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壯著膽子,把長矛從劉進的小腹用力拔出,再連丟了兩個個治療術給劉進,估計他差不多不會死了。

我突然靈機一動,斬斷了和僵屍蛇的聯係,右手快速掐出一個小法訣,隔著樹皮房子彈向記憶中那死掉的食人妖婆娘的位置。

僵屍蛇的視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鮮血模糊的世界。

一個手裏拿著長彎刀的壯碩老食人妖,正將曼麗殺得左支右拙。

眼看曼麗支持不住,我把心一橫,索性指揮被我控製的死屍食人妖婆娘猛地撲出!

死屍食人妖婆娘一把抱住了拿彎刀的食人妖老頭,兩個身軀一起滾落地上。

食人妖老頭哇哇大叫,但不知道他說些什麽。

曼麗抓住機會,手裏的獵刀刺在了食人妖老頭的後心上。

曼麗似乎被嚇狠了,就像在我眼前演恐怖片一樣,拿著她的長獵刀,沒命的猛刺地上的兩名食人妖,足足有二三十刀才停手,她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我假裝很疲勞地走過去,小聲說:“你真厲害,殺了兩個。”

曼麗怔怔地不做聲。過了會,才回過神來:“劉進他沒事吧?”

我說:“死不了。”

她的臉色這才恢複了點。

打殺的聲音不絕於耳,顯然,偷襲戰變成了攻堅戰。然後是火球的爆炸聲,我們這一方的魔法師出手了。

食人妖低估了入侵者的實力,並且他們的數量也沒有之前偵查的三十七八人,也就十四個人罷了。

而我們這邊遭到伏擊,一開始就損失了一名盜賊,隊長的弟弟中了食人妖獵人的圈套,腸穿肚爛而死。

然後是隊長的老婆,她在連續射死四個食人妖後身中數箭而死。

隊長的另一個弟弟,則遇上敵方首領,一名持斧食人妖,他技不如人,慘被活劈。

敵方的持斧食人妖有著不遜於隊長的實力。但魔法師趁他病要他命,一套連爆火球把他和抱住他不放的隊長二兒子一起打成熱騰騰的碎肉。

月光下,

十四顆食人妖的頭顱整整齊齊地擺在地上。

白布蓋在了隊長的兩個弟弟的臉上。

隊長抱著她老婆的屍體嚎啕大哭。

我心裏覺得有些慘然,挑起事端的人,不就是你麽?

若非有我在,你大兒子和兒媳婦也沒命了呢!

十個人,現在隻剩下隊長、法師、隊長的大兒子、小兒子、曼麗和我。

這一夜,有些淒涼。

“在這裏!”

隊長的小兒子突然惡狠狠地喊道。

隊長放下老婆的屍體,循聲望去,隻見小兒子正將一堆濕漉漉的樹皮掀開。

一個帶木梯的地洞,出現在地麵上。

隊長一聲不響地站起來,抽出腰畔的長劍,想都不想地走了下去。

我低下了頭。

因為我知道將會發生什麽慘事,但是我沒有勇氣,也沒有理由阻止一個剛剛失去四個親人的男人。

洞裏傳來慘嚎聲、可能是哀求聲的顫音,還有小孩子的哭聲。

以及隊長野獸般的狂吼。

連月亮都看不下去,悄悄的躲了起來……

殺戮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當隊長滿身浴血上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雙手各提著一個哇哇大哭的食人妖嬰兒。

月亮悄悄地鑽了出來,照在這個滿身浴血的男人身上,似在祈求他格外開恩,放過這兩個無辜的小生命。

可是隊長猛地揮起右手,將一個嬰兒摜在地上。

高階鬥士的力量何其大!

嬰兒立刻沒有了哭聲。

當他舉起左手的時候,我看不下去了,大吼一聲:“住手!”

我不是聖人。

甚至談不上什麽好人。

但我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憐憫。

我也不想做懦夫,雖然我知道我遠不是這個盛怒男人的對手。

除了魔法師,這裏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除了魔法師,沒有人敢惹一名暴怒的劍鬥士!

但是魔法師悠閑的靠在一顆樹上,對這一幕血腥殺戮冷漠得讓人憤怒!

我調勻了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和緩:“他……他隻是個小嬰兒……我看,不如……”

隊長仰起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終於,他冷冰冰地看著我,然後將手一鬆。

嬰兒摔落地上,小家夥似乎也知道危機就在身後,舞動著胖乎乎的小手,艱難的爬開。

那是個綠皮膚的小胖嬰兒,有兩隻小獠牙露出嘴唇,長得並不難看。

這是我對這個食人族嬰兒最後的印象。

之後,一支羽箭從我耳邊飛過,呈拋物線,完美地將小嬰兒的頭顱釘在泥土地上。

我沒有回頭。

現在能發出這種箭的隻有一個人。

曼麗收起長弓,走到我的身後。

她冷冷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

“雖然你救了劉進,但並不代表,我們就得聽你的,你明白嗎?”

我的憤怒並沒有持續多久。

甚至我並沒有憤怒。

我心中所有的,隻有悲哀……

這時候,隊長已經就著村莊的井水,清潔了身子。他招手叫魔法師過去。

魔法師很不情願的邁著步子,走到他和他三兒子之間。

隊長緊皺著眉頭,攤著手在努力解釋什麽。

看得出魔法師很不滿意,他背對著我站著,雙手在身體兩邊直搖。

這時候,隊長的三兒子突然將身體靠近魔法師的後背。

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的感覺再一次從我心底湧現。

劉進被食人妖暗算的時候,我也曾經有過這種感覺。

但現在,似曾相識的一幕發生在自己的隊友身上!

魔法師的身軀抽搐著,在隊長猙獰的笑容中緩緩倒下。

隊長的三兒子沉默的彎下腰,將一柄染血的匕首在鞋底來回擦拭。

而隊長猙獰的視線,已經盯住了我!

跑!

我還能跑得了嗎?

曼麗的獵刀尚在腰畔,但我毫不懷疑,隻要隊長一聲令下,它就會或者輕柔或者粗暴地切斷我的脖子!

沉默,大家都沉默著。

隻有重傷不醒的劉進,喉嚨裏發出低淺的鼾聲。

隊長的三兒子也站了起來,眼神冰冷地看著我。

隊長終於開了口。

“按照道理,你救了劉進,我們不應該殺你。”

“但是這一次我們的損失太大了,所以我不得不殺了他。”,他指了指魔法師,

“而你卻全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