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旖旎推開病房門走進來的時候,李麟依然還毫無知覺,躺在病**,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雙目血紅,掛著淚珠,猙獰地表情有些讓人害怕。

他並沒有記起來什麽,隻是卻有種格外強烈的悲傷感湧上心頭,似乎曾經就有過的情緒一樣,那麽熟悉,那麽親切。

“你……你沒事兒吧?”

剛剛在病房外將所有事情都聽到了的戴旖旎內心有些緊張,如第一次認識李麟那般,狂跳的內心卻帶著羞澀。

李麟一下被拉回思緒,忙坐了起來:“戴姐,你回來了。”

“你還餓不餓?吃的買來了。”

看穿不說穿,戴旖旎畢竟已經不是無知少女,她看得出李麟現在一回憶事情就頭痛欲裂,所以不再提他身份之事。

“吃,我真餓了……”

話沒說完,病房門哢嚓一聲被人推開,一名護士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左右看了看,目光迅速落在戴旖旎臉上:“你……就是戴院長的女兒吧?”

聞言,戴旖旎愕然愣了下:“你是?”

護士年齡不大,臉色紅潤,表情倉促,呼吸有些急切道:“我是這兒的副護士長,戴院長現在有麻煩,一個人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裏,我們怎麽勸也勸不動,麻煩你快點過去說說他。”

“怎麽回事兒?”戴旖旎咯噔一聲,忙轉身問道。

她了解父親戴禮的性格,出了名的要麵子,自尊心強,秉性正直,眼睛裏根本容不得沙子,如果不是出現天大的事兒,他絕對不會表現出今天這樣一麵。

“你先跟我走,路上我再給你說。”

護士急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拽著戴旖旎轉身匆匆離開病房。李麟意識到出了事兒,心頭一緊,拎著一隻燒雞跳下床匆匆追了上去。

然而,當三人走出住院樓的時候,徹底傻了眼。

此時,樓房門口圍滿了人,一群男男女女身穿孝服腰纏麻繩,哭天抹淚地趴在地上,更讓人震驚的是雙手抱著一名老者的黑白照片,似乎出殯那般。

這群人後麵跟著一幫青年,手舉橫幅,赫然寫著“黑心醫院,謀財害命,還我父親的命來。”

殺人?

戴旖旎心頓時涼了半截,臉色一下蒼白一片,她知道這是醫鬧,可……這跟父親有什麽關係?

“一個禮拜前,戴院長主刀做了個肝癌手術,從此以後患者進入深度昏迷,這兩天情況十分危險,眼看著就要死掉。因為這件事兒,患者家屬非說戴院長因為沒有收紅包,故意將患者給殺死的。媒體都在關注這件事兒,醫院決定讓戴院長停職幾天,休息休息,同時也消除一下那些患者家屬的情緒。但是戴院長說什麽也不答應,他認為自己根本沒錯。”

繞過那些醫鬧患者家屬,護士這才敢小心翼翼的介紹著。

“這麽說我爸他本來就沒錯啊,那你們幹嘛還要停他的職?”戴旖旎茫然的問道。

醫鬧,她之前接觸過很多,像這種無理取鬧的患者家屬更多,不過通常情況下醫院會選擇通過媒體或者法律途徑解決,但這麽處理醫生的醫院還是第一個。

“我們當然知道,可……現在有些媒體已經被醫鬧者買通,扭曲事實,全市甚至全身都在關注這件事兒,醫院壓力很大,在事情沒有向大眾解

釋清楚之前,我們隻能這樣做了。”畢竟是個小護士長,她的權利也隻能順從。

“先去看看我爸吧。”戴旖旎心急如焚,在沒看到父親之前,她什麽話也聽不進去。

…………

此時,副院長辦公室內。

經過幾個醫院保安的幫助下,房間門咣當一聲被人撞開,幾名院領導第一時間衝進去,目光直接落在站在窗前的戴禮身上,為首的中年男子喝道:“老戴,你想幹什麽?你也是個有覺悟的老領導了,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我怎麽了?我像什麽樣子?我還想問你們要做什麽?”

戴禮隨手扔掉煙頭,轉過身瞪著大眼看著幾人:“有哪個法律規定醫生就一定要把人救活?503號病人普外科誰不知道?肝癌晚期,如果不是我半年來一直看著,他早就死了。這個手術之前,我還專門……”

“行了行了,你現在別給我說這麽多。”

中年男子正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林川,五十歲的年紀,有點謝頂,不耐煩地揚了揚手說道:“你這些問題媒體不會聽你解釋,患者家屬更不會聽你解釋。現在大家都是沒辦法了,隻是讓你暫時回家休息,至於醫患關係方麵會讓人調節一下。”

“林院長,我知道你什麽意思。”

戴禮蹭的一下走了上來,單手叉腰,指著房門外喝道:“醫院用這個方法處理掉多少老同誌了?當年赫赫有名的三甲醫院,現在你睜眼瞧瞧,成了什麽樣子?這就是你們這些院領導……”

啪!

