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在看到程歲月後，竟然俯首作揖自報家門，這令顧川有些詫異。
雷部部長雷鳴，九太子……
大帝是古天庭的太子？
這信息量有些恐怖！
行走在奈何通道上，顧川渾身金焰騰騰，在奮力抵抗奈何的阻擋，身後的黑棺上雷鳴顯化出了一尊白發如雪，劍眉倒豎，英姿懾人的人族模樣。
他好像恢複了往昔在古天庭任職時的模樣，卻變得沉默了起來，不複原先那般話癆。
顧川轉頭看著好似失魂一般的雷鳴，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太子殿下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天不可逆，大道不可違，天庭前路已斷，沒有人能接續。”
“昔日陰府帝君早已定論，誰能違背天地的意誌？這一切都不可改變。”
黑棺上，雷鳴與數位絕頂強者皆先後開口，他們數人都是昔日古天庭的部將，所以能認出雷鳴，也以雷鳴為尊。
但此時，程歲月的出現給他們的衝擊太大了，大到他們一度失魂。
古天庭是沒有太子這一天地業位的，在古天庭時代，太子就如現在的無上存在一般，都是尊稱。
昔日，古天庭有九尊絕頂人物，他們有的是大天尊後裔，有的是帝君後裔，有的來曆不明，但在天庭的地位卻十分尊貴。
他們是古天庭年輕一代的翹楚，是初升的驕陽。
如無例外，他們將在無盡歲月後登臨世間的巔峰，接任大天尊，帝君的天地業位，成為古天庭新的至高。
歲月太子，亦稱九太子，是古天庭的第九驕陽。
人們不知其來曆，不知其根源，隻知道他和帝尊有莫大的關係，有人猜測他是帝尊的後裔，也有人說他是帝尊的繼承者。
“為什麽會這樣，九太子殿下為何會在現世出現，怎麽會如此？”
“大太子，二太子，還有其他太子殿下是否也未隕落？”
“大天尊，帝君，甚至帝尊是否歸來？數千萬年了，天庭崩隕之時，他們為何沒有出現，吾等昔日的同袍是否還在，他們是否求得長生……”
黑棺之上現身的數具屍骨，浮屍都在議論，他們都不解，每個人的神色各不相同，有人歎息，有人覺得煥發希望，有人不甘。
顧川長長出了一口氣，倒也沒有出言，繼續行走在奈何通往幽冥的通道上，神念卻一直放在身後，關注他們所說的一言一語。
“那不是九太子殿下，雖然他的歲月之力與九太子的歲月神體有些相似，但他不是，昔年元屠大天尊培養歲月太子時，我曾有幸在旁。”
“元屠大天尊曾言，可惜啊，終究是不能衝破天地限製，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此時此刻，雷鳴好似破開了魔障，煥發神姿。
他手握雷劍，怒發飛揚，舉劍轟天，黑色的古劍上交織出一道道紋路，生出道的軌跡，對抗奈何通道上的陰氣。
“嗡！”
可以清晰地見到，虛空如一塊破布一樣在抖動，在黑色古劍的劍芒下，竟然被扯碎了。
可是那巨大的陰雲異象並未受到影響，堅定而緩慢地垂下，壓的虛空塌陷，讓通道四周的界道崩裂。
這是一種無形的偉力，壓的顧川肉身彎曲不已，陰氣無孔不入，無物不破，碾碎一切，好似要磨滅任何有形之質。
強大如顧川的肉身，也在嘎嘣嘎嘣作響，自毛孔溢出一縷縷淡金色的血液，最終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了。
“想立天庭，現在的你太弱了，背負黑棺走下去。”
話音落下，雷鳴大手一揮，現身的浮屍，不死骨紛紛隨他沒入黑棺中，黑棺飛至顧川背部，其上有一柄黑色古劍在交織雷霆法則，引得陰雲暴動。
“當！”
不知什麽材質鑄就的劍，古樸而大氣，化作數十丈高，如背負一尊山嶽，它交織出的道之軌跡擊向高天，烙印陰雲間。
奈何天地交織出的陰雲異象慢慢轉動，像是帶著整片天穹壓落了下來，與黑色古劍相牽引，無邊的威壓如天擎之柱，不可抗拒。
“咚——”
黑棺墜落，若非那亡魂結晶加九幽道韻凝結而出，它早已化成齏粉，黑棺雖未受損分毫，但那無邊的重力卻讓它深陷入顧川的血肉中。
