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海的道具是一個包,塞進去一些報紙,從外麵看好像裏麵裝了很多錢,讓傳勇以為我們拿了很多錢,勾起他的貪欲。另外我取了10萬元,取這10萬元可不是我們上去押錢用的,錢是給傳勇準備的。這樣的局在我看來是穩贏的,傳勇不需要帶太多錢出來玩,兩三萬到天了。我們忙活了這麽久,可不是為了他區區兩三萬來的。他萬一輸沒了,沒地兒拿錢,我們的局不得黃了?我們得給他續底錢。這10萬塊錢憲國拿著,我們還得給憲國忽然拿這麽多錢找個借口。合計來合計去,商量好這錢是給憲國交“新房”押金的。如果傳勇問起來,憲國就說這錢是第二天去簽購房合同時交定金用的。等傳勇輸沒了,憲國可以借錢給他。不怕傳勇不還錢,而且多少錢都敢借給他,他還得起。這也是我們把傳勇定為下手對象的最主要原因。別的水產販子,我把錢借給他們,贏回來,轉天去哪裏找人家要錢?不像傳勇,怎麽都能要出來。總之,我們把所有細節都想到了,怎麽看這都是一個天衣無縫的騙局。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時間一到演員上場了。

我們這邊緊張籌備,傳勇似乎也沒閑著,估計自己又找地方仔細練習了戴眼鏡看牌的技巧吧。我們叫憲國通知傳勇,說終於騰出空了。傳勇貌似有點急不可待,一直在等著我倆。當天約好吃完晚飯直接去那個電器修理鋪集合。我和小海白天無所事事,胡亂打發過去,吃了晚飯就直奔那裏。

我們到的時候,傳勇和憲國已經等了好一陣了。他們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修理鋪的老板說著話。當時是夏天,我們到的時候大概6點左右,外麵天還很亮,街麵上人來來往往,修理鋪還沒到關門的時間,其他店家都在營業,所以我們沒急著玩,一直等著天黑,老板結束營業,我們才開始戰鬥。

我和小海故作矜持,找一些安全的話題閑扯,聊著彼此的工作和收入,同時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互相探對方的底,最主要是想知道對方帶了多少錢來玩。通過聊天知道傳勇帶了5萬來趕這個局,我們不禁暗暗高興。我把裝滿報紙的包使勁拍拍,那意思是我和小海分別帶了不亞於這個數字的賭資。傳勇很開心,雖然他在極力掩飾,大概他以為我們包裏的“錢”一會兒就跟他姓了吧。看他那個凱子樣,我心裏暗自冷笑:看來可以拿點好貨了。

天色漸晚,我們借口裏麵太悶,出來在街邊站了一會兒,我和小海趁機狠抽了幾根煙。我和小海、憲國約好了,在賭局的第一階段誰也不能抽煙,房間很小,關起門來玩,沒有排風扇。煙霧會對傳勇有影響,他戴著隱形眼鏡,萬一剛開始玩,他就因為煙熏摘了眼鏡而放棄這個賭局,我們之前的辛苦就白費了。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抽煙,就是等傳勇已經陷進去,不會主動提出結束的時候,那會兒再抽煙,一是可以解決煙癮,二是熏一下傳勇,讓他的眼鏡功能徹底失效。這也是我們找比較

封閉的房間的原因。

聊天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傳勇,見他早早戴了眼鏡。估計他看我就是一個“紅人”,我想著就想笑,不過我拚命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修理鋪結束營業,周圍響起一陣陣拉卷閘門的聲音。我們趕緊回到了修理鋪,幫老板把閘門拉下來,把桌子收拾出來,馬上就能開局了。

我們已經說好了,一門2000元封頂,由傳勇坐莊。因為我是要出千的人,所以我坐到了末門。坐天門和他坐對麵,麵對麵他觀察記號比較容易。我坐了末門,他想看我的牌必須扭頭看,很費勁而且容易被懷疑。他忙不過來時,隻能看天門一家,所以我得避開天門的位置。小海坐了天門,憲國坐在出門。說好了規矩,演出就開始了。

憲國拿出撲克,開封,幾個人七手八腳撿出一副牌九撲克。這個時候,屋裏開燈了。傳勇看不清楚所有的牌,我倒是可以把他看個真真切切,他的各種動作,他的表情。果然,他可能覺得看牌有點不太適應,有時候他直勾勾地看著發出去的牌。他一發出來牌,我馬上拿在手上看,我要給他一個錯覺:不是環境影響了眼鏡的效果,而是他剛開始玩,有點不太適應。他和憲國白天搞的是演習,演習中有的是時間讓他看清各門發了什麽牌。現在是實戰了,賭場上,時間就是金錢,誰會給他時間看,再說,都叫他看了,我們千誰去?

