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啊
“老實說，我不想移民，尤其不想去英國，啥破天氣啊，倫敦霧有名吧，成天整得跟個澡堂子一樣，在國內多好啊，收收房租，炒炒基金，反正錢是夠我一個人用了。”在英國大使館，一邊排隊等候著簽證，劉轆轤一邊大聲的和身邊的老湯吆喝著。老湯則擺著一張苦瓜臉，也不搭理他。
“你說我幹嘛被你忽悠住了，”看著老湯悶聲不響，劉轆轤更加囂張了，“你搞的啥兒玩意項目，資金投進去想聽個響聲還要出國，我不管啊，反正我不會移民去那個鳥地方的，甭再提這事，這次出去你得讓我的老婆本和棺材本順利的回歸本土，要不，你小子等著我把你撕拔了喂鷹吧，”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一些人還露出不屑的表情。
老湯排在前麵，很快就輪到他了，進去剛剛不到五分鍾，就灰頭土臉的出來了，一副農奴被壓迫得要拚命的樣子，朝著劉轆轤大吼起來，“我讓你說，我讓你說，蝦米了吧，人家不給簽，說有移民傾向，我操他媽的移民傾向，老子一年出去八回，哪次沒回來啊，都是你，人家懂漢語，你那麽埋汰人家，報複呢，這下子怎麽辦，如果不能及時過去，那邊要是破產程序通過了，我回歸你個雞八毛。”
一聽這個，劉轆轤也急了，“你不是跟我說沒有風險嗎？那邊是一個大的集團，隻是錢壓住了動不了，這是不是你說的，現在怎麽又冒出了個破產這麽一說啊，今天你就這給我說清楚了。”正要捋袖子動手，裏麵叫劉轆轤的名字了，老湯一吧攥住他的胳膊，“我說兄弟，無論如何你都得簽過去，具體的呆會我慢慢告訴你，反正要是咱倆今天都歇這，趕明就一塊要飯去吧。”
劉轆轤眼睛從裏到外一下子都藍了，稀裏糊塗的就被拉進了簽證室。
等候間裏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老湯一抬頭，聲音馬上就消失了，每個人都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老湯是雅典娜女神一樣，讓所有的信徒不敢直視。
五分鍾、十分鍾，轉眼十五分鍾過去了，劉轆轤還沒有出來，連守在門口叫號的那個中國小妞都不由得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聽裏麵的動靜，這個粗魯的家夥不會卸個椅子腿把簽證官給開瓢了吧，從他剛才的表現還真不好說。
門終於匡的一聲開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暴笑聲如同春季湖南的暴雨一樣倒灌進來，又象春節北京限放區的鞭炮聲一樣憑空炸開，門外的人都無一例外的嚇了個哆嗦，小妞心裏惡毒的想，這是什麽裝修公司幹的，好大一個門邊居然一點縫都沒有，聲音捂得真嚴啊，哪天煤氣泄露了，一會就玩完，她倒是忘了，英國大使館和她租住的簡易房裏設備有些不同，這兒的設計圖上壓根就沒有放煤氣的地方。
老湯第一個反應是捂住了自己的頭，完了，那廝看來是瘋了。當那隻熟悉的帶有濃重的臭腳丫子味兒的手一把拽住自己的胳膊時，被嚇得半昏迷的老湯居然感覺到了天使在向自己微笑招手，如白癡一般的睜開眼睛後，天使立馬換成了劉轆轤那張大發麵餅一樣的肥臉，“你丫給我說清楚，老子呆會過去以後怎麽搶救我的血汗錢。”
連灌了三杯啤酒，老湯還象做夢一般，“你真的簽過去了？我操還有沒有天理了，殺人的評上先進，看熱鬧的給法辦了，這英國人腦子進水也不是這樣進的啊，嘿，是不是個小妞讓你丫給辦了吧，”老湯斜著眼睛瞟著劉轆轤。
