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血獄古城內部。
“嗡——”
星空中，諸天星力如水月華般都被迎來向古城匯聚，沒入十方天宇，讓其宛如明晝。
“轟——”
古城內好似有一麵神鼓在擂動，震的人耳鼓嗡嗡作響，可以說駭人聽聞。
且鼓聲越來越大忤、忤、忤……在天地中回響。
眾人震驚，此時的局勢已經愈發混濁，他們已經有些看不透此間事了。
起初人族人王突然失蹤，本以為九州王部要悉數戰死時，一隻滔天凶獸破空入城，強勢鎮殺血獄古城的鎮守使，鎮守隕落，這是破關的征兆！
然而就在那時，天耀神光，碑道躁動，一眾鎮守古城破空而來，將人族九州王庭包圍，強勢破陣。
“周天星鼓，是天軍餘孽！”
眾人沒想到昔日四處躲藏，難尋蹤跡的天軍餘孽也現身了，戰場已經演變成一個不可預測的局勢。
“轟！”
九州王庭搖動不已，月無痕牽引人族，月蝕族兩族氣運貫入四天門，王庭越發的璀璨了，真如仙庭臨世。
而這個過程中，神芒衝霄，海量的氣運根本不可能皆被吸收，月無痕也無法全力動用人族氣運，散落的輝光照亮了整片天地。
“刷——”
一隻金色的小生靈，古靈精怪，化成一道金線，賊頭賊腦的出現在星空下方，近乎陶醉的吸收氣運輝光。
陰陽鯨也出現了，他瞅見十方強者皆不管金綠海的行為，也溜了過來，鯨吸牛飲，將散落四方的氣運輝光納入肚子中。
程歲月也在高空，正在和駝背老人一起與一眾現身的神殿強者對持，他淡淡的掃了一眼星空下的兩隻小家夥。
金綠海和陰陽鯨一下子害怕了，而後齊齊演化出人族孩童模樣大眼睛眨啊眨，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似在央求。
程歲月不再理會，祭動歲月之刃，像是一道天淵橫在星空，阻斷了天上天下。
“歲月，我們的約定中可沒有這一項，你在挑戰神殿的底線，天軍餘孽不能離開星海。”
光明神殿大神主穹元，此時已將神身恢複大半，他看著下方正在與神殿強者廝殺的天軍餘孽，微微搖頭道：“天軍餘孽現世，事態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你應當明白。”
“一旦那些神之使徒蘇醒，我們的約定也就到頭了。”
神殿的構造有些畸形，神主是理論上的神殿之主，號稱代神牧萬民，是除了神靈外的最高執掌者。
但在星海諸神黃昏時代，萬界天隕時代期間，神靈臨世，大灑恩澤，造就了不少頂級強者。
在眾神陷入沉睡後，神殿有不少頂級強者也自封於世。
他們有的曾在眾神麾下沐浴神光，號稱神靈行走世間的使徒。
論實力，他們堪稱世間頂尖強者。
論業位，他們是神靈親自降下神啟的使徒。
在神殿中，他們甚至能代替神靈行事，號稱眾神在世間的化身，比神主權威大多了。
一旁的一名身披全身神甲的神殿強者，很不滿程歲月那風波雲淡的樣子，威脅道：“天軍餘孽如若逃離星海，我神殿必將底蘊盡出……”
話音未落，程歲月收起歲月之刃，抬頭望向天空，輕聲道：“這樣啊！”
“呼——”
虛空高天之上，忽然掀起一陣清風。
光明神殿大神主隻覺得輕風拂麵，猛然轉頭望去。
卻見開口的那戰爭神殿強者肉身原地對半而開，虛空崩碎，想要有所動作的其餘戰爭神殿強者，直接被一隻隻白金大手抓住脖頸，狠狠砸入虛空。
刹那間，從星海深處趕來的戰爭神殿強者，已經全部氣機斷絕，死的不能再死了。
其餘神殿強者在那一刻，身為星海強者的他們，竟然都感到了遍體冰涼，如墜冰窟。
他們看見那人，側身轉過頭來，望向他們。
麵無表情！
眼神如古井幽幽，仿佛有一條歲月長河搖曳，欲破界壁而出，其裏有一尊偉岸高大的不知名身軀探出頭顱看一看長河外的天地人間。
光明神殿大神主穹元，這尊執掌神殿許久的強者也不禁後退一步，躲得更遠一點。
隻是雙腳好似深陷虛空，隻好眸轉前方。
似乎隻有這樣，才不至於丟了麵子。
至於戰爭神殿的強者生死，他好似看不見一般。
神殿不同屬，雖同信仰眾神。
但神靈之間的鬥爭可不弱於紅塵，如若不是古天庭一戰，現在局勢如何，還不好說。
隻是不知為何，下一刻。
