織出一條又漂亮又暖和的圍巾送給阿麟的,就這樣吧,現在我就去學習織圍巾的方法。”

小芹打定主意以後,非常有幹勁地從我麵前跑掉了。

早晨之後的第一節課是語文課,最近課堂測驗頻繁,小芹在我左邊悄悄問道:“阿麟,睾丸的睾字怎麽寫啊。”

“這個……”我撓頭道,“這個字太複雜了,我也不會寫。”

小芹顯出很不理解的樣子,“我不會寫是因為我沒有那東西,葉麟同學有那東西怎麽也不會寫啊。”

喂,誰規定自己身上有什麽部件就一定要會寫啊,你身上有無數的氨基酸,你自己還不會寫氨基酸的分子式呢。

“地、地震了。”坐在我們前麵不遠的宮彩彩突然驚呼道,“大家、大家快躲到桌子底下。”

因為前段時間發生過一次地震,當時宮彩彩聽班長這樣喊過,於是就記住了。

“哪有地震啊。”宮彩彩旁邊的大喇叭奇道,“明明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震吧。”

宮彩彩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書桌的振動是由自己的身體引起來的。

哆哆嗦嗦,柔軟的身體晃個不停,宮彩彩仿佛是被調成了振動模式的手機。

“對、對不起。”宮彩彩連忙向被幹擾了的大家道歉,“我今天好像是少穿了一件衣服,竟然分不出冷得發抖和地震的區別,我真是太笨了……”

宮彩彩的這段插曲給課堂添加了不少笑料,小芹趁機翻開了語文書查到了“睾”這個字的寫法。

“阿麟,是這麽寫喔,你可以看我的卷子,我能答上來,阿麟卻答不上來就太奇怪了。”

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有很多,誰也沒想到,一星期之後冬山市便下了一場規模很大的初雪,在造成交通堵塞的同時也掩蓋了城市裏的一切髒亂差。

一切是如此的潔白,如此的幹淨,好像是世界誕生之初的樣子。

正逢周日,我心思恍惚地站在紅樓北街小區附近的花園廣場上目視漫天飛雪,似乎領悟到了什麽,似乎又有一絲感傷。

周圍有很多情侶結伴而行,男男女女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我正要邁步往回走,卻看見小芹圍著圍巾戴著手套,頂風冒雪,急匆匆地向我跑來了。

“阿麟,下這麽大的雪你為什麽不在家裏啊,著涼了怎麽辦。”

小芹露在外麵的臉蛋被凍得通紅,她是很畏懼寒冷的體質,我則既沒有戴圍巾也沒有戴手套,任由雪花溶解在我溫熱的臉龐上。

“等一等啊……”小芹在我身前站住,開始低頭摸索她的挎包,很快便從裏麵拿出了一條長長的灰色圍巾。

“這個。”小芹微微有點緊張地把圍巾遞給我說,“這個是我請教了媽媽才織出來的是‘試作體’一號,因為手工比較粗糙,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媽媽替我織的,所以我本打算重新再織一條的,沒想到會這麽快下雪……”

帶著非常羞愧的語氣,小芹雙手托著圍巾不敢直視我的目光,生怕我笑話他的手藝。

“阿麟,雖然現在還沒到聖誕節,這條圍巾也不是我獨立完成的,但還是希望你能不嫌棄地收下,阿麟的衣櫃裏麵明明有其他圍巾,但是一直撐到現在也不肯戴,是在等我的圍巾織好吧,如果我為了追求完美而讓阿麟著涼,我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誒,我不戴圍巾是因為在等待小芹完工嗎,也許在潛意識中我確實有那麽點意思,,看看廣場上的行人,不戴圍巾的我已經是完全的異類了。

我接過小芹的圍巾看了看,不太平整,但是用料很不錯也織得很密,單單是拿在手裏就很暖和。

“謝謝你的聖誕禮物,作為初學者已經非常不錯了。”在誇獎小芹的時候從我的嘴裏呼出了白氣,我將圍巾在我的脖子上隨意繞了一圈,因為平時就不算太注重儀表,所以圍巾被我戴得有點邋遢。