“別說那沒用的，老子的本事不隻那個，”一手抓住一隻燒雞的大腿，兩下一用勁，劉轆轤直接給那個可憐的光不叉的家禽來了個大劈叉，“看見沒有，惹急了給你也來個這動作，麻溜的，趕緊說，那邊是怎麽一回事。”
“兄弟，老哥也是讓人給騙的啊，我那一發小，說是給買SJB集團的內部股票，年底分紅就是十倍，誰成想那狗日的給我整的是SJB集團的一個子公司的內部股票，這不，人子公司支持不下去了，申請破產，我他媽還是在網上看見的，這不著急忙晃的往那裏趕嗎。”
“哎我說你現在怎麽不吹啦，告訴你現在投五百萬到年底讓我買輛賓利，夏利吧你，你連是誰的股票都沒看清楚就買啊，傻啊你，就你這還去考察了呢，你光察紅燈區了吧你。”劉轆轤猛得灌進一口二鍋頭，“現在怎麽辦吧，趕緊給我想輒。”
三裏屯附近的一個小餐館裏，窗外月光昏黃照人影，兩位好漢，甩開腮幫大嚼燒雞肘子，耳邊處處長啼麻雀聲，屋內一人，愁腸入酒化做吐沫星兒，老湯開始大談自己的補救措施了。
“你知道那個子公司是幹嘛地嗎，我算是剛打聽清楚了，丫是一個足球俱樂部，馬上又要掉級了，所以幹脆破產，人家辦了獨立法人，集團徹底不管了，咱們算是被套了，一千萬人民幣拿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可是當時人家是拉著我在丫集團簽的合同，我他媽怎麽知道，哎，哎，別拿骨頭扔我行不行，我馬上，馬上就要講關鍵部分啦。”瞪著紅得發亮的小眼睛，老湯用神秘的聲音湊到劉轆轤跟前小聲說，“我打算把這百分之四十的股票給賣掉，你，去搞定那幫英格蘭老冒，至少推遲一個月破產，然後你去球場照點相回來，現在國內搞足球流行，我負責，負責在國內找別的傻B接咱們的盤。”
“我操，別的傻B，你是說咱們也是傻B，你還別說，還真他媽沒錯。”劉轆轤費了半天的勁也沒有把手裏剩的半塊雞屁股伸到嘴裏，一賭氣順窗戶給扔了出去，外麵立馬傳來幾隻狗搶食的撕打吠叫聲，“問題是那幫老英是你丫什麽人啊，人幹嘛給你延期啊？”
“所以過去以後，你得去找我那混蛋發小，可千萬別跟人急啊，好好說，這事全他媽靠他了，你丫這狗熊脾氣我可放心不下，想要回錢就給我忍著，回來我叫您大哥，大哥，拜托了您啦。”梆的一聲，老湯的腦袋和桌麵來了個親密接觸，盤碟亂響，菜湯濺了劉轆轤一身，去他媽的，沒點豬頭啊，劉轆轤醉眼朦朧的朝老板擺手，“哥們，菜上錯啦。”
北京首都機場，人頭躥動，
“記得那斤茶葉一定要給湯米帶到了啊，一萬多塊錢呢，夠我買輛二手奧托啦，丫就好這口，記住，好好跟人說，事成了再謝他五千個鎊子，可都靠你啦，兄弟，哦不，大哥，忍，忍哈。”劉轆轤壓根就沒聽老湯在身後沒完沒了的嘮叨，湯米，咋不叫蝦米呢，整個一個北京混子，跑出去真拿自己當外國人了，什麽玩意，眼睛則瞟著隊伍前麵的一個皮裝少婦，真有勁，瞧這小腰扭的，不知道又便宜哪幫國際友人啦，我要是能承包這塊，瞧見這樣的，攔著，不讓出國，別丟咱中國人臉啦。好容易等手續辦完，惦記著趕快去吸煙室點一顆，也沒回頭招呼一下老湯，劉轆轤一眨眼沒了。
老湯無奈的轉身往停車場走去，突然腰裏傳來一個類似潑婦罵街的聲音，“沒事別煩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老湯等響到第四遍才按了接聽鈕，“啊，是我，拍賣俱樂部的事啊，不是說先找我秘書登記嗎，都一個個直目瞪眼來找我，我忙得過來嗎，趕緊登記，回頭拍賣會上都不一定有座了啊。”
