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槍與惡狼 002

“舒哲又不是小學生,放暑假他不呆在家裏也很正常吧?”我無視江風吹拂,兩手插兜,故意裝得很酷的樣子。

有多酷呢?大概就是旁人見了我,應該會認為我對麵前的高挑長發女孩完全不在意,更沒有絲毫討好她的意思,頂多就是問路者和報攤老大爺之間的關係。

“我……我是出門來找小哲的,他一天都不見人影我很擔心。”班長咬了咬嘴唇,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我傾訴道,“聽說大寧江有許多人在撿牡蠣,我就來看看小哲在不在,結果發現維尼在這裏,被河**的玻璃碎片劃傷了腳腕也不走,我剛才好不容易把她勸走了……”

看了看腳底下跟牡蠣同在的玻璃碎片(主要是綠色的啤酒瓶碎片),我能夠想象外號“維尼”的女漢子熊瑤月重傷不下火線,提著兩袋牡蠣歡呼回城的盛景。

搞不好維尼要和艾米一起拿牡蠣們做黑暗料理,請彭透斯一幹保鏢吃到生活不能自理吧……我甩了甩頭,把那可怕的景象置之腦後。

“班長,除了維尼以外,你還擔心有別的同學在這裏撿牡蠣紮傷腳,所以當起了義務巡查員嗎?”

我似笑非笑,對於暑假期間也不忘履行班長責任的舒莎拋去了一個值得玩味的眼神。

“有什麽可笑的!”

被我猜中心事,今天格外敏感的班長有點生氣了。

“你也有責任當義務巡查員吧!別忘了你答應我當了男體委,作為班級幹部的一員,暑假期間就可以對可能受傷的同學坐視不理了嗎?”

“誒——”我拉著長聲以表示自己的驚詫,“維尼可是女體委,她不但不當義務巡查員還帶頭撿牡蠣起反麵典型作用,憑什麽我這個男體委就非起模範作用不可呢?還是班長你一個人在這裏巡查感到很寂寞,想讓我這樣高大威猛的男士陪陪你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班長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好在她及時轉身,力度之大把長發甩成了45度角,快速隱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誰稀罕你陪?我隻不過是提醒你履行體委的責任罷了。已經很晚了,沒事就早點回家,別讓伯父惦記。”

我望向班長快步走開的堅毅背影,以及背影上方正在逐漸沉落的夕陽,沒來由地想到了唐代陳子昂的那首“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懷古之情油然而生。

嗯……其實不是沒來由想到的,是因為今天老爸在飯桌上正好吟誦過這一句,他正在為某日本A`V女星引退而情緒低落,寫了一篇9000字的長貼發在1024論壇以資紀念。

突然想到,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舒莎不可能永遠當初二(3)班的班長,她總有一天也要引退的……當然班長若知道我拿她跟A`V女星相提並論肯定要暴走,不過情同此理,到班長引退之時,愛戴她的同學恐怕也難免感傷。

想到這裏,我從後麵趕了上去。

“那啥……我老爸今天跟曹導演出去談事情,不跟我一起吃晚飯,所以我在這裏陪你一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對於我的好意,班長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連離開的腳步都沒有一點點減慢,隻是以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我如果能養狗就不要你陪了……”

風有點大,我不確定班長說的究竟是不是這句話,我緊走幾步並且開玩笑道:“今天的風兒格外喧囂啊!”

班長對此沒有反應,從來不看動漫的她不明白這種動漫梗也情有可原,畢竟她可是能把“路飛想當上海賊王”斷句成“路飛想當-上海賊王”的等級。

班長長著一雙大長腿,穿的又是校服褲不是裙子不擔心走光,所以步速很快,幸好我穿的是抓地力很強的運動鞋,沒用多長時間就追上了她。

見我不請自來,班長一副“我是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小馬,你這個印第安野小子別想來馴服我”的複雜表情。

當然,一個表情恐怕包含不了那麽多意思,大部分都是我腦補的。

隨著紅日西沉,光線變暗,河**撿牡蠣的閑人少了一些,蚊蟲卻多了起來,在耳邊嗡嗡嗡的很煩人。

我伸手捏死一隻試圖在我耳邊著陸的蚊子,撚出了一手血,不知道它上次光顧了哪個倒黴蛋。作為陰陽散手第32代傳人,捏死吸飽了血、動作遲緩的蚊子並非難事。

班長有【獵人光環】能夠讓貓狗敬而遠之不假,可惜對蚊子無效,照樣會成為吸血的目標(我是蚊子的話,看見班長白白嫩嫩的肯定也想吸)。

“嘿,捉到了!”

