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 要說的話

我把藍閃蝶給吃了。

具體細節就不向大家轉述了,免得大家反胃。

其實也沒那麽糟糕,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嘎嘣脆,雞肉味”。至於卡路裏是不是相當於牛肉的十倍,我就不得而知了。

話說,我用價值50萬美元的東西來填肚子,是不是也從此躋身上流社會了啊?

踐行了貝爺的野外求生行為,讓我內心一振,不管落入胃袋的藍閃蝶還有沒有轉化成能量,我都覺得自己可以再試一次,靠這副久經鍛煉的身體脫出陷阱。

但是三秒鍾之後,我的這個想法就徹底崩塌了。

因為我感到胸腔內部出現了強烈的疼痛。

心髒……正以超過極限的頻率,在激烈跳動著,簡直要跳出胸腔之外。

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那裏,好似在強調它是身體內最重要的器官。

現在,這個器官,將要爆裂了。

至少我是這麽感覺到的。

尼瑪啊!超坑爹啊!我的心髒沒毛病啊!為什麽吃了藍閃蝶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說,藍閃蝶有毒嗎?沒聽說巴西的國蝶有毒啊!難道藍閃蝶亞種是有劇毒的?

我頂你個肺啊!先是被毒蛇咬了,然後又吃了有毒的蝴蝶,還嫌我死得不夠快啊!難道是我最近豔福太多,遭到了上天的嫉妒嗎!

背靠著陷阱內壁,我咬緊牙關,試圖把狂跳的心髒穩定下來,

“南無阿彌陀佛……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我命由我不由天……白菜豆腐大米飯……”

我念誦咒語,希望能起到一定的鎮靜作用。

那種可以明顯感到血液匯入心髒,然後被猛烈排出的感覺,非常恐怖。

像是有一個瘋狂的鼓手,在我的心髒上用鼓槌猛烈敲打著。

這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我甚至認為,除了狂跳的心髒以外,我的全身都已經死了。

結果我活了下來,至少是暫時活了下來。

心髒逐漸恢複了正常的頻率,作為代價,我反而消耗了更多的卡路裏,早知道就不吃藍閃蝶了。

50萬美元的毒藥啊!差點沒死了啊!幸虧我沒心髒病,要不然非死不可!

左腳腕的咬傷疼痛依舊,沒有惡化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不行了,這回可是徹底的,一點站立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滾燙的汗水滑過我的胸膛,同時也帶走了身體的熱量,我居然在這樣的夏天冷得直打哆嗦。

手指僵硬地拿起手機看了看,手機時鍾顯示:算上昏迷的時間,我已經在這個陷阱裏困了12小時以上,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仍然半格信號也沒有。

不死心地對著電話簿中的電話,挨個撥打,但是沒有一個接通。

最後我終於覺得,自己恐怕沒有希望了。

身體內部那份枯竭的感覺,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的下場可能是活活餓死。

或者,腿部的傷口惡化而死,咬中我的一定是毒蛇,盡管毒性並不猛烈,但在這種絕境中也足夠把我拖累死。

更重要的是,吃下藍閃蝶造成的心率過速,並不是隻出現了一次,之後又出現了兩、三次,雖然一次比一次規模小,但那也許是我筋疲力盡,提供不了太多能量的緣故。

雖然發現我失蹤,也打不通我的手機,班長可能會發動同學們在翠鬆山上組隊尋找吧……但是我並不在翠鬆山上,我鑽進了旁邊這座危險的無名山,隻有那些追擊我的流氓知道。

諷刺的是,我獲救的主要希望,反而在那些流氓身上了。

但是這裏又暗又危險,毒蟲猛獸一個也不少,又容易迷路,就算他們為了藍閃蝶而拚命找我,就真的能找到我嗎?

在那之前,我會不會死於藍閃蝶引起的,下一次心率過速?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最後一次亮起了手機屏幕,在電話簿上來回翻找滑動的時候,再一次瞥到了小芹、班長、艾米、老爸這些人的名字。

如此熟悉的人,此時居然想跟他們說一句話,都做不到。

突然領悟,班長今天聽說我也要去抓藍閃蝶的時候,說我“不是好人”,到底指的是什麽。

我本以為指的是我昨晚非禮她的事,但是結合這兩天班長的語境來看,她更多地要表示的,是親人、朋友之間應該花更多的時候互相陪伴,而不是光顧著賺錢,甚至為了賺錢去做危險的事。

