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敵友難分

童梁也注視著他,並未移開視線。許久之後,公孫白唇角一勾,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這笑容讓我頓有古劍基譚裏大boss歐陽少恭的即視感。

“童警官為什麽這麽說。”公孫白淡然道。

“我親眼看到你在夜裏出去殺人。”童梁說道:“但是事後你被警局傳訊,說你沒有去殺人,並且通過了我們的測謊儀。如果你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特工,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你是個人格分裂症的患者。”

公孫白聞言,笑道:“隨便童警官怎麽說。但是,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多做猜測——”

他剛說到這兒的時候,我突然靈機一現,想起公孫白是路演介紹給我的。路演有問題,非要殺我的架勢,公孫白呢?

想到這裏我立即打斷他,問道:“公孫白,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路演的人?!”

公孫白將目光落到我身上來,沉吟道:“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昨天半夜我聽到動靜就起床到了院裏,看到有個人將一具屍體丟在我的院門外。”

“屍體?!”聽到這個詞兒,我跟童梁都不淡定了。

“那你怎麽不報案?!”童梁霍然站起來,喝道。

“我不想跟警方打交道。”公孫白語調也冷了下來:“況且那人留了一個電話號碼,我覺得很眼熟,查找記錄的時候,才發現是李承銘的手機號。”

“給我的?”我打了個哆嗦,誰他媽沒事送我一句具屍體。

“屍體呢?”童梁問道。

“我放在地下室,今天一直打你的手機,你卻一直關機。”公孫白說道。

我趕緊摸出手機來看,原來是沒電關機了。

“帶我們去看看!”童梁冷冷說道。

“跟我來。”公孫白說著,帶著我們下樓去。一路上我見童梁臉色十分難看,內心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童梁這人雖然賤兮兮,但是本性剛正不阿,甚至以為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犯法的人他都有權利去抓。可沒想到有些人還是能暫時逃離法律的管束。比如公孫白這樣的土豪二代。

因為這世上有規則,也有潛在的規則。有些人總能找到玩轉另一項規則的門路。就像人的本性,有陽光的一麵,也難免有陰暗的一麵。也許永遠無法消除這個世界的黑暗,但是,也總有光明一直與其抗衡,製衡。

但是現在最讓我好奇的是,公孫白說的這個人是誰,丟下的屍體又是誰?幹嘛非找我?

但是,當我的腳步落到最後一階台階的時候,我心中突然一涼:難道是戚月?

難道她已經遇害,屍體被人找到了?

想到這裏,我心跳突然加速,動作也僵硬了不少。童梁看出端倪,問道:“你怎麽了?突然痔瘡犯了?”

“會不會是戚月的屍體啊童大哥?”我抓住童梁,手有些發抖。

童梁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安心,不一定是,再說了,我們都找不到的人,我不信別人就這麽輕易能找到。”

我定了定神兒,見我們已經走到地下室的門前。五大道這附近都是民國時期的名人故居,別墅洋樓,老宅子有個地下室或者密道什麽的稀鬆平常。

公孫白一邊打開地下室的門,一邊說道:“別擔心,送來的屍體是男屍,不是你說的前女友。”

我聽了這話鬆了口氣,心中更為好奇這人是誰。等地下室門一打開,裏麵撲麵而來一股冷颼颼的寒氣。

我縮了縮脖子,問道:“你這地下室怎麽跟冰窖似的?”

公孫白說道:“因為為了保存屍體,我上午找人送來一個大冰櫃。冰櫃開著蓋子,所以你覺得冷。”

公孫白打開地下室的門,我跟童梁跟著他進去。地下室裏沒什麽東西,現在隻有一隻偌大的冰櫃放在地下室中央。冰櫃的門確實開著,汩汩寒氣冒了出來。

我快步走到大冰櫃跟前一看,頓時血液也像這冰櫃裏的寒氣一樣,逐漸開始將至冰點。

冰櫃裏躺著的確實是我認識的人,而這人居然是路演!也許路演故去了一段時間,遺體有些腐爛,但是從臉龐來看,我依然能認得出他。

“路演!”我悲從中來。原來他早就死了,原來他早就被人害了,現在那個路演是假貨!

