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夕陽下的偶遇

放學後背著書包從教學樓裏走出來,卻聽見有人在背後叫我。

“陪練!陪練!說你呐!往哪走啊!”

在二十八中敢這麽放肆地跟我說話的人,除了籃球隊的郭鬆濤隊長以外,不會有別人了。

雖然沈少宜也敢叫我陪練,但是不會像濤哥這麽硬氣。

我微笑著停住腳步,回頭看見郭鬆濤隊長胳膊下麵夾了一個籃球,像棵大樹似的朝我走過來了。

“著急回家不?不著急回家就陪我練練球。”

反正今天已經是周五了,回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可做。

我把書包放在籃球架下麵,和濤哥玩起了兩人對抗。

濤哥之所以找我陪練,是因為他最近想出了一套內線突破的假動作。

但是由於他太高太壯,跟籃球隊裏的其他隊員演練這套動作的時候,搞不清是假動作騙過了對方,還是靠身體優勢把別人給擠出去了。

所以找我這個勉強合格的人來試一試。

當然也不會讓我一直扮演防守的角色,如果我能成功地斷下濤哥的球,就換成我進攻。

跟濤哥搞對抗是很耗費體力的事情,我流了不少汗,但是心情非常愉快。

倒是背著書包的小靈通看見濤哥和我兩個人在練球,做出非常嫌惡的表情,好像我當了濤哥和沈少宜的第三者似的。

前前後後練了有半個多小時,濤哥停下來皺著眉頭說:

“看來這套把戲不怎麽實用,球的出手點太低,如果再遇上身材比你高一點的,根本別想在上方突破了。”

“沈少宜還把這套假動作誇到天上去了,真拿他沒辦法,自己下盤不穩,一推就倒,還以為是假動作起了什麽作用。”

幸虧小靈通沒在旁邊,要不然聽見濤哥說沈少宜“一推就倒”,不知得興奮成什麽樣子,回家以後肯定會寫出幾萬字的腦補文章。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別讓老爸在家裏等急了,就說:

“濤哥,我要回家吃飯了,你慢慢研究不用推倒沈少宜也能上籃的假動作吧。”

濤哥“嗯”了一聲,兩眼出神地思考著假動作的組合,沒聽懂我不懷好意的後半句話。

人很難不被環境影響,我也未能免俗。

班裏有小靈通這個腐女,搞得我看世界的角度也有了偏差。

不過也不全是她的責任,縱觀國內國外,滿世界都吹著一股基情四射的風潮。

就拿拍電影來說吧,要是拍出來的電影裏沒點搞基,或者是百合的情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拍電影的。

正所謂“斷背山下百合開”,長此以往,一定能為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做出突出貢獻。

紅日西沉,將天邊的雲彩映出一片晚霞。

教學樓被夕陽鍍上一層漂亮的金黃色,操場、街道,甚至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是。

如此景致,不由讓我聯想起漫畫裏經常出現的,一邊流淚一邊向夕陽奔跑的橋段,內心禁不住熱血澎湃。

當然我沒真那麽幹,那麽幹就該被人說是二傻子了。

二十八中有李二愣一個阿甘就夠了,我可不想讓人把我們倆湊成一對,到時候再起個外號叫“癡呆雙雄”什麽的。

正當這世界被染成一片金色的時候,我發現一個長發女生推著自行車,貼著學校外牆走過來了。

這不是班長嗎?看這一身校服被你穿得跟軍裝似的。這個時間才騎車回家,是因為值日一類的事情給耽誤了嗎?

略微起風了。

班長的長發被風吹得四外飛揚。

躍動的一頭黑發,就像是將一滴墨汁滴入清水,墨汁一邊盤旋下落一邊輾轉纏繞,形成一株動態的、如煙如霧的墨花。

更不要說,班長身後的院牆被夕陽照得像一張金紙。

此時的班長,就像是在聚光燈的照映下,擺出姿勢供人拍照的模特。

當然隻有外人才會想到如此的比喻,對班長來說,這陣風是不受歡迎的。

她不得不停下來攏住頭發,顯出有點懊惱的表情。

風止住後,她拂開擋在眼前的發絲,發現我站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我仍然癡迷於方才見到的美景,呆在那裏沒有給班長讓路。

“讓開。”

班長推著車子走到我麵前,自行車的前輪幾乎碰到我的膝蓋了。

我側身讓開,班長推車便走,擦身而過的時候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沒想到此時又刮來一陣風,比剛才還大,班長急忙低頭攏住頭發,但還是有不少發絲被吹到了我的臉上,癢得我直想打噴嚏。

我好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噴嚏,結果把半張臉憋得通紅。

好不容易等到風停,班長整理頭發的時候不小心望向我這邊,看到我臉上有還未退去的紅暈。

“流氓。”

班長從嘴唇後麵擠出這兩個字,語氣十分不屑。

我聽了很不高興,不覺一伸手把自行車的車筐給拽住了。

“喂喂,你說誰是流氓啊?”

“還能有誰,不就是你嗎?”

“我流氓?我哪裏流氓了?你說說看,不說清楚今天就別想走!”

其實我攔著人家女孩子不讓走這件事本身,就有點流氓。但這次是班長先惹我的,我不能一味退讓,讓她覺得我好欺負。

“你如果不是流氓,那剛才臉紅什麽?”

“我高興臉紅!精神煥發了還不行嗎!”