英國航空的空姐都帶著倍職業的微笑，劉轆轤看得傻楞傻楞的，這要是讓咱家那片的居委會過來學習一下，絕了，還真沒見過老太太能笑得那麽甜的，那個領班得有五十了吧，這十來個小時就瞅她了，得了，洗把臉睡吧。
夢中的老劉成了英國航空公司的執行董事，第一時間他做了個決定，和北京市政府進行了一項卓有成效的合作，所有英航超過三十五歲的空姐都交流到北京的居委會去，空出來的名額滿大街的招小姑娘，月薪一萬個鎊子，全北京的小姑娘都追著老劉跑，最後追到了頤和園的白塔上，劉轆轤手扶塔尖，張眼觀瞧，整個頤和園都是各種打扮的小姑娘，追星一樣的嘶叫聲響徹天邊，解氣，現在都來追我了，怎麽我追你們的時候一個個都愛搭不理的啊，現在晚啦，正得意間，不好，人浪的衝擊使得白塔開始晃動，老劉的腦袋咚的磕在塔尖上，這個疼啊，天外傳來了上帝的聲音，為什麽是上帝的而不是佛祖的呢，廢話，說的是英語可不是上帝嗎：由於氣流影響，現在飛機有些顛簸，請大家回原位坐好，唉，還好，翻身接著睡吧。
經過了大半天的折騰，飛機緩緩的降落在倫敦希思羅機場，辦理入境手續的時候劉轆轤又大大的不爽了一回，安檢官居然把他和一群大胡子中東人單獨帶到一個通道處進行了詳細的抽檢，還楞要打開老湯給那傻B湯米準備的茶葉，說有可能帶有違禁物品，開吧開吧，反正是給英格利息的，誰開還不一樣，嗨，你準備還挖出去一拓啊，要化驗，靠，一下子就剩半包了，那我怎麽送人啊，得了讓那蝦米湊合喝吧
按照老湯給的地址，劉轆轤打車來到了湯米在倫敦北區的辦公室，**投資人有限公司，謔，敢情倫敦也有這麽破的地方，周圍到處是低矮的舊房，街邊的牆上畫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幾個半大孩子在路上閑逛，一個已經變形的可樂罐子成了他們腳下的足球，怎麽這轉眼就是舊社會啊，看來共產主義事業還真挺任重道遠的啊。
上到十三樓，左邊是一個連批發帶倉庫的買方便麵的公司，看來就是地區性的小雜牌，進進出出的都是小商販摸樣的人，看來老湯的這個發小混得真夠次的了，也就能殺殺熟落點小錢了，一進門，一個足有三百多磅的黑人大嬸攔住了他，“幹什麽的？，”“找人，”“預約了嗎？”“約個屁啊，告訴他，北京老湯的大哥來了。”
“老湯的大哥去年就死了，這是誰啊，跟我這還魂來了，”一個身穿唐裝，胸前背後寫滿了鋤禾日當午的高挑瘦子從裏間渡了出來，“你是劉。。。。。。劉什麽玩意來著。”操，要不是眼前突然閃過老湯那副可憐巴巴的摸樣和五百萬紅彤彤的人民幣，老劉恨不得就是一腳揣過去。
看出了老劉眼裏的不忿，湯米反倒笑了，“老湯給我來電話了，告訴你，基本沒戲，就算是交學費吧，看在小時候和老湯一塊撒尿合泥的份上，我的傭金可以還給你們，六千鎊，延期破產，嘿嘿，騷瑞，幫不上忙啊。”
到了這份上，劉轆轤反而冷靜下來了，真錘死他也瞎B了，再說了，咱也是半個文化人兒，好好談，“我說，蝦米，不是，那什麽湯米，我們又不是讓他們丫的退錢，推遲破產，我們找人給他賣了，不是大家合適嗎，那幫鬼子會不會算帳啊。”
“操，人家專門搞買空賣空的，能不會算帳，一看就知道你嘛玩意都不懂，哎你能讓老湯那傻B忽悠成這樣，你也夠革色的啊，別急，哥們，今兒個我讓你當會明白鬼。”