“他是怎麽死的,怎麽會死啊?!那個假貨一定是凶手!”我抓住公孫白喊道。

“我不知道他怎麽死的。”公孫白的神色平靜,眼神中卻流露出悲憫:“我撿到他的時候,看到他衣服上有些濕土,所以猜測他早就遇害,被人埋葬在泥土之下。但是後來卻有人將他挖了出來,也可能就是昨晚丟屍體到門口的人。”

“那個人什麽樣子?”童梁問道。

“我看不清,隻能大約看出是個男人,因為個子高,不像是女人。他穿著黑色衣服,夜色下我看不出長相。”公孫白說道。

童梁狐疑地看著他,問道:“還是說你又犯了人格分裂症,其實都是你自己做的?”

公孫白無奈道:“如果是我自己幹的,我會告訴你們?反正屍體在這裏,怎麽處理你們看著辦。”

我扶住冰櫃的邊緣,看著裏麵路演的屍體,忍不住想起四年的同窗情誼。我之前卻還懷疑路演,我早就該知道路演不會害我,早就應該感覺出他的不對勁,查出他已經被害。

想到這裏,我嚎啕大哭一陣子,直到童梁將我拽起來,這才漸漸停住哭聲。

“原來你朋友已經遇害。”童梁歎道:“可是那人冒充你朋友什麽目的呢?難道是為了接近你?你身上有什麽值錢的?”

我擦了擦眼淚鼻涕,歎道:“我哪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我存款都特麽是負數。我也不是富二代,真的沒什麽可圖的。”

“那這些人費盡心思到底是為了幹什麽?”童梁皺眉道,走到冰櫃跟前看著路演已經有些腐爛跡象的遺體:“挖他出來的又會是誰?”

“童大哥,你要幫我查出凶手。”我懇求道。

“你放心,這是我必須做的工作。”童梁對公孫白說道:“介不介意我們將整個冰櫃搬回市局進行調查?”

公孫白說道:“隨你。冰櫃就送你好了。”

這次我們倆本來是想調查公孫白,結果卻將真正的路演的遺體帶了回去。

送路演的遺體回市局之後,我情緒有些低落,突然不想回家,便信步在馬路上走了一陣。

此時已經是傍晚,我正煩悶地散步,卻突然聞到一股清新花香。

我循著香氣看過去,見路旁開了一家花店,布置得很文藝。看著那些鮮花和小盆景,我不禁想起顧蓮生的小店,和性情溫柔,喜歡微笑的顧蓮生。

想起顧蓮生的微笑,我的心情居然略微平靜了些。

想到這裏,我幹脆轉身往閑情小站而去。等到了閑情小站,我見店門依然開著,顧蓮生在店裏修剪花草。

我推門而入,門上的風鈴叮咚作響,聲音清越。顧蓮生抬起頭來看到我,莞爾一笑:“你來啦。”

“是啊,今天沒有學生麽?”我見店裏居然空無一人。

“今天是周一,學生們比較忙,忙著上課呢。”顧蓮生笑道,走到我跟前端詳著我:“怎麽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出了點事,”我歎道:“我一個好朋友去世了。”

顧蓮生一怔,隨即安慰道:“逝者已矣,想開些。”

“可我懷疑是我害死了他。”我歎道:“內心很愧疚。雖然我不知道他被害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一定跟我脫不了關係。”

顧蓮生靜默半晌,說道:“我老家是江南一個小鎮子,鎮子上一直保留著一個古老的傳統。如果家裏有親人或者朋友去世,那家裏人就會做一盞盞河燈到河邊去放,指引著亡魂走上往生之路,讓他們在往生路上不那麽害怕和孤單。怎麽樣,如果你難過內疚的話,我們一起做河燈,然後送給你朋友好不好?”

“你說的這些都是電視劇劇情吧。”我苦笑道。

顧蓮生正色道:“你不要不信呢。有些古老的傳統流傳下來,就一定有其道理。”

我看著她認真關切的臉,內心也有了些許觸動。閑著無事更覺得難受,確實不如做點事情,於是我點頭答應了她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