“這麽說來,我還真不是好人啊……”我捂著肚子苦笑,因為那50萬美元已經變成了卡路裏,又變成了汗水流出了體外。

看到手機桌麵上有一個出廠預裝的記事本應用,我極少使用它,此時,卻突然想用一次。

可能是想起了班長記日記的習慣吧。

除了心髒還保持著熱度,四肢末端都異常冰冷的我,用顫抖的手指,開始記今天的日記。

帶有遺書性質的日記。

首先我感謝老爸14年來的養育之恩,雖然心裏更希望老爸能重歸大學講壇,但是就算當一個賣**的淘寶店主,以及HHH同好會的A片資深評論員,我依然拿他當做自己的偶像,他表麵上荒誕不經的生活,掩蓋不住心底的善良和堅持。

“老爸,你理應有更好的生活,放下過去吧。”

“照顧好任阿姨肚子裏的孩子,不要因為失去我而太過傷心,如果那是個男孩,給他取跟我一樣的名字也可以,把對我的那份愛也轉移到他身上吧。”

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跟老爸說出這麽肉麻的話來。

我沒有叮囑老爸,讓他跟任阿姨結婚,成為小芹的繼父之後,對小芹好一些,我覺得善良的老爸並不需要這樣的提醒。

即使是艾淑喬跟人私奔生下的女兒艾米,老爸都沒有顯出任何敵視,何況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小芹呢?

接下來,我用很大的篇幅,在日記裏對艾米進行了誠懇的道歉。

作為許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的哥哥,居然這麽快就死於非命,讓艾米舊傷未去又添新傷,我都不能確定,自己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寫了很多字,婆婆媽媽地囑咐了艾米很多細節,包括少吃薯片和可樂,免得再患上口腔潰瘍,之類的雜事。

我沒有在日記裏讓艾米“堅強勇敢地活下去”,因為我感覺就算我這麽說,依艾米的性格,她也會我行我素,走她自己所選擇的路。

艾米以前經受過喜歡的人離世的打擊,所以多半不會哀傷而死,而是像她說過的那樣,選擇用酒精來麻醉自己,選擇一種墮落的生活吧?

雖然不希望看見她放縱消沉的樣子,但是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也就無能為力了。

我用這句話來給艾米的部分結尾:

“對不起,哥哥說話不算話,不能陪你吃烤棉花糖了。”

眼角竟然有淚水滑過,真丟人。

班長作為啟發我寫這篇日記的人,我自然也給她留了言。

留言蠻正式,沒有像老爸和艾米的篇幅裏麵,摻雜太多個人情感,可能跟班長本身也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有關吧?

“班長,希望你能如願以償地當上刑警,和犯罪分子作鬥爭的時候要小心,他們可比我凶殘多了。”

“那個,雖然我不在了,但是我至少實現了對你的承諾,沒有變成罪犯,對不對?”

班長是一個很堅強,很獨立的女性,即使是遭遇了很大的人生波折,我相信她也能勇敢地麵對,堅定不移地朝著既定目標前進。

我在她的人生當中,到底算是什麽呢?一個想要拯救的害群之馬嗎?一個保護過她,也給她添過不少麻煩的混小子?還是一個將來在繁忙的工作結束,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偶然想起,而感到黯然神傷的人?

大概我是自作多情了吧,好多真正想說的話,最後還是沒有寫下來。我和班長的交流,總是沒說出口的,比說出口的要多,即使在最後時刻,也改不掉這個壞習慣。

在班長篇幅的末尾,我警告舒哲:

“好好對待你姐姐,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還騙他說,你的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指的是舒哲被刑部五虎扒光之後,被我拍下的裸`照),我已經交給曹公公代管了,如果發現你再有什麽賣姐行為,就讓你在網上出名。

這一段文字班長自然也會看到,我明著是警告舒哲,同時也讓班長對弟弟加點小心。

我覺得,對有誌於將來給艾米當保鏢的維尼,也必須說兩句。

“跟你在一起玩很快樂,很放鬆,你是個很夠義氣的好朋友,希望你也能一直做艾米的好朋友。現在可以告訴你:艾米是我親妹妹,所以,看在我們兄弟(閨蜜)一場,替我好好照顧她,如果有什麽不明白的事可以向彭透斯請教。”

“還有,別太傷心,祝你玩LOL把把超神,我不能跟你一塊玩,隻是因為我在等待複活而已。”

你麻痹的,我都快成文藝青年了!

之後我還提到了其他的一些人,包括任阿姨、剛哥、郭鬆濤隊長、校草沈少宜,甚至曹導演父子,就不一一細說了。

最後才輪到小芹,之所以這麽遲,是我不確定,我要跟小芹說什麽話。

我強烈地感覺到,沒有我,小芹恐怕不會單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對這樣的一個女孩,到底說什麽才好呢?

心髒好痛,是藍閃蝶的毒性作用嗎?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我到底還能活多久,我到底應該給小芹寫下什麽?

我甚至不知道,小芹到底是我的什麽人,而我又是她的什麽人。

“小芹,你真的相信有童話世界嗎?”

我以一個問句,作為我向小芹最後告別的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