事前,我要求小海每次和我一樣都押滿注,我出千贏的幾率就大。他呢,負責配合和掩護,每次都要慢吞吞,不著急看牌,故意把牌放在桌上,他自己或者點錢,或者幹別的,就是讓傳勇辨認小海都是什麽牌。我則必須每次都要做出迫不及待看牌的架勢,利用拿牌的瞬間幹擾傳勇看牌,讓他來不及看清楚發到我家的都是什麽牌。等傳勇看完小海的牌,我已經出好千了。我贏小海輸,我倆起碼是保本的買賣。

大概玩了半個小時,傳勇忙得不亦樂乎。他要發牌、看別人的牌、自己配點、收錢賠錢、洗牌,恨不得多長兩隻眼睛、兩隻手。後來他可能發現看清我的牌不太可能,索性放棄看我的牌,專心看小海的牌。一切都在我們的控製之中,這樣的燈光條件、撲克顏色,隱形眼鏡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不大一會兒,傳勇就輸了1萬多元。傳勇有時候能把兩配的牌配好了殺小海,但是最後我能贏了他,他殺了小海又被我殺了回來,等於白忙活。當然,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而是一場艱苦的拉鋸戰。

我的出千方式是最原始的,我在傳勇洗牌的時候就用手卡走一張牌。這樣的千局是不在乎帶贓不帶贓的,人都是我們的人,再說傳勇帶了隱形眼鏡,他就是發覺我偷牌了,我還可以揭穿他戴眼鏡,何況他發現不了。我每次五張牌配點贏他,再容易不過了。每次傳勇發牌,我都是手直接伸過去,手心朝下,用藏在手裏的牌蓋在他發給我的牌上,拿起來配點。我拿牌時就把

手裏的撲克和桌子上的撲克重合,然後拿起來看之前偷的是什麽牌。奈何小海總是被人殺,畢竟傳勇相當於看著小海的牌配牌,所以這樣一來一回,割起來特別慢。

小海故意慢騰騰讓傳勇看自己的牌,一是吸引他的視線,讓我更好出千;二是麻痹傳勇,讓他認為自己戴隱形眼鏡還是好用的。在傳勇看來,憲國在場上輸的錢等於他左兜的錢到了右兜,他是和我與小海在賭錢。能看到一門配牌,還是占據主動的。艱苦的拉鋸戰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從傳勇身上掏出來2萬多元。

有一把牌很有意思,傳勇的頭和小海的頭一樣大。但是小海的頭有一張長牌。傳勇的頭都是雜牌,而尾牌傳勇比小海大。這樣的牌本來是雙方保本的牌,但是小海的長牌,被傳勇說成是雜牌。小海也不能和傳勇強,你說是雜牌就雜牌,錢你拿去。我看傳勇明顯底氣不足糊弄小海那是雜牌,心裏樂翻了鍋。但是我得做戲,裝著不懂,說,那可能是個雜牌。這樣讓傳勇占了次便宜。傳勇嚐了次甜頭,有好幾次都想占便宜,竟然把我的人牌說得沒他的鵝牌大。我就背口訣(天地人鵝)給他聽。他才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拍拍腦門說自己記錯了。我心裏冷笑:什麽便宜可以讓你占,什麽便宜不能讓你占,可不是你傳勇說了算的!

隻是小海鬱悶啊,裝著彪子呢,得揣著明白裝糊塗,索性繼續裝。有一把他兩家都是癟十的頭,小海非和傳勇理論自己是帶鵝的癟十頭,比他長牌的癟十頭大。小海是紅4配6,有個鵝4,傳勇是兩個不一樣的10,有個長10。傳勇反複解釋說癟十不分大小,一律以莊家為大,我幫小海說話,死活認定了帶鵝的癟十比長牌的癟十大。傳勇強不過我倆,隻好找憲國來裁決。憲國說傳勇說得對,癟十必須以莊家為大,要不這樣莊家還有什麽優勢可言?現在回想起來我都忍俊不禁,可當時我倆確實是一本正經和傳勇討論這個問題。凱子要裝到這份上才不會被拆穿。我們就是要強化傳勇認為我倆剛接觸牌九的印象(每個剛會玩的人都分不清楚長短牌),好讓他放下戒心。

修理鋪的老板一直站在外圍看熱鬧,牌九對於他來說和天書差不多。他站在小海的側麵看著,大概是搞不懂牌九,又無聊,就研究起人來了。燈在老板的頭上,傳勇是逆光坐著,所以老板總能看到傳勇的臉。傳勇輸了錢,他跟著著急。每當傳勇贏了,他就叫一聲:“好!”傳勇輸了,他就不出聲了。他也認識憲國,隻不過傳勇是管轄這一片的工商,得表現出替傳勇著急的樣子,我們都不在意,人家討好領導幹部,很正常。

大約在玩了兩個小時後,傳勇著道了,被我們掏出了3萬多元。他好像有點急了,提出加大押注,一門可以帶3000元。他手裏就剩1萬多了,看來機會到了。

這時,修理鋪老板忽然指著傳勇的眼睛說:“傳勇,你的眼睛怎麽是紅色的?”

(本章完)