程歲月便驀然一笑，站起身，拍拍手掌，將那柄可斬歲月，可斷星海的神兵重新演化成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砍柴刀，立於虛空，坐於天際。
他扶了扶身下的歲月之刃，微笑道：“讓你們的神之使徒站在我麵前說話！”
穹元沉吟片刻，不再言語，與光明神殿一眾強者歸於天際，和程歲月的約定是他代表光明神殿和眾多神殿一起定下的。
到了他們這種地步，什麽天地契約都不重要，自然也沒必要如此正式。
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就實力說話。
很明顯，現在是程歲月的實力最強！
他低估了程歲月的實力，上一代的歲月星君遊曆世間時幾乎不展示自己的實力，且行蹤縹緲，態度模糊。
誰也沒想到，當他展露真實實力時，會如此恐怖！
而且其身旁還有駝背老人這尊禁忌人物在側，神殿除非喚醒底蘊，不然拿他們沒辦法。
而現在喚醒神殿底蘊，這是眾神殿強者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於是，剩下的眾神殿強者也紛紛跟著立於天際。
“你的歲月之力在流逝……”
程歲月看著出聲的駝背老人，輕笑道：“放心，老頭子留下的歲月之力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不過如果你再繼續看戲，我就不確定我死時，還剩下多少了。”
駝背老人凹陷的雙眸微微一眯，就那樣平靜的看著程歲月，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四周彌漫，虛空在寸寸崩裂，讓人感覺窒息。
“你的歲月軀並不值得我與神殿為敵。”
“埋葬眾神的禁忌者，也會忌憚神殿嗎？”
兩人都沒再繼續說話，保持了沉默。
許久，程歲月昂首望著星空，淡淡道：“我們之間的約定還算嗎？”
駝背老人看了他一眼，將目光投向了強者環繞的光明神殿大神主穹元身上，惜字如金道：“算！”
…………
而此時。
星空下，三萬裏之外。
驚天劍芒突然穿透虛空而來，一位身披碎甲的白發老者眼露驚恐之色，暴吼一聲，渾身金光閃現，如同神佛。
然而，琉璃金身般的軀體在觸及劍芒的刹那，瞬間崩潰，金光泯滅。
一眨眼，原地一切化為虛無，仿佛之前的一幕，沒有出現過，連帶著剛剛的那位白發老者也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一幕，在這片星宇下不在少數，有時是人族，有時是星海生靈。
數十座浩瀚巍峨的古城上，此刻血跡斑斑。
萬裏山河，處處染血！
郭綏雙眼通紅，狠狠一拳砸在通道壁壘上。
其他眾人，都沒有吭聲，保持了沉默。
金聖歎一圈看過去，半響，這才聲音略顯幹澀道：“幫著收斂一下遺體吧……”
“遺體……”
郭綏眼中發紅，苦澀道：“哪還有遺體……”
王庭四方天宇上，四道巍峨古老的玉白天門橫空，天門四周，隻有一些殘缺不全的屍塊，哪還有完整的遺體可言。
血獄古城一戰，顧川失蹤，血獄鎮守使現身，食鐵率天軍相繼出現，大戰爆發。
大戰結束後！
九州將士撤出古城，盡數回歸王庭，戰場交由天軍接管。
死了多少人族強者？
不知道！
隻知道這星空漂浮成海的血漿，很多都是人族強者留下的，人族與星空生靈的血液是不同的。
往昔神聖不可侵犯的四天門，早已遍地斑斑血跡，碎骨，爛肉……
天門玉柱上，還有一些殘缺不全的金色骨骼，那是道境強者隕落的證明！
幾人沒再說話，開始收斂人族戰死者的殘骸。
九州將士戰死，還有金棺安葬，將邸牽引，不至於曝屍虛空。
但這些天軍後裔，死了就真的是死了，他們有的甚至連殘骸都未能留下。
…………
王庭內部，壺內洲天地。
項昆侖，陸朝歌，江璃兒，師青玄等一眾學宮首席立於太商學宮藏經閣上，遙望學宮深處的一座最高層建築。
陸朝歌輕歎道：“禦羽部大將楚蘊霄，禦火部大將月了空……確定隕落了。”
他們都有將邸刻印，能感受到將邸的波動，招魂門至今還在顯化，牽引九州英魂。
項昆侖輕歎一聲，在太青界曆練期間，他還見過其中的幾位。
月了空一個有些敦厚的月蝕族人，他和其交談過幾句，曆練結束後，其還送了他一塊月蝕族特有的月蝕玉。
楚蘊霄，他印象雖然不是太深刻，可這位商族漢子對他這位昆侖一脈的天驕，還是多有褒讚之語，沒想到再見已是訣別。
“為我們講過學的王力前輩也戰死了……”
“天門四神將盡數隕落……”
“天刃戰死十之八九……”
隨著眾人退出將邸刻印後，幾人心中沉重到無以複加。
說不出是難受還是悲哀，隻是覺得無限的不甘和憤怒！
忽然，陸朝歌起身，看向眾人，沉聲道：“院長有令，召集各學宮學子，馬上會有一批吾族忠骨從界門下來，各學宮學子凝自身金棺，以葬忠骨。”
項昆侖起身，咬牙道：“告訴院長，我等就是將氣血抽幹，也保證將所有忠骨安葬完。”
陸朝歌看了一眼項昆侖，沉聲道：“我們剛剛印刻金棺之印，金棺並不完善，一人不行，就二人合力，二人不行就三人，切記量力而行，金棺之禮，不容大意。”
項昆侖大火道：“老子沒這麽不知分寸！”
陸朝歌沒再說這個，環顧一圈，語氣凝重道：“涅空以下者，十人為一組，凝聚好的金棺放於學院演武場，戰部會有人下來安置。”
江璃兒沉聲道：“我等雖實力不強，但也知分寸，你放心吧。”
陸朝歌深吸一口氣，點頭道：“矯情的話，我也不說了，召集同袍，太商學宮集合！”
“那還廢話什麽，走！”項昆侖也不多言，徑直離開了。
幾人不再說話，接著頭也不會，朝著四方散去。
人王殿下親自說過，凡為人族戰死者，必以人王親葬，金棺之禮，迎其萬載榮歸！
…………
片刻後，烏泱泱的壺內學子一起踏入了太商學宮演武場，開始凝練金棺，他們要為那些沒有印刻將邸之印的人族前輩凝出一具安葬之具。
“嘩——”
壺內界門大開，一隊渾身染血的甲士踏出通道，進入太商學宮。
一眾學子昂首以望，順著通道看去，引入眼簾的是一座殘酷的戰場，神芒衝霄，血肉紛飛，喊殺聲震天……
項昆侖沒吭聲，一邊凝聚自身金棺，一邊順著界麵通道，朝著遠處看了一眼。
遠方，轟鳴聲不斷。
一道道燦爛的神芒在星空下閃爍著，一頭頭體型巨大的星海巨獸在戰場中橫行，載著星海強者正在和人族強者交戰廝殺。
一道道劍芒或是刀光，搖曳虛空，抽破天地，神力道韻彌漫天穹。
遙遠的天際，一聲清喝響起，一道破碎虛空的光柱顯化。
“吼——”
一聲通天徹底的悲鳴聲傳來，之前被大戰神輝遮掩無法看清的場景，出現在一眾學子的麵前。
一尊背負黑鍋的巨大妖獸渾身浴血，他手持一根通天青竹，以竹為兵，一揮一斬間，便將一頭巨大無比，好似神靈的星海潛在各戶那籠罩光暈的腦袋砍了下來。
星空下，腦袋被切下的星海強者，並未死亡。
虛實相間的神力，正在凝練成身，仿佛能滴血重生，隻要不是完全磨滅生機，就能以神力凝聚成新的肉身。
不過，下一刻，那好似人族一方的妖獸強者，揮手間，一道黑芒一閃而逝。
遠處，一口巨大的黑鍋好似遮掩了蒼穹，黑芒交織其中，流轉出驚天殺機，那星海強者的腦袋爆裂不止，徹底被湮滅了生機，死的不能再死。
“轟——”
一眾學子再次得以窺見戰場一角，卻又見一個剛猛無鑄的身影，其身古老的戰甲，一柄斷戟衝霄而戰。
“噗！”
甫一出現，他便力斬了一尊星海強者，沐血長嘯，眸子亮如紫星，洞穿長空而來。
項昆侖幾人距離極遠，但即使是通過界麵通道窺見這一幕，依舊身體搖晃不斷，餘波襲來，還未近身，幾人肉身就被切割出無數道血痕。
旁邊，一位戰甲染血的禦羽甲士，隨手一揮，擋住了餘波，振奮道：“食鐵前輩斬殺了戰爭古城的鎮守使！”
身後的幾位甲士也興奮至極，低吼道：“李折戩前輩也殺了兩尊星海道境強者！”
隨後，那名甲士看著項昆侖等人那倔強而望的目光，欣慰一笑，道：“那是我人族前輩，你們的境界太低了，他們泄露的殺機足以撕裂你們的肉身。”
項昆侖咬牙道：“能見我人族前輩的英姿，值了，肉身破了，大不了再修。”
其餘甲士，包括太商學宮的一眾長老皆沒有再言，隻是在通道的出口處布下神力屏障，免得殺機外露。
有這心氣是好！
但壺內天地的學子不是誰都如項昆侖那般，達到了涅空之境，能修複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