到湯米那不中不洋的辦公室裏坐下，點上一根中南海，猛嘬一口，“唉，舒服，還是這個對口啊，告訴你吧，這個威林斯姆俱樂部也是人家抵帳給SJB集團的，剛開始成績還不錯，還跟甲級那瞎混呢，沒事還揚言衝衝英冠，可是這幫搞期貨的也弄不明白足球怎麽回事啊，一來二去就掉到乙級了，成不良資產了啊，本來人家是琢磨倒手出去的，我當時就這麽跟老湯多了兩句嘴，說SJB集團要出讓內部股權，嘿，他可上心了，非逼我給他淘換點不可，我也是倒黴催的，原來啊有個俄羅斯商人要連鍋端，可是老猶猶豫豫的，我就給老湯弄了百分之四十俱樂部的股份，後來俄羅斯人也不要了，為這SJB集團現在還恨著我呢，說我攪和了一大買賣，哼，要不是我，他們連這百分之四十都騙不到呢，哎，克製，克製，還想不想聽，不想聽我立馬走人，以後別來煩我，”看著劉轆轤放下手裏的銅馬鎮紙，湯米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哥們，你好好想想，就老湯那破主意，英國人能感興趣嗎，是，他現在跟北京那張羅著要把股票賣出去，但是他能賣多少，人家又能買多少，現在生意場上有錢的傻冒越來越少了，嗨不要這麽看我，不是說你們，最多是把你們手裏的股票給賣了，英國人有什麽好處？他們現在就想盡快了解這件事情。”
劉轆轤揉了揉太陽穴，“那也沒準能多賣點呢，再說，晚一個月破產有什麽關係。”
“有什麽關係，你知道這個俱樂部一個月需要多大的花消，就算有個中國人想全盤接受俱樂部，丫能出多少錢先不論，那傻B要辦的事情太多了，可不是一個月能搞定的，除非他移民過來，而且就先把錢給拍這裏了，要不，SJB集團還真犯不上弄這個事情了，還有，現在俱樂部還有大概二十萬鎊的外債呢，不破產就要還錢。”
“什麽，還有外債就敢賣，還不讓投資者知道，這是他媽什麽金融製度啊，狗屁資本主義，真該打倒了，”劉轆轤感覺自己現在真的就是一個大號的傻蛋，簡直就是跑這裏來給人當猴耍的，他直接撥通了老湯的電話，一頓嚷嚷，湯米神情自若的看著他，連外間的黑人大嬸都很習以為常的想，怎麽到這裏來的中國人嗓門都很大捏。
老湯在電話裏就那麽聽著劉轆轤的一頓好罵，最後總結發言一樣的說了句，“所以才要你過去啊，要是好辦不是電話裏就辦了嗎，反正現在就靠你了，我這裏還一堆要接手的下家呢，不過湯米說的對，最多能賣出去百分之四十，人家還要過去考察，你想辦法吧。”說完就掐了電話。
“我靠，我想辦法，”劉轆轤心說，“我除了拿包zha藥去SJB集團總裁辦公室我就沒有好辦法了。”他用眼睛斜瞟著湯米，過了一會，那個竹竿上掛唐詩的小子有點撐不住了，“要不你就幹脆把這個俱樂部買下來玩玩吧，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股份再出五百萬人民幣我就給你搞定，畢竟人家房子，設備還值點錢嘛，至於外債你可以以新入主董事會的名義跟他們談，少一點，晚一點付，總比一點得不到強，我想那幫債主會考慮的，你有了全部的俱樂部，再讓老湯在國內幫你圈錢唄。”
都這樣了還往裏砸錢，劉轆轤真差點一腳揣過去了，我日你先人板板的，整個就是一個資本主義的走狗啊，不把社會主義的勞苦大眾逼死逼瘋是勢不罷休的啊，再一想好象說得也有點道理，“我回去考慮考慮吧，明天跟我約SJB集團負責人，約不到我拆了你這十三樓。”
“行，我算也是看出來了，你丫也就是一青皮，咱算交個朋友，我也不想這輩子回不了北京，反正我盡力，搞不定那也沒輒，謝謝老湯的茶葉，哇，看來他確實是不行啦，茶葉都隻能半包半包的送了。”
“我下午要去趟那個俱樂部，跑這麽遠怎麽著也要聽聽石頭響啊，真是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啊，有這報應。”
“行，這是地址。”湯米抿嘴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