林院長叭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漲紅了臉怒吼道:“戴禮,你想幹什麽?”

頃刻間,整個辦公室內一下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緊張地氣氛瞬間渲染開來。

但凡在醫院呆過的人都知道院長林川和常務副院長戴禮多少年都水火不容,倆人掐的十分厲害。

果然,戴禮根本沒把林川的怒罵聲當回事兒,嗬嗬一笑:“林院長,你也甭嚇唬我,有本事你去把那名病人給我治好。”

“爸……”

正說著,戴旖旎和李麟的身影迅速從門外衝了進來,女兒第一個來到父親麵前擔心道:“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戴禮瞥了下女兒,隨手將桌子上的一疊病曆單和X光片往林院長旁邊一拍,喝道:“來,你們給我看看,這是病人的所有病情資料,都是多少年的老專家了,我就不信你們能有什麽把握剛肯定治好?”

“老戴。”

這時,旁邊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輕輕碰了下戴禮的胳膊,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收斂點。

“現在全市媒體都在看著我們,省衛生廳馬廳長三番五次給我打電話,你想因為你自己讓全院上下都跟著搭進去嗎?”

林院長雙手背後,鼻孔穿著粗氣,振振有詞的說道:“不管你想說什麽,事情就這麽決定了。你先停職反省幾天,醫院這邊我來處理。”

“林院長,你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聽不下去的戴旖旎剛說了句話,卻被父親戴禮一把拽開:“這裏沒你們什麽事兒,趕緊走。”

“爸,人沒死,患者家屬就開始鬧事兒,這擺明了就是找碴的。醫院憑什麽這樣做?”關係到父親的工作,戴旖旎一改往常懦弱性格,揚言

道。

“行了,趕緊回去。”戴禮臉色鐵青,轉臉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李麟:“把旖旎拉走,別愣著了。”

“我感覺戴姐說的挺對啊。”

然而,李麟卻不疾不徐地單手將一隻雞腿塞進嘴裏,滿手油乎乎的走了上來說道:“病人沒死,你們都著什麽急呢?”

“你懂個屁?滾蛋。”

戴禮本身就從看不慣李麟,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將女兒戴旖旎往前一推喝道:“趕緊回家,這裏沒你們的事兒,走。”

“院長,院長,病人不行了……”

戴禮話沒說完,不遠處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隻見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護士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氣喘如牛:“503那名病人情況危急,可是黃主任正在做心髒複蘇,讓我來叫你們馬上過去。”

咯噔!

聞言,眾人心頭一震,戴禮想都沒想第一個衝了出去,根本沒時間的顧及李麟和戴旖旎兩人。

剩下的幾名院領導互相看了看,紛紛對視一眼,來不及多想,繼而快步跟上。

此時。

ICU重症503病房內,一名掉光頭發的老者躺在病**麵容僵硬,套著呼吸機,旁邊數名身穿白大褂的主治醫生正實施急救措施。

有人手拿除顫器,衝著患者胸膛上電擊,急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有人調製機器,有人雙手快速釋放氧氣。

這一刻,所有人都將心髒跳到了嗓子眼上。

不多時,戴禮為首的一行人匆匆跑了進來,第一句話就是:“怎麽樣了?什麽情況?”

可是,沒人回答他們。

普外科黃主任逐漸停止了除顫,摘掉臉上的口罩瞬漲紅著臉氣喘籲籲,看了下手表說道:“宣布死亡,2011年7月19日下午兩點。”

“死了?”

沒等旁邊的醫生說話,戴禮箭步上去一把推開黃主任,震驚的目光直接看向那名已經沒了呼吸的老者,下一秒,目光呆滯,麵如死灰。

他知道這名患者的死亡等於的職業生涯的結束。院長林川這些年就看不慣自己,現在終於找到機會把自己幹下去了。

“爸……你沒事兒吧?”戴旖旎心頭一顫,忙走上去一把攙扶住了父親。

人群中,麵無表情的林川卻暗暗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抹不明顯的笑意,轉身看了下其他幾位院領導,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卻沒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

一直沒說話的李麟右手忽然晃動了兩下,不知為何,那股混沌之氣再次運作起來,無意識地朝病**的那名老者伸去。

頃刻間,李麟咯噔一聲,一下瞪大了眼睛。

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震驚的一幕再次發生。

那股混沌之氣竟然觸摸到了“死去”老者的身體,甚至,他竟然能感覺到那名老者的心跳聲,輕微至極,很難察覺。

“人沒死。”

突然間,李麟目瞪口呆的蹦出來三個字,一下將全場所有人給驚住了,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院長林川最先反應過來:“你是幹什麽的?在這裏胡說八道?”

“人就是沒死,他還有心跳。”

李麟的聲音如幽靈那般再次響起,一下將在場所有人的心髒給瞬間掐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