“嗡——”
九幽帝冕震動，內部衝出一片紋路，同樣有九幽大道的氣韻，逆天而上，衝向高空，好似欲迎擊那片恐怖陰雲異象。
“這是……帝器！”
“九幽大道凝結成的道化物，為何會是殘缺的帝器！”
黑棺內，諸多浮屍，不死骨驚呼，全部駭然。
帝器並不可至於讓他們驚駭，在古天庭未立之前的時代，並未有帝器，王器的區別，天下都是以“道化物”來命名。
直到古天庭時代，天下有心者，驚奇發現天庭三大帝君的道化物都是一種載物之時，隨將那等載物的道化物稱之為帝器。
但現在，他們看到的是一宗殘缺的帝器？
眾所周知，道化物乃是修士修持到一定境界之時，自身道韻根據修士內心的道願為成，乃人為，天定之物。
絕無可能出現殘缺之器的說法！
道未滿，不足凝器，器不成，不足破境，這是大道的規則，不可逆之事。
也不可能是在大戰中被擊碎的，因為器損人亡。
九幽帝冕定在虛空，巍然不動，唯有那一片片紋路衝了上去，快速與陰雲碰撞在了一起。
“啵——”
輕響傳來，陰雲顫抖，九幽帝冕搖動，虛空中傳來讓人心悸的氣息，這片天地仿佛到了末日。
“要不要出手，他的肉身已經在九幽的侵襲下發生了轉變，再不出手，陰氣會將他轉化為不人不鬼的怪物，他的道就崩了。”
眾人看著肉身崩碎，陰氣入體的顧川，他體表溢出的淡金色血液也在緩慢地轉變為烏黑之色，這讓眾人都有些擔憂。
雷鳴也有些拿不準。
他的本意是借助奈何渙散的陰冥規則助那小子破境，他早已發現顧川體內好似修持了諸多大道，導致道隕堅如磐石。
這樣駁雜的大道雖同境無雙，但破境卻宛如登天，難之又難。
雷鳴看著虛空天際恐怖的陰雲，有些動容，但見其護道者到現在也還未現身，心中有了計量。
“欲成事者，不破不立，這點困境都渡不了，談何大業，繼續！”
眾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心中明白，雷鳴本就想助那少年，特別是在那疑似九太子的人物出現後，雷鳴更是決定押注那背負黑棺的少年了。
說實話，他們已經不想再繼續趟天庭這股渾水了。
但還是那句話，大勢不可阻！
他們阻止不了天庭的再立，也阻止不了眼前的這少年，他們本就是古天庭的部將，到死也隻能是古天庭的部將，別無他路。
這不是選擇題，而是必答題！
昔日的無上存在已經開始押注，他們不入現世還好，但現在陰府已經注定衰亡，他們留在這裏遲早也是死。
不入現世，注定身亡。
一入現世，則將身不由己。
“祭！”
眾人歎息一聲，紛紛出手，將自身的受九幽溫蘊許久的道器，打上虛空高天的陰雲之內，攪動陰冥規則，使星海倒卷，傾瀉而下。
“轟隆隆——”
可是，眾人還沒有來得及說完，情況又馬上發生了變化，虛空高天的陰雲異象模糊了下去，漸漸消失。
天穹出現了三個大洞，深邃的不可見其深處，唯有無邊狂暴的陰氣在躁動，在跳躍，好似有一片驚濤汪洋在其裏翻湧。
“這……是陰冥之氣！”眾人驚駭。
他們隻想引得陰氣為那少年破境，可沒想招惹這東西，這可不是陰府中經過歲月洗滌的溫和陰氣。
昔日陰府創立，陰府帝君聯合天庭一眾絕頂強者，才將其中的狂暴陰冥之氣給剔除幹淨，隨後更是以天庭至寶，氣運多番手段鎮壓。
這才將這些狂暴陰冥之氣給阻斷在陰府外，隻有經過洗滌的陰氣才可入陰府，溫養陰府天地，同時也溫養他們這些不死不生的陰府生靈。
“黃泉已散，奈何也空，幽冥估計也快沒了，沒了幽冥的阻擋，洗滌，鎮壓，這些狂暴的陰冥之氣很快就會摧毀整個陰府，變成真正絕地。”
“該死，陰府這是察覺到幽冥府君的存在，所以將陰冥之氣的通道全部轉接了過來。”
“該死，該死……”
“這下壞了，狂暴的陰冥之氣會將他轉化成陰冥怪物，他的帝器會被撐爆的，器損人亡，那時，我等萬死難辭。”
“糙！”
顧川大喝，發出一聲國粹之音。
渾身神力澎湃，沐浴陰冥之氣，仰天而望，九幽帝冕懸在頭頂上方，垂落下一道道九幽氣，絲絲縷縷，將他護住。
“嗡——”
虛空抖動，他第一次展出第二尊道化物，周圍一片朦朧，好似顯化出一方大世界，他如一個九州帝主，昂然而立。
“哧——”