“稍微這樣調整一下比較好吧。”

因為彼此的身高差,小芹翹起腳來給我整理圍巾,後來幹脆站到花壇平台上去,才把我拾掇成了不輸給廣場上其他男人的樣子。

小芹左看看,右看看,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才是我帥氣的阿麟呢,暖和嗎,會不會不夠擋風。”

這時有一對情侶在廣場上玩起了打雪仗,一隻雪球扔過了頭朝我和小芹飛過來了,由於勢頭並不急,我隨意一伸手便將它接住了。

“抱歉,我們不是故意的。”一個戴眼鏡的20歲左右男子向我們連忙向道歉。

我沒跟他們計較,把雪球扔到了花壇中央。

“要……回去嗎。”見我沒有手套,小芹關心地詢問。

我看出小芹很羨慕廣場上那些散步的情侶,便回答道:“我還不冷,有了你給我的圍巾,咱們可以在廣場上多呆一會,雪景也是蠻漂亮的。”

不知為何,並排行進的我和小芹陷入了沉默,好像飄落的雪花能吸收世界上所有的聲音似的。

一對情侶從花壇前的長椅上離開了,小芹牽著我的手一起坐了上去,臉上露出了在公車上搶到座位的那種笑容。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小芹提前哼起了聖誕歌,她的手套是連指手套,隨著節奏擺動的時候讓我不恰當地想起了機器貓。

天色越來越暗了,我出來散步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現在路燈亮了起來,照映著花壇中間的一棵鬆樹,像極了聖誕樹。

“阿麟。”小芹眨眨眼睛突然問道,“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你想許一個什麽樣的願望呢。”

我不認為聖誕老人真的存在,我也不認為許願真的有用,但是換成十歲以前的我,可能會許願“想要一個媽媽”吧。

不,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單純的渴望母愛。

即使這個媽媽不愛我也完全沒有關係,。

隻要她肯愛我的爸爸就好了。

當年看著我的老爸反複用酒精麻醉自己,沉淪進絕望的深淵,我的確是這麽想的。

到了現在,我的這個願望實現了嗎。

摸了摸手中溫暖的圍巾,這裏麵也包括了任阿姨的手工,她對我和老爸確實有點凶,但我知道她是愛我們的。

也許我的聖誕願望已經超額達成了也說不定。

我沒有向小芹談起這些丟臉的想法,而是隨口說道:“我已經16歲了,已經過了向聖誕老人許願的年紀,他那麽忙,還是專心給孩子們送禮物吧。”

小芹點了點頭,“也對,這樣就能早點回家,和聖誕老奶奶在一塊了。”

“喂,哪有聖誕老奶奶這號人物啊。”

“當然有,肯定有的。”小芹認真起來,“聖誕老人那麽有愛心,一定會有人願意嫁給他的。”

由於小芹的假設和我的常識相違背,我一本正經地反駁她說:

“就算聖誕老人有過老婆,他老婆也未必能像他那樣永生不死啊,說不定他老婆早就掛掉了,也許挪威聖誕小屋後麵的雪地裏就有她的墓碑呢。”

聽我這麽說,小芹愣了一下,突然抱住膝蓋哭了。

“你、你哭什麽啊。”我被她的舉動弄得措手不及。

小芹從膝蓋上抬起了紅紅的眼睛,“阿麟,如果我死了,你會像聖誕老人那樣在我的墓碑旁邊蓋一座小屋,永遠陪著我嗎。”

別給聖誕老人添加那麽悲哀的設定啊,剛才我隻是說著玩而已,隻因為這個就值得你掉眼淚嗎。

於是,在這白雪皚皚的寒冷冬夜,一個女孩因為並不存在的聖誕老奶奶而傷心落淚,她的頭斜靠在我的肩膀上,淚水打濕了她親手織給我的圍巾。

要是被別人看見,肯定會以為我又欺負她了吧。

===(一更的分隔線)===

廢鐵今天還是有點鼻塞,再加上最近幾章是情節轉折,不想是因為精神不集中出什麽差錯,所以明天再恢複兩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