一隻非洲黑斑硬殼蚊(通過木材走私進入冬山市的)試圖去叮班長的脖子,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三根手指捏住,動彈不得但是沒有立即死掉。

班長原本在想什麽事情,我突然動手把她嚇了一跳,我手指的最後停留位置在她的脖項附近,距離她精致的下巴隻有一厘米,看起來我倒像是要托起她的下巴,做出高衙內調戲民女那樣的動作似的。

“你……你想幹什麽?”

班長又驚又疑地停住了腳步,我在她臉上捕捉到了少見的手足無措。

“哢嚓”

非洲黑斑硬殼蚊生命力很頑強,我手指用足了力道才將它捏死。發現我其實是在充當滅蚊使者以後,班長鬆了一口氣。

“之所以每年夏天都有這種蚊子出現,都要怪冬山市的前任市長。”班長評價道,“他不走程序,非法引進了許多非洲木材去建設旅遊區,結果木材裏邊藏著蟲卵,孵化以後就在冬山市紮了根……”

“就是因為做了好多這類事情,所以才會被撤職嘛!小道消息說他被發配到非洲挖礦了……”

為了顯示手段,我又捏死了班長肩膀處的一隻蚊子,不過有一隻飛近班長臀部的蚊子讓我猶豫了一下,在我下手之前它就又飛遠了。

可能是由於和曹公公呆在一起時間太久受到了汙染,我心中的一部分感覺有點可惜:剛才明明有個很好的借口的……

隨著幾句閑聊,班長和我一前一後稍微錯開,已經踩著幹涸的河床走到了江心島,以前這可是需要兩元錢船費才能到達的地方。

補充一下,是我小時候的兩元錢船費,每人兩元錢湊齊一船人,小木舟主人就**起雙槳緩緩啟動駛向對岸,現在不知道漲到多少錢了。

江心島上沒有任何建築,其實就是一個在漲水期會被完全淹沒的大沙灘,班長並沒有等我,自顧自地走到江心島最高的一處沙堆上,雙手遮額四外觀望,從她失望的表情我可以知道,她並沒有找到自己的弟弟。

“別找了,舒哲既然關了手機肯定就不希望別人打擾他,你不值得為了他憂心忡忡的。”

“……為什麽?為什麽小哲不希望我找到他?”

關心則亂,班長提出了一個我認為很幼稚的問題,我兩手一攤,道:

“舒哲又不是需要換尿布的嬰幼兒,像他這種年紀需要一些隱私空間很正常。”

見班長愁眉不展,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我幹脆提醒道:

“也許是交了女朋友呢?以舒哲那種愛慕虛榮的性格,至少也要帶女朋友去看3D電影,不可能領她來這麽屌`絲地撿牡蠣吧!”

“是……是這樣嗎?”班長似乎恍然大悟,又有些悵然若失。

“他才隻有13歲,早戀可不好,既耽誤學習又……”話到一半班長停下了,一雙黑瞳望向天空仿佛在尋求答案,希望冥冥之中的某種力量回答自己的疑惑。

遠處的天空有些烏雲,搞不好一會就得下雨,跟我想法一樣的遊人又散去了一些,江心島連我和班長在內隻剩下十幾個人了。

我大概能理解班長矛盾的心理:弟弟跟女孩子出去約會固然屬於早戀,但是總比他穿女裝跟人視頻聊天要強,不過舒莎作為姐姐恐怕還沒有做好弟弟某一天把女朋友帶回家的心理準備。

“回去吧,”我說,“為了避免過一會挨澆,現在就應該往回走,還可以去小飯店吃點東西,順便避雨。”

沿著大寧江跑了40多分鍾,我確實有點肚子餓了。

班長從沙堆上走下來,無意識地踢開了腳邊的一塊小石頭,顯得有點灰心喪氣。

“我想在沙灘上坐一會,你先回去吧。”

隻是聽說弟弟可能談了女朋友,導致姐姐的關心變成了煩人的騷擾,舒莎露出了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的表情,孤零零地麵向夕陽坐在了沙灘上。

喂,感到寂寞想要人陪就說出來嘛!你再這麽不坦率,呆會我手裏還剩一半的脈動就不給你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