其實是不想被你的頭發刺激得打噴嚏,噴的你滿身都是唾沫星子,但是我如果實話實說的話,豈不是顯得我太為她著想了?

“兩次起風你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哼,其實你心裏在想‘這麽大的風,班長要是穿了裙子就好了’一類的事情吧?”

一邊說一邊用冷厲的目光逼視過來。

啊,說的沒錯,我的確覺得剛才的景色有點美中不足,如果班長穿的是裙子的話,少女的裙邊和長發都隨風起舞,豈不是更令人心情愉悅?

不知不覺幻想起來,嘴也張開到可以放進四根手指的程度。

張老頭曾經在語文課上講起,魯迅評價中國人的時候有這麽一段:“隻要見了短袖子就立刻想到白胳膊,見到白胳膊就立刻會想到全`裸`體”。

也就是說就算女人穿得再多,也擋不住中國臭流氓的豐富想象力。

誒?我怎麽也變成魯迅批判的對象了啊!我隻是幻想裙邊隨風起舞,沒有想象你被風吹得露出**啊!

“還說不是流氓,你嘴張那麽大,像白癡一樣!”

班長使勁推自行車想從我手裏掙開,但是沒有成功。

她又說我是流氓又說我是白癡,實在讓我咽不下這口氣。

“舒莎,你最近火氣挺旺啊?大家不都說我在外麵殺了十好幾個人了嗎?你就敢這麽跟我說話?”

我故意不叫她班長,提示她現在已經是放學時間,你的班長職權已經告一段落,校領導也護不了你。

“有什麽不敢?這又不是墨西哥,你要是做了違法的事情,一定會受到嚴懲的!”

感情舒莎也知道墨西哥治安不好啊?前些天新聞裏還報道,說墨西哥的一個女市長被毒販給殘酷虐殺了呢。

“那可未必。”

我一邊獰笑一邊正過身來,用兩隻手抓住自行車的車把,完全堵死了班長回家的路。

班長的手在車把的外側,我的手在車把的內測,相距不過10厘米,但是班長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

“把手拿開。”

“不好意思,因為我是流氓所以就喜歡把手放你車把上,你害怕的話就叫好了,看看有沒有人敢來救你啊?”

其實班長真的大叫救命的話,我轉身就跑了。

倒不是擔心有武林高手出來見義勇為,隻是覺得被人發現我糾纏女同學的話,會很丟人,以後的傳言就更不堪入耳了。

不過我倒也蠻期待班長喊救命的,那樣至少說明她怕了我了。

班長麵沉似水,眼睛裏充滿了對我的無限鄙視。

“葉麟,這樣有意思嗎?”

“啊?當然有意思啦,我這種流氓最喜歡堵住放學後的小姑娘,然後把她們帶到秘密地點做很黃很暴力的事情啦!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向我道歉,不然我也把你帶走喔!”

夕陽很美,晚霞更是惹人迷醉,在如此夢幻的場景中,我卻堵住同班的女同學,講出如此齷齪下流的話題。

到底是怎麽失控到這一步的啊?班長你不罵我是流氓不就沒事了嗎?這個時候說不定兩人都吃上熱騰騰的飯了!

突然想起班長要自己做飯,還要喂飽那個自私自利的弟弟。

這樣一來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了幾分意義,至少可以讓舒哲多餓上一會,知道沒有姐姐,自己連飯都吃不上。

“放手。”

班長仍然是冷冰冰地命令我。

我渾身痞氣地表示就是不放。

“3秒鍾以後我會踢你。”

班長不帶一絲感情地宣布。

踢我?難道我還怕你踢不成?當年小霸王的幾百次踢擊都沒能要我的命,你這種普通女生等級的踢擊,難道能讓我害怕嗎?

雖然如此,我還是稍微夾緊了兩腿,以免她攻擊我的要害。

我沒鬆開握住車把的手,不然顯得我多沒種啊。

“舒莎,你別丟人現眼了,就你那兩下子,我……”

“3、2……”

班長根本不理睬我,自顧自地開始倒數計時。

我覺得從她那個角度根本踢不到我的蛋,所以有恃無恐,將車把握的更緊。

“1”

隨著倒數結束,班長目光一凜,突然捏下了自行車的手閘!

我光防著她踢腿,沒注意自己右手的手指正好伸進一排車閘線中間,她這一捏閘,跟給我上夾棍似的,疼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你……你妹啊!疼死老子了!”

我捂著手跳到一邊,班長趁機推車闖關,一邊推著自行車加速,一邊把左腳踩在了腳蹬子上。

她的自行車明明是一部藍色的坤車(沒有大梁),上車的時候卻采取男性的上車方法,左腳踩著腳蹬,右腿從車座後麵跨了過去。

動作一氣嗬成,既熟練又瀟灑地坐上了車座。

腳下一使力,車輪飛快地轉了起來,一瞬間就到了我望塵莫及的遠處。

到這時她時才略微側過臉,回望了我一眼。

在風中淩亂的發絲後麵,她的眼神中有幾分恐懼之色,跟上次在江橋下麵一樣,是害怕我會追上來吧?

看來她並非是沒有恐懼,隻不過能盡力壓抑下來,在危機麵前也不忘冷靜機智。

啊,我和她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她不會回到家裏找出獵槍,然後在一公裏之外將我一槍爆頭吧?

一想到這點就心裏不踏實,我也趕緊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