二宗道化物橫空，一帝冕，一袞服，生有人地二界異象，闡釋道義，萬物萬生，混沌迷霧，打向高天。
在這方奈何天地中，他就是一尊神明，開天辟地，俯視芸芸眾生，不受束縛。
“啵——”
兩宗道化物帝器攜帶混沌迷霧，衝進虛空高天的兩方大黑洞中，不斷搖動。
可惜終究不能阻住，還有一方大黑洞在不斷傾瀉無邊狂暴的陰冥之氣。
“兩方本源不同，卻相互交織的帝器，這是什麽道化物，不同大道之間的道化物可組成一個體係？”眾人都心驚。
“雷鳴戰將！”有人驚呼，他們剛剛下定決心，再博一個時代，可那人就要死了，這讓他們如何心靜。
雷鳴昂望天際，那條歲月長河還是沒有現身。
“你就這麽相信他？”
他不相信那位不知道眼前的一切。
………………
現世，星海，遺棄之海高天。
駝背老人眸有神光，他亦在關注陰府內的一切，在看到顧川頭頂的兩宗帝器，眸光微微一怔，心中有了些許明悟。
隨後，問出了和雷鳴一樣的問題。
“你就這麽相信他？”
那兩宗帝器雖不凡，但也僅僅是不凡，實力是硬傷。
那可不是一點兩點的狂暴陰冥之氣，而是無窮無盡，陰府為了緩解自身的衰亡，將所有與陰冥連接的通道都轉接到了顧川的身上。
“若是大成的他，僅憑那九幽帝器一震，那狂暴的陰冥之氣自然對他無害，甚至有大益處，但現在的他就好似汪洋中的無根無萍，一個不慎，就是傾覆之危。”
“另一尊帝器雖與九幽帝器相交織，但其本源終究不是九幽本源，對那狂暴的陰冥之氣作用甚少。”
程歲月目光悠轉，好似跨過了無盡空間，注視著陰府內的一切。
顧川不屈，屹立在奈何天地中，力抗狂暴的陰冥之氣的驚拍！
“我隻能給他選擇，並不能代替他選擇，這是他的道，必須是他自己走，我護不了他一生。”
程歲月回響昔日他見證的那一幕幕，輕笑一聲道：“況且，我也隻能選擇相信他！”
駝背老人見狀，沉默許久，沒有再言。
此時不論是星海神殿，還是隱秘虛空的未知強者，都盡數將目光聚焦在程歲月的身上，他不能妄動，動則大戰起。
到時候局勢會變，會更加危險，所以那少年隻能靠自己抗過去。
…………
奈何天地。
“兩宗帝器，七方道之漩渦，他怎麽一下子修出九種大道？”
黑棺內，許多人吃驚，更多的人沉默。
外麵的恐怖景象驚動了黑棺內修複自身一眾不死骨，浮屍，他們紛紛蘇醒過來，看著黑棺下的那少年，皆目露沉思。
九種大道，讓他們滋味難明！
“啊……”
顧川大叫，黑發亂舞，在抗爭，在不屈，在怒吼！
不斷有國粹之音從他口中發出，他在借此緩解疼痛。
“嗡——”
虛空抖動，七方道之漩渦飛向高天，顯化諸多大道軌跡，陰中抱陽，陽中抱陰，生死並立，六禦鎮天。
“要出現了，新的帝器！”人們徹底被驚住了，在那兩宗不同本源，卻互為交織的帝器出現時，他們心中就有過推測，不想成真了。
那少年禦九道藏身，以九宗帝器成就自身，他的道不是單一的，他的器也不是。
顧川奮力催動體內神力，可是肉身卻已崩碎淌血，神力被侵染，被那狂暴的陰冥之氣衝擊的破碎，骨頭都斷裂了。
他況且如此，若是換作其他修士早已成為肉泥，化成飛灰，不可能存在於世間了。
顧川口噴黑血，他的體質被汙染了，帶著不詳氣息的血液染滿了衣衫，全身破敗不堪，他黑發倒豎，眼眸不屈，怒望高天。
“轟——”
一柄刻有神秘先天紋路的劍顯化，那是另一方道之漩渦中凝聚而出的道化物之器，劍刻三極天地，六方四極之象，如一柄執掌天之權柄的天之劍。
這劍一衝出漩渦的枷鎖，飛向高天，挾萬鈞之勢。
“啵！”
一尊身影自劍身內顯化而出，那是另一個他自己，高立九重天，身繞混沌氣，俯視天地間，如一尊天帝出世。
那道偉岸身影四方不斷迸射出玄奧無比的法印，烙印向那三個大黑洞。
“天帝之劍！”
“果然如此，種種恐怖的道化物之器相交而成，這些都僅是一部分，他的道化物還沒有徹底凝聚完畢，徹底成形。”
眾人心驚，雖然早有預感，但還是忍不住震驚！
九幽帝冕，天帝之劍，還有那不知為何道所化的袞服，一冕，一服，一劍，這才三宗道化物，那少年可還有六方道之漩渦還未徹底